若是他方才心动神摇之下,答应了秋白所言,那么心魔便会寻到他的弱处,趁虚而入。届时,恐怕他将会万劫不复。
所幸他还是及时清醒,未酿成大错。
前世因为他是玉髓成灵,以灵玉作躯壳,天生灵气充裕,修为进阶于他而言,和寻常人吃饭喝水无异,称得上是一句心境通透。因此他的修为进阶一直极为顺利,也未遇上过心魔劫。
如今仿佛是要补回上一世的缺憾似的,初次经历心魔劫便来得如此凶险。
万幸,他清醒得算是有惊无险。
东泽轻笑一声,“看样子这心魔劫,也未必能窥探到我心中最深处的想法。”
倚在他肩头的“秋白”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无法再迷惑东泽,“秋白”面上原本伪装出来的情态已然消失,转而成为了一种极为冷静克制的打量。
“都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这般清醒至极,伤人伤己。你心中清楚,正是因为你自己这过分清醒,才造就了如今这般局面。”面前的“秋白”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如此以往,不过重蹈覆辙。”
东泽直视着眼前“秋白”的双眼,道:“天道不公,自要我自己搏出一条出路。我如今再历金丹雷劫,便是我的变数,更是我之出路。”
“抛弃天赐的灵玉之躯,换作血肉之身,这便是你的出路?”身侧“秋白”的身影逐渐消融,只余下声音回响在此处,“为情所困,不堪大用。”
眼前的景象逐渐消失,入目之处化为一片虚无黑暗,东泽却并未惊慌,而是定定地看向前方,“我所缺之物,正是情之一字。死物之力终有限,我舍弃死物所作之躯壳,不顾神魂损毁求得一具肉体凡胎,便是为了破此局。”
他须得有情,方能了解师父们所想,方能回应秋白所愿,方能……在前世死局之中寻得一处破绽。
“我师父们的遗愿,以及我与秋白厮守的念想,在我前世之时,我便明白二者不可得兼。”东泽有些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而我,穷极两世,不过是想求得一个两全之法。”
而心魔却是与他平静截然相反的暴怒。
“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那声音自虚空之中传来,回响不断。那是心魔愤怒的咆哮,却再也无法撼动东泽半分,他已然不再受这心魔的影响。
他镇定地望向远处,被激怒的心魔在这虚空之中卷起数道狂风,向他卷去。然而那风却在近了东泽身侧之后,骤然消失,就连东泽的一片衣角、一缕发丝都未能掀动。
心魔暴跳如雷,许久都未平复。
东泽却神色淡淡,只驱使了些许灵力去抵挡心魔在这片虚空之中卷起的风暴。
良久,狂风渐歇,心魔似乎终于平静下来了。
东泽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此劫数已了,不知阁下可否放在下离去了?”
眼前漆黑不见光的虚空却凭空生出一片斑斓色彩,如水面的倒影那般,晃动着浮现在东泽的眼前。
耳边传来了心魔阴恻恻的笑声,“你以为这便是结束了么,你方才经历的,不过是你前世该经历的劫数。你此世的心魔劫,可是还开始。”
作者有话说:
虽然已经初二了但还是要说一声!)新年快乐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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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苍生之祸·二五
东泽垂下眼睫,不再去看眼前那一片异样的波动。
心魔劫乃是进阶前的一道劫数,唯有心智坚定之辈方能平稳度过。而对于心境通透之辈而言,心魔劫不过是睡梦中的吉光片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度过。
在东泽的前世,他的修为因着有体内灵脉的存在,水涨船高,而他也正是因为未识得情爱,不生魔障,修为进阶畅通无阻。
却未想过在此世,在识得情爱后,那些欠缺的心魔劫数,都一并归来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心魔劫之劫像,不是在他眼前离去的师父们,亦不是他发现师父们在他身上下的死咒,不是星斗大阵,甚至也不是覆灭的北斗星城,而是秋白。
拒绝秋白之时,他还不知晓心中的酸涩从何而来,然而现在终于明了,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愧疚他不能回应秋白的感情,愧疚他需要说出这般伤人的话语。这愧疚在千年前只隐约浮现,然而却横亘千年,延续至今。
分明……还有更好的方式,他能够与秋白说清楚此事。可那时的他不通情理,只会找这般生硬拙劣的借口搪塞。
正如他一直都信着师父们那般,秋白对他的话语亦是深信不疑。
秋白信了,信了他对自己无意。
而如今,无论秋白待他如何,亦是他自己所种下的苦果,须得他自己来品尝。
在东泽晃神之际,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动,他自一片虚无的黑暗撞入眼前那片斑斓色彩之中。
目光所及之处光影交融,至最后化作一片跃动的火光。
既然方才心魔所说此处是属于步惊川的心魔,那么此时此刻……
眼下,这雷劫属于步惊川的躯壳,因此需要面对的,自然是属于步惊川的心魔劫。
东泽恍惚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何处。
步惊川至今不过只有十八岁,所历之事不多,唯一能够使他念念不忘的……也唯有此事。
周途城尚有一半隐匿在黑夜之中,另一半被乍破的天光笼罩。
二人唇齿纠缠,呼吸交融,这陌生的触感猛地叫东泽精神一震,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无法远离眼前的人半分。
震惊之余,他也不忘观察着眼前的人。秋白面上的过分震惊,叫他神色看起来有几分呆滞,双眼却仍旧紧紧地盯着他,眼中只余他一人的身影。
他依依不舍地在秋白唇上流连片刻,终于主动退开些许,得以将秋白如今神色完全收进眼底。
秋白抱着他,站在黑暗之中,神色晦暗不明。
从秋白抱着他的双臂与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察觉到秋白的僵硬。
秋白似乎组织了许久的语言,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该说些什么:“你……”
东泽对于步惊川的记忆极为模糊,他苏醒过来的时间太短,还未来得及仔细查看步惊川的记忆,因此他也不知道,二人之间,竟还有这样一番过往。
不受东泽控制的身体微微朝着秋白的方向靠近,他附在秋白耳边,轻声道:“秋白,我心悦你。”
不等秋白回答,他又接着道:“或许你不知晓,我自很久之前,便幻想与你并肩,亦想过将你护在身后。”
秋白沉默许久,神色变换数回,才终于开口道:“……你待凡人,不也是如此?”
只是秋白此刻的嗓音沙哑,想来心底里定然是不如他面上表现得那般镇定。
他闻言抬起头来,直视着秋白,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道:“我只欲待你一人如此。”
秋白面上闪过几分怔然,直直地看向他,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东泽稍稍动了下指尖,发现躯壳的掌控权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上。他忽然醒悟过来,根据上一回的经验来看,眼前的便是自己需要应对的劫数。
关于周途城的记忆对于东泽来说太过模糊,因此他也有些拿不准自己应当如何应对,于是他选择按兵不动,仔细观察着秋白的举动。
秋白怔愣许久,别开了目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听得秋白回答,东泽这才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眼下的处境。
身体的掌控权回到了他手上,此时五感仿佛是被秋白提醒了一般,在此刻缓缓地出现。
东泽感应了一番,发现自己如今身体的状况已经不能更糟糕。
经脉被外力所摧残,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灵脉显然是被强行撬开过,时不时地泄出些许灵气,冲击着他的身体,叫这具躯壳的情况雪上加霜。
若非那灵脉一直都护着他的心脉,这副躯壳恐怕随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这个要紧关头,竟还能分神同秋白说出方才那些话语,即便是东泽,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
那么,在这般情境之下同秋白说这些话,秋白……同意了吗?
东泽抬眸看向秋白,却不经意间与秋白的视线撞到了一处。
秋白此刻望向他的眼中,神色颇为复杂。
犹豫、欣喜、担忧、畏缩混杂在一处,几乎是即刻叫他心疼起来。
东泽忽然便不想知晓结果了,他不想这般逼着秋白作出应答。
“……你是认真的吗?”秋白忽然问道。
东泽一愣,还未反应过来秋白的意思,便听到秋白又问了一句。
他思虑片刻,觉得即便是步惊川,也不会不靠谱到将这等话语当作儿戏,因此他点头道:“自是真心所言。”
秋白目光中的波动更甚,却再未言语。
东泽的一颗心如今被悬在此处,半落不落的,有些拿不准,却不知自己该不该追问。
他心中隐约察觉到似乎有哪处不太对劲,然而却不知是何处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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