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上枝头,古烟仍旧能听到陆袅袅那边纸张翻阅的声音,她忍耐许久,才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墙:“殿下还不曾睡吗?”
古烟的声音在夜间显得尤为突兀,让陆袅袅吓了一跳,随后她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想着那边的人看不到,这才说道:“还不太困,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古烟沉默了一下:
“殿下不困是因为睡不着吗?”
陆袅袅抿了抿唇:
“算是吧。”
其实所有的事情大致规划,她已经都做好了,只是,这会儿也才戌时一刻,就算她生物钟再好也睡不着呀!
“那我为殿下唱个小曲,为殿下助眠可好?”
左右无事,陆袅袅答应了。
于是,悠扬的歌声自墙的那边传了过来,虽然隔了一堵墙,传过来的时候有些失真,可那歌声婉转清丽之余,又如江南小调般温糯柔软,让人听着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然后,陆袅袅就真的睡着了。
等到古烟感觉到嗓子有些干哑的时候,听到那边似乎没有了声响,这才试探着唤了一声:“殿下?公主殿下?殿下睡着了吗?那,希望殿下好梦啊……”
月色如水,撒遍了整座府邸,一墙之隔的两人伴着月光沉沉的陷入了梦乡,一切美好而又静谧。
这一夜,对于古烟来说,是她从小到大,过的最美好的一天。
次日,古烟起了一个大早,她刚一起身洗漱完,侍女就送来了丰盛的早膳,等到古烟将桌上的美味早膳一扫而空后,瞬间精神百倍。
而后,起得早,无所事事的古烟纠结了好久,终于还是朝陆袅袅的院子摸去。
只是陆袅袅没有在院中,听院中的侍女说陆袅袅在书房。
古烟问了书房的位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书房走去。
虽说书房重余地,外人不能进入,那等在外面,要是殿下出来的时候就可以一眼看到自己了。
古烟这样想着,便走到了书房门口徘徊起来。
“谁在外面?”
陆袅袅五感敏锐,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当即出声问道。
古烟被吓了一跳,才过了许久才诺诺的说道:“殿下,是我。”
“是你啊,早上外面冷,快进来吧。”陆袅袅招呼了一声。
可是古烟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殿,殿下是说我可以进书房吗?这这不太好,不能坏了规矩,书房重地,我我还是在外面等殿下吧!”
“无事,进来吧。”
陆袅袅又说了一声,古烟这才紧紧咬着唇,从门外走了进来。
“早膳可用了?”
古烟点了点头,老实说道:
“用过了,府上的下人很是灵敏,我刚起来就送来了早膳。”
陆袅袅笑了笑:
“都吃了什么?”
听陆袅袅问起这事,古烟语气轻快:
“殿下府上的早膳真是好吃极了!我吃了六个包子,三碗莲子粥,五个花卷,三盘小菜,还有一盘糟鹅掌,一盘凉拌鸡丝,还有……我不认识了。”
陆袅袅看着古烟眼睛亮晶晶的,跟给自己报菜名似的,只觉得自己又饿了:“你呀,既然吃饱喝足了,那就来给我干点活吧,会磨墨吗?”
古烟摇了摇头,有些自责:
“爹爹的书房是重地,寻常我不能进去的……笔墨纸砚,想来后院的女孩,只有二妹碰过。”
陆袅袅心中叹息一声,面上不显,拉过古烟将墨条放在她的手上,又在砚台中洒了一些水,就这样以自己的手握着古烟的手教她慢慢的将墨条磨着:“就是这样,可会了?”
古烟被陆袅袅一教,觉得还挺简单的,重重的点了点头:“会了!”
随后,陆袅袅果真不去管古烟了,只是古烟没想到方才还听话的墨条,自从殿下离开后,它就开始不听话起来。
她有点怕自己稍微一使力,墨条就断了开来,整个人精神集中,将力气控制到分毫,没过多久,鼻尖就沁出了汗水。
可即使如此,她想着自己有一点能帮助上殿下,就觉得心里很开心,连脸上的汗水都无暇去擦,只乖乖的在一旁磨墨。
等陆袅袅终于写完了手上的东西,抬头一看,却发现古烟磨的墨汁都快要溢出来了,顿时哭笑不得:“怎能磨了这么多,可累着了?这磨墨可是个精细火,瞧这汗出的快擦擦吧。”
古烟听到陆袅袅的话,这才如释重负的放下墨条,顺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笑了笑:“不累!给殿下做事情,一点都不累!”
陆袅袅看着古烟。将自己抹成了个大花猫,顿时笑得都快要直不起腰了:“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你看看你!”
古烟被陆袅袅笑得有些奇怪,只是,陆袅袅笑,她也跟着笑,随后又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两下,这下子抹的更见不得人了。
陆袅袅见状实在是笑得受不了了,连忙拉下她的手将人拉过来,从袖中取出了帕子,蘸着一旁的清水,帮古烟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了。
古烟看着那帕子被擦成了黑色的,整个人顿时脸刷的一下红了,最后飞快的从陆袅袅手中抢过帕子:“这个帕子脏了,我,我洗干净还给殿下!”
陆袅袅随意的点了点头:
“无妨,你过来看我写的什么,你瞧瞧可有需要再加的?”
第93章
镇北候提心吊胆的在早朝上待了一早上, 也没见光帝有什么呵斥或是别的动静,等出了正大光明殿后镇北侯整个人一下子都放松下来了。
他还以为那个清河公主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也是想他一介王公贵族, 就算再怎么样也会在陛下那里有几分薄面,岂是她一个小小公主可以撼动的?
于是, 镇北候这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正准备和杜氏母女二人其乐融融的用午膳的时候。
杜氏在镇北侯身边伺候有20年了, 极为了解镇北候的心思, 所以不过一晚上就已经将镇北候哄回来了。
甚至因为昨日的事,镇北候在心中对杜氏格外的愧疚。
想想也是, 韩氏嫁到他镇北侯府, 她带来的嫁妆那就是镇北侯府的, 既是镇北侯府的, 府中的女眷用上些许又如何,哪值得古烟那丫头那么小家子气?!
只是, 就在三人和乐融融的说起要品尝古梅的手艺时, 从宫中来了一道明旨,镇北候只好搁置下来前去接旨。
这道明旨大概意思就是:
朕久居宫中,不曾听闻宫外之事,昨日朕的宝贝公主在镇北侯府受辱,镇北侯竟然敢以区区一介妾室来迎公主, 以下犯上, 罪不可恕。
责令镇北候自今日起, 闭门修身养性, 治理后宅,何时治理好了,何时回朝听政。
镇北候:!!!
什么时候宫中的明旨这么不值钱了, 竟然为了呵斥自己,皇上下了这么一道明旨,这是要让他羞愤死啊!!
亏他还以为清河公主在陛下那里也不过如此,却没想到……
“陛下,陛下,这是,这是要臣的命啊!臣,臣如何能当得陛下这般?!”
镇北候跪在地上的身子直接瘫坐下去,起都起不来,当着传旨太监的面老泪纵横。
今日出来传旨的太监,正是光帝身边近身侍候的张公公,他看着镇北候涕泗横流的模样,嫌恶地皱了皱眉,将脸别到了一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侯爷莫怪陛下,这回实在是侯爷也太不知尊卑有别了!
殿下那是何等的人?陛下都恨不得将殿下捧在掌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可是你竟敢慢待公主,还让公主今天特特写了一份折子到陛下那里,奴才看您这真的是……老寿星吃砒霜啊!”
嫌命长了!
镇北候听了张公公的话,整个人彻底的瘫在地上,他现在才知道为何陛下没在早朝上呵斥自己,想必那时候清河公主的折子还没递上去。
“这,这,臣知错了,还请公公转告陛下,待下次臣请公主来的时候,一定用最高的礼节迎接公主,那些闲杂人等陈一概不会将她带来!
还行,还请公公在陛下那里美言几句,看看这这明旨可否收回……”
镇北候嘴唇颤抖,拽着张公公的衣裳求情。
张公公弹了弹衣裳的褶子:
“侯爷要知道,君无戏言,况且昨日侯爷府外发生的所有事,陛下皆已经知道。
一介妾室竟然敢动用主母的嫁妆,侯爷这后宅当真是管得极好!现在侯爷还是先管好自己这里吧,估摸着再过一会儿韩家就要来人了。
老奴这还要奉陛下旨意去瞧瞧公主,看有没有被侯爷给气坏了身子,这就告辞了。”
镇北候呆滞的看着张公公,渐渐远去,没过多久,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侯爷,韩家老爷来了。”
镇北候面色惨白,可是却不敢将人拒之门外,张公公那话的意思,想必韩家此次能来也是得了陛下的授意,他可没那个胆子。
“快请。”
韩家如今主事的,是韩家嫡幼子。
昔日韩家嫡长子在战场上过世,尚未及冠的少年郎,连亲都不曾娶,更不曾留下一丝血脉。
韩家家主最后做了决定,将韩家交到了嫡幼子的手上,但要将幼子膝下的血脉过继一个到长子的名下,总不至让长子身故后连个摔盆,供香火的后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