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陈千雁笑了笑,把手链拿到镜头前,“小江,那这个东西怎么办?”
空心鬼本体都在下面了,放在阳间的骨灰就是普通的灰土垃圾,没点作用。
江辞无:“扔了就行,不放心的话送到我这里。”
陈千雁不敢随便乱扔,想了想,对他说:“那我明天找人给你送过去。”
“行,”江辞无应了声,“我把地址发给你,挂了。”
说完,他挂掉电话,把香火店的地址发给陈千雁。
算账什么的不着急,陈千雁和陈光都不是缺钱的主。
江辞无收起手机,大步走向对面的便利店。
一进门,悬挂在门上的红外线感应玩偶便喊道:“欢迎光临罗森~~”
机械音回荡在便利店内,睡得死沉的王庞庞猛地抬头:“欢迎光临——江老板?”
江辞无随手拿了一瓶鲜奶和一瓶水,示意他扫码,提醒道:“最近不要去对面的楼。”
“我一直没去过对面,”王庞庞在身后的盥洗台洗了把脸,茫然地问,“对面那栋楼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辞无点点头,淡定地说:“里面有不少鬼。”
听见鬼字,王庞庞最后一丝困意瞬间消失不见,完全清醒了。
他看看江辞无,又看了看宴朝一,感受到两人身上微微的凉意,试探地问:“你们刚才是去抓鬼了吗?”
江辞无点头,对他说:“以后宴朝一也是我们香火店的一员了。”
王庞庞鼓了下掌,表示欢迎后,看向对面的居民楼。
什么都看不出来。
比起宴朝一成为香火店一员的事,他更好奇对面楼里的鬼。
王庞庞问:“江老板,你们抓来了几只啊?下次我也一起去吧,行善积德的好事别忘了我啊。”
他的语气口吻像是在问江辞无抓来了几条鱼。
江辞无:“……不是抓来鬼。”
“我接了个抓鬼单子,和宴朝一抓了空心鬼团伙,交给小夜了。”
“哦哦,”王庞庞这下明白了,又问,“那楼里的鬼是哪儿来的?本来就有的吗?”
江辞无摇头,实话实说:“自己跑来的。”
王庞庞愣了愣,竖起大拇指,惊呼道:“不愧是江老板,手指都不用动一下,鬼就自己跑来了。”
宴朝一看着他拍马屁:“……”
王庞庞拆开鲜奶,递给江辞无,见宴朝一什么都没拿,大手一挥:“今天江老板遇到好事了,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好事=鬼。
宴朝一沉默了会儿,没有和他客气,拿了根冰淇淋冷静冷静。
“对了,江老板,”王庞庞扭头看江辞无,连忙问,“江老板,那楼里面的鬼会不会跑出来啊?”
他指指藏在柜台后的大纸扎人,又问:“我是不是得把纸扎大人摆到门口威慑他们?”
“不用,”江辞无瞥了眼纸扎人,对他说,“他们出不来,已经困住了。”
王庞庞好奇:“怎么困的?”
江辞无咬着吸管,微抬下颌,示意他看宴朝一:“他会阵法,让他设了阵法。”
“鬼进得去,出不来。”
闻言,王庞庞不禁打量起宴朝一,他知道宴朝一气度不凡,不是普通人。
没想到宴朝一居然会设阵法困鬼,难怪上次的招鬼游戏主动去了。
宴朝一半阖着眸子,漠然地看着王庞庞。
王庞庞对他竖起大拇指,缓缓挪到江辞无面前,由衷地夸赞道:“不愧是江老板,真是教导有方。”
宴朝一:“???”
面对王庞庞的表扬,江辞无坦然接受:“为人民服务。”
宴朝一:“……”
他面无表情,咬了口冰淇淋继续冷静。
江辞无两三口喝完了鲜奶,随手扔进垃圾桶,转身往外走:“走了。”
“好,江老板明天见,”王庞庞乐呵呵地朝着他的背影挥手,扭头见宴朝一还在店里,对他说,“还愣着做什么?跟上啊。”
宴朝一掀了掀眼皮,沉沉地看着他。
他五官轮廓利落,眉眼凌厉,盯着人的时候眸子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看着一具尸体。
王庞庞被他看得心脏都凝固了一瞬。
便利店内死一般的寂静,室内温度仿佛陡然降低,冻得人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庞庞缓了会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勉强能出声,他尊敬地喊了声:“宴、宴哥。”
“江老板在等你呢。”
宴朝一瞥了眼门口,见江辞无懒散地倚着玻璃门,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们,微微皱眉。
他不再计较王庞庞的失礼,转身离开。
江辞无歪了歪脑袋,在他走近时,随口问:“你为什么要吓唬老王?”
宴朝一冷漠地说:“没有。”
江辞无:“老王都吓呆了。”
“是么,”宴朝一瞥了眼王庞庞,敷衍地说,“他还没睡醒。”
王庞庞刚要松一口气,又见宴朝一看了过来。
黑沉的眸子冷漠森然,再次凝固冻结了他好不容易回暖的小心脏。
王庞庞结结巴巴地应道:“对、对的,我、我没睡醒。”
江辞无挑了挑眉,没有再计较这事,走出便利店:“走了。”
“好。”
王庞庞站在柜台后,等他们俩走远了,才转身打开水龙头,他双手冰冷,水龙头流出来的冷水似乎都是温暖的。
洗了把脸,缓了会儿,王庞庞不禁沉思宴朝一生气的原因。
他刚才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难不成就是纯粹地针对江老板麾下第一小弟?
觊觎他的地位吗?
…………
回到201,洗漱完,江辞无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开始翻主卧的抽屉。
江老头活着的时候常年在外游玩,留在陵安市的时间不多,住在这间房间的时间就更少了。
抽屉几乎都是空的。
江辞无拉开最后一个床头柜的抽屉,才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黄纸、朱砂和笔。
他直接坐到地上,摊平黄纸,俯身画符。
道教符箓讲究运气于符纸上,“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对于一部分天才来说,就是“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和朱”。
江辞无照着儿时江老头教的那样,一笔一划一字一顿地落笔。
勾出最后一笔的时候,他就知道失败了。
他先天精气不足,运气效果甚微,哪怕照猫画虎地临摹出来,也是一张废符。
江辞无眨了下眼,垂眸看着地上的废符。
脖颈上的黑色石头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在眼皮子底下一晃一晃的。
江辞无随手塞进衣服里,把废符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拿着剩下的黄纸纸和朱砂起身。
走出主卧,扫了眼客厅。
宴朝一不在客厅,显然是回房间了。
江辞无不管他睡没睡,直接敲响次卧的门:“开门。”
片刻后,门打开了。
宴朝一似乎是刚洗完澡,只围着一条浴巾,上半身赤裸着,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肌肉以及纹身走向。
“什么事?”
江辞无没有回答,盯着他身上的纹身。
黑色的纹路从脖颈断断续续蔓延至胸口,位于胸口的末端纹身是几条短促的直线,样式看起来很普通,却有种无法描述的诡谲奇异。
两只手臂上的纹身和身上似乎是同款,时断时续的线条,围绕着手臂肌肉,一圈又一圈。
腰间也有纹身,黑色的线条蜿蜒向下,被浴巾遮掩,看起来更性感了。
江辞无真情实意地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宴朝一站在门后,神色不变,又问了一遍:“有事?”
江辞无倚着门框,挥了挥手上的符纸和朱砂:“找你画符。”
宴朝一瞥了眼他手上的东西,缓缓说:“我不会画符。”
江辞无挑了挑眉,轻笑道:“你会阵法,不会画符?”
“嗯,”宴朝一看着他,平静地解释,“道教正统符箓术的基础是信仰,阵法不需要。”
言下之意,他没有信仰,画不出正统符箓。
江辞无盯着他看了会儿,乐了:“你不信鬼神?”
宴朝一抿唇:“信仰和存在是两码事。”
“这样啊,”江辞无点了点头,唇角微微翘起,“所以你不是道士。”
宴朝一:“……”
江辞无掀了掀眼皮,盯着他的头发看了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摸了一下。
柔顺丝滑,扯不下来。
是真的头发。
江辞无:“你也不是和尚。”
宴朝一:“……”
江辞无眨了下眼,目光又被他身上的纹身吸引,又看了两眼,问道:“你该不会是什么邪门歪道吧?”
宴朝一:“……不是。”
江辞无当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想了想,对他说:“如果警察来了,我是不会帮你的。”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宴朝一面无表情:“巧了,我也是。”
江辞无唔了声,随口说:“不算巧合,你是近朱者赤。”
宴朝一:“……”
江辞无扫了眼次卧,家具摆设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