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每天早晚安。
2、打消她的顾虑。
下一行被她拿笔划去,隐隐约约能看到第一个字是刀字头。
...…
—共六条,娟秀的字工工整整地平躺在白色的纸面上,她还颇有兴致添了一个笑脸。
星期六,原本是休息日,医院突然来电话,姜白芷把打印好的论文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随后和戚半夏招呼—声,匆匆出门。
《慢性胰腺炎与胰腺癌的相互关系以及慢性胰腺炎中医治疗的成效》,她花两天的时间整理和撰写。似乎确有其事地把摘要,关键词,正文,注释,参考文献统统写上去。
第一天回来,论文原封不动放在那里,第二天如出一辙,第三天姜白芷坐诊,早上约莫6点50便出门。陶桃7点半开车接戚半夏,今天是张教授的课,她断然不会迟到。
中午回家,锅里留着姜白芷早上熬的粥,她盛了一碗,放进微波炉叮热,就着两个小菜填饱肚子,然后抱着白胖去花园打发时间。午后温暖的光,透过落地窗,镀在窝在吊篮里的戚半夏身形上,远远望去,会让人有种安之若素的感觉。
中午浅眠一会儿,转醒后,戚半夏手臂搭着两本专业书,信步踏进书房。毕竟研究生需要掌握的知识不算浅显,早上的课还有些不懂,她打算边看视频,边复习。
姜白芷的书出奇多,所以当初别墅装修的时候特意定做两面墙的书柜。书柜最右侧三层,姜白收拾出来给戚半夏,无非就是放一些专业书和杂书。主持人要求涉猎广泛,因此浏览到好书,或者熟人推荐的书,她都会及时淘进。
戚半夏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定,将小猫U盘插入电脑接口,鼠标右边订制妥帖的—摞白纸引起她的注意。
胰腺癌,胰腺炎,女人微微蹙起眉。
戚半夏没有翻看姜白芷电脑或者资料的习惯,然而眼前两个词,好像有魔力似的,促使她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
摘要:研究发现慢性胰腺炎与胰腺癌关系密切。才看第一排,戚半夏的呼吸骤然急促,她停顿数秒,蓦地翻回标题页,背靠木椅,望着天花板,不敢继续往下。
心跳声比敲鼓的频率快……
空气在涌动,时间一分一秒流失,戚半夏深吸一口垂下眸子,指尖掀起纸张的动作沉重。
“然而学者们从发病机制、肿瘤分子标记物等方面对两者进行大量研究,他们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尚还持疑,且慢性胰腺炎过度到胰腺癌需要漫长的时间,完全可以抑制病情的发展与恶化……”
戚半夏看得极慢,甚至开始思考论文的真实性。但觑见每两到三段就有标识,页尾进行注释说明,最后还有参考文献,字体大小和格式都符合规范,再联想前几天姜白芷提起的学术会议,逐渐深信不疑。
姜白芷列举相关学者对三十位慢性胰腺炎患者进行为期数年的随访调查,三十位患者皆预后良好;又对三十位胆管炎患者进行数年的随访调查,两位患者病情恶化,罹患胰腺癌。由此推导胆管炎引发胰腺癌的几率可能比慢性胰腺炎大。
戚半夏手机搜索,佐证此言非虚。
随后两段都是她看不懂的治疗方案,戚半夏脚下踩着的拖鞋轻敲地板,心情越到后面越放松。
能够侥幸逃脱命运的捉弄吗?既然是论文,便最能回答,戚半夏视线慢慢远移,红唇轻轻—抿,插在衣服口袋里的左手,五指曲握成拳头。她万分渴望,渴望健康,渴望身边的人不必那么早就为自己的身体操心,渴望孙明芬不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渴望……戚半夏的目光停留在作者的名字上,姜自芷。
渴望与她共白头。
她的心颤了颤,好像那些渴望近在咫尺,伸手便能触及。
良久,戚半夏平静下来,把论文归置原位,双眼虽然盯着专业书上勾画的内容,心思却全在几页纸上,那几页给她带去希望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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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天下午分开,时祯就接连收到朗亦秋的定位信息或者问她地址的信息。
上—条消息的时间是昨晚11点14分。
“别自讨没趣。”时祯点击发送,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没过多久,视频邀请的提示音响起。她瞧着手上的台本,目不斜视,刺耳的声音再次传来。
时祯最终还是接受邀请,把手机放到右边的咖啡台上,余光在屏幕停留。对面灯光昏暗,朗亦秋端着酒杯,面色绯红。
“你喝酒?”时祯下意识问。朗亦秋是歌手,保护嗓子尤为重要,所以她知道对方极少独自饮
酒。
朗亦秋磕磕巴巴道:“姐,你终,终于肯接电话。“
时祯没回话,打算听她自言自语。
“我和我爸吵架。”朗亦秋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别人都觉得我家庭条件优渥,从小没吃苦,但真实情况他们知道吗?”她的母亲曹慧芝是风靡90年代的歌星,却在2000年因病去世。那时朗亦秋才5岁,父亲当年就另娶新人,第二年后妈生下弟弟朗亦冬。六岁的朗亦秋就跟着曾经照顾她母亲的阿姨生活。昨晚十二点,阿姨离世,今天中午她转账300万给阿姨的儿子,让他带着阿姨的骨灰回老家安葬。父亲下午得知消息,当面甩朗亦秋一耳光,质问她为什么上个月朗亦冬急需钱,她不给,现在却把钱给一个不相关的人。
她一点一滴诉说,时祯不知不觉放下手中的台本,拿起手机。
“喝酒解决不了什么。”
朗亦秋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杯接—杯往喉咙里灌。
“你在哪?”女人的语气冷冰冰。
她连续询问几次,朗亦秋才将定位发过来,是一家私人会所,隐秘性极高。时祯披上一件酒红色毛呢大衣,趁着夜色开车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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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会所距离她居住的别墅不远,夜已深沉,行人道几乎没有走动的人,车道只偶尔可见几辆车呼啸而过。
红色的轿车停在私人会所的大门前,开门的门童只认卡片,幸好年初的时候朋友相赠。时祯戴着深色口罩,遮得看不见眼,门童习以为常,彬彬有礼地开门。女人踩着高跟鞋踏进会所大厅,根据指引找到朗亦秋发来的房间。
306号。
她推门而入。
跃入眼帘的是巨幕提词屏,朗亦秋捧着话筒,坐在场地最中央的旋转椅上。
谁陪着你,留下不走不算难事。无奈是我,仍旧背负太多明知。改变不来的坚持,遗憾是我没置身适当位置。很想问,你意思。下半场,谁延续故事…
—首谭咏麟的粤语歌《我在乎》。
朗亦秋明显喝醉,嗓音断断续续,时而快,时而慢,飘忽不定。这首歌她反复吟唱十遍,就等着时祯的到来。
可是门外的人根本没有留意歌词的内容,就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次又一次仰头喝酒的动作,眼神愈发的晦涩。
“还要喝多少?”冷不丁的话语,致使朗亦秋一哆嗦,差点从旋转椅上跌落。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步一步朝着面带错愕的表情,一瞬不瞬望着她的朗亦秋走去。
“其实没喝多少。”
“没喝多少?”时祯拎着酒瓶数,目光停在朗亦秋手上那瓶的时候,真想把人留这儿,管她做什么?
“没有。”椅子上的人摸了摸后脑勺,摇头晃脑站起身,顿觉天旋地转。又坐下来,才略微缓解。
时祯眉头—沉,睨了一眼巨幕屏下方显示的时间,凌晨0点刚过。
“回家?“
“嗯。”朗亦秋揉着太阳穴,似乎醉意上头,越揉越难受,她抬起迷醉的眼眸注视着时祯,没来由问道,“你家还是我家?“
猝不及防的一句,时祯想转身就走,她拧着眉摸出手机,解开锁,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昏暗的环境,看不清她的表情:“你在哪?会所,把她带回去。”
朗亦秋头昏脑涨,道出的话可能连自己都难以置信:“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时祯冷淡的眸子与她对视:“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喝醉酒的人蹭地一下又站起身,不适感猝然袭来,她强忍着生理上的难受,再次问:“真的没有感觉吗?“
朗亦秋这般模样,像极了她的一位故人,但时祯能够区分,知道她们两个人。这一辈子都不想再与任何人产生感情的她正准备摇头回应,后脑勺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护住。下一秒,带着力量的吻,压在她的唇上,接着轻柔地舔舐,似有更进—步的趋势。
第40章 甘遂
翌日,太阳都快爬过头顶,朗亦秋在家中的大床上醒来,头痛欲裂。睁眼便瞧见经纪人程鸢黑着脸,旁边飘窗搁着的面盆盛满水。
“清醒了吗?”程鸢是泰川两大王牌经纪人之一,与杨蕴齐名,主带歌手。她端着面盆,毫不留情的语气道,“没醒可以尝试一下凉水洗头。”说着就要往床上泼。
“阿,程姐,我醒了,醒了!”朗亦秋睁大眼,掀开被子跳下床。
程鸢端着盆子开门,扔下一句话:“自己想,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朗亦秋打了个寒颤,缩回被窝,这才开始努力回忆。她摸了摸唇边有点吃痛的伤口,好像是昨晚强吻时祯,被咬的成果?然后头昏脑闷,捂着嘴就往包房的卫生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