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只有两只手呢？
苏则忿忿不平地啃了几口树根，填饱肚子后把它分成半米长的小段，细的部分塞进中柱，一个套一个，最后再全部放进背包里。
背好背包，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苏则突然就理解了那句老话。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心中稍定，苏则抬头看了眼变异梧桐消失的路口。
苏秋瑜居住的平苑小区不光老旧，位置也偏僻，以前是所谓的城郊结合部。最近几年因城市扩建周围高楼叠起，可小区所在的老街依然没什么变化。
街道很窄，一头连接着出城干道，另一头则是火热发展建设的城市新区，而变异梧桐逃跑的路口正是通往新区的那一头。
苏则掂掂背包，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变异梧桐逃跑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到路口，他四下张望，发现新区也没好到哪去，甚至更糟。
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店面关门闭户没有一家营业。除此之外还发生了好几起车祸，追尾的车辆直接被抛弃在街道上，冲上绿化带的车也无人处理。
更可怕的是，满街都能看见大量血迹，却不见一具尸体。
苏则站在一辆侧翻在人行道上的车前，看着血迹斑斑的现场陷入沉思。
从出血量判断，驾驶员应该是没系安全带撞到前窗玻璃当场死亡，车门没有打开，车前盖上有拖拽的痕迹。
死人不会自己动，肯定有人移动了尸体。但目的是什么？为了钱财？那拖出来的尸体呢？哪去了？
甚至连衣物都没留下……
“喂…喂！小哥…小哥！别站在那！快走开，有……有怪物！”
尖细且短促的女声从头顶传来，苏则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躲在二楼的窗户后面探头探脑，满脸焦急。
看到对方的脸苏则瞬间想起，这个女孩正是楼下这家便利店的老板。
老街里不好打车，苏则每次都要走到路口才招得到车。有时候等太久他会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一会，女孩每次都会试着和他聊天，但基本得不到回应。
这一次，苏则终于开口了。
“什么怪物？”
女孩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惊讶苏则居然说话了，还是诧异他明知道这里有怪物还不马上离开。
“就…就像人又不像人……那个…那个人就是被他们……还有一群鸟…嘴里有须须……刚还过去一棵树……”
说到最后，女孩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像是担心怪物顺着窗户缝隙飞进屋，她扔下一句“你快走吧”，便啪地一声关上了窗，还拉上了窗帘。
人？鸟？
苏则听得一头雾水，但看女孩的样子肯定不会再出现，他只能把这些信息记在心里，顺着变异梧桐留在地上的泥土痕迹继续往前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则渐渐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隐匿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它们有的怯弱惊惧，有的却冰冷无情，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它们都隐藏在黑暗中。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压抑的哭泣声，诡异的磨牙声，窃窃私语和莫名的喘息低吼，如同关在小盒子里的发声玩具，千奇百怪。
而他也能时不时闻到不知从哪飘来的血腥味。
但他始终没有看到女孩所说的怪物，就连城市里常见的流浪猫狗、蚊虫鼠蚁也
失去了踪影。
一路顺利地走到十字路口，苏则循着变异梧桐的踪迹，穿过街道左拐进入通往市中心的街道。
没走多久，他忽然听到了几句怒吼声。
“先扔酒精，再扔打火机！”
“我拆了几个椅子！用布条做火把！”
“老马你他妈往哪扔啊！”
酒精？打火机？苏则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刚跑到街尾，就闻到了木头燃烧的味道。
不会吧……不会吧！
苏则加快脚步，穿过马路拐进路口就看到——
他钦定的口粮正在火焰中汹汹燃烧。
虽然已经变异，但本质还是一棵树，哪怕之前吃了不少人，变异梧桐的脑容量还是无法和人类相提并论。
之前凭借着偷袭，它确实轻松获得了不少食物。可一但人类警觉起来，它既近不了身也跑不掉，只能在火焰中痛苦地挥舞根须。
遭遇变异梧桐的那几个人行动十分敏捷，围着它来回跑动，一边躲避口器攻击，一边扔东西，把它死死堵在街上。而他们扔出的东西只要命中变异梧桐就会爆出一团火花，增加火势。
根据闻到的味道苏则判断，他们扔的应该是酒精之类的助燃物。
苏则站在街头远远看着，心痛得无以复加，却并没有上前阻止。
变异梧桐攻击性太强，还能移动，就算他想把它当储备粮，先决条件也是避开人群。
他一路追踪变异梧桐，就是想把它赶到无人处，如果不行，就想办法干掉它，然后能拿走多少根须就拿多少。
现在，只能看着储备粮化为灰烬了……
第6章 是走是留
身为一株新鲜水灵的树，变异梧桐其实并不易燃。
奈何狡猾的人类不但火攻，还用酒精助燃，不过半个小时它就被烧得奄奄一息，杵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
围攻它的几人爆发出一阵欢呼，但很快就被一个中年男子喝止。
“叫个屁啊！还没完呢！小陈，你和老马去拿灭火器，其他人继续！不把这玩意烧成焦炭，老子不姓武！”
中年男人偏头啐了口唾沫，余光扫过街道，忽得一怔。
几秒钟后，苏则便看到他朝自己走来。
“姑娘，你从哪过来的？一个人太危险了你快回……哦，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刚没看清…咳！”中年男子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
他长了张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体型健硕，气质敦厚又带了点煞气，明显是个练家子。
苏则摇摇头，明知故问道：“没关系，你们在干什么？”
“哦，我们本来要去乡下，结果刚出小区就碰到那棵树。现在到处是怪物，能杀掉一个是一个，免得它们害人。”
男人说着又关切地问苏则：“你呢？看你过来的方向这是往城里走？我劝你最好别去，别看现在安安静静的，其实到处都藏着怪物，很危险。”
“怪物？”苏则很想做出疑惑无辜的表情，奈何难度太高，只能尽量用语气弥补。
“你不知道？”男人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我睡得早。”苏则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那你运气够好的……”男人长长叹了口气，“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只能确定出现了很多怪物……甚至，还有人变成了怪物？”
苏则眉头一皱：“人？变成了怪物？”
“对，丧尸片看过吗？和那个有点像，但比丧尸厉害，力气很大，行动敏捷，我有两个朋友就变成了那种怪物……”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男人的表情略有扭曲，既恐惧又愤怒，还潜藏着一些悲哀。
他抹了把脸，强压下激荡的心情，再次劝说道：“变成怪物的肯定不止我朋友，再加上那种怪物，人越多的地方肯定越危险，你可千万别再往城里走了。”
苏则顺着男人的手势看了眼半焦的变异梧桐，忍着心痛问：“所以你们决定去乡下？”
男人点点头：“对，乡下人少，比城里安全。”
“……但乡下树多，”苏则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动物也多。”
男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男人又抹了把脸：“你说得对，人会变成怪物，植物也会变成怪物，没道理动物就不会变。城里至少都是小型动物，但乡下……唉。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武承志，退伍军人。那边那几个都是我战友，你呢？”
“苏则，”苏则简短地回答，抬头看了眼变异梧桐，“我能走近点看看那棵树吗？”看看还能剩下点什么不……
武承志回头看了眼变异梧桐的状态，然后爽快地点点头：“行，去看看也好，免得以后遇上了手忙脚乱的。”说完，他转身朝变异梧桐走去，并一直挡在苏则前面。
两人刚靠近，有个拿着灭火器的人就喊了起来：“班长，这树都焦了，我是不是可以灭火了啊？”
武承志走过去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我让你拿灭火器是防止火势蔓延，不是让你给它灭火！让它烧！”
“哦。诶班长，那小子是哪来的？老外？”
“什么老外，人是华州人……”
武承志话音未落，另一个人又走了过来：“老武，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这路是不远，但要安置这么多人，再晚点天就该黑了。”
听到这话，
武承志脸色一暗：“……说到这事，我正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还要不要去乡下。”
男人面露惊讶：“这事不是说好了吗？而且是你说老马家在乡下建的房子大，安置咱们这几家人不成问题，怎么又变了？”
武承志拍拍男人的肩膀，安抚道：“老刘你先别急，这事也是那位小兄弟提醒我才反应过来。你想想，连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动物还能安安稳稳的？咱笠阳紧挨着长陵山，乡下就在山脚，以前安稳日子都有野猪出没，现在这个情况万一冲出个什么怪物，咱们哪抵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