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棠摇着头,几乎泣不成声:“她的能力……消耗的是……她的…生命力……那样的墙……那样的墙……”
卫风棠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他身旁的科学家们连忙扶住他,将他带到椅子上坐下。
“卫老,生长那些树枝确实会消耗秦瑜的生命力,但枯树也能逢春,植物的生命力比我们想象的强大得多,秦瑜不一定有事。”
“对,隔着窗户看不太清楚,但就我观察到的情况,树枝状态都很健康,没有枯萎的迹象,如果秦瑜……不在了,树枝肯定会出现变化。”
“有道理!只要树活着,秦瑜就不一定会死!不过如果大量伤害树枝,那情况就难说了。”
“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墙壁,不能让人伤害到她。”
“嗯,最好能施点肥,松松土,总之,先把墙壁保护起来,等一阵子再看。卫老,现在还远没到绝望的时候啊!”
“对……你们说得对……只要还有希望,我就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卫风棠忽然又站了起来,冲到车门,声嘶力竭地喊道,“开门啊…开门啊!有没有人!”
科学家们面面相觑,随即也冲了过去,跟着他一起喊道:“开门啊!谁来帮帮忙开个门!不要动那堵墙!开门啊!”
此时库房区正一片混乱,回来的车上找妈妈、找爸爸的孩子们哭声震天,还活着的人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庆幸于自己还活着,拿出藏起来的食物尽力安抚着孩子们。
运输班的战士围着墙壁绕来绕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谁都不敢动它,生怕伤害到里面的秦瑜。
最后还是运输班的班长想起了装甲车里的科学家们,连忙叫人把他们放了出来。
一出来卫风棠就直奔树枝墙,抚摸着它凹凸不平的表面,声音嘶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不…不能……破坏……秦瑜……秦瑜她……”
运输班班长连忙点头应道:“放心把卫院士,我们都看见了,如果不是秦博士,我们活不到现在,这里几万人的命都是她救的,我们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只是这事对面的人不知道,我们担心他们着急过来伤害到秦博士,您看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秦博士动一动,开个门什么的?”
卫风棠愣住了,仰头看着眼前的树枝墙,面露难色。
其他科学家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帮忙分析情况。
“如果秦瑜还活着,应该能控制树枝吧?”
“不行,秦瑜只能在一开始控制树枝生长的方向,但是已经长成的似乎没办法控制。”
“那怎么办?开个洞吗?”
“刚不是还说不能伤害她吗?”
“其实我从刚才就有个想法……秦瑜是典型的人融合植物基因,因此能控制植物,可以说是人的意识占主导地位。但是现在……秦瑜的意识
还在吗?”
“你的意思是……秦瑜的意识有可能因为完全树化而消失?”
“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性,毕竟之前秦瑜一直保持着人形,很少树化。”
“从笠阳那些发疯的变种人来看,形态变化确实是影响他们精神状态的原因之一。”
“那秦瑜……”
“不会……秦瑜…不会……”卫风棠已完全失声,嘴里呢喃的话谁也听不见,他想反驳这些同行们的推断,却又找不出证据,只能摸着树枝墙,不断地在心里默念:秦瑜不会的,她是个坚强的姑娘,她的意志力不比军人差……她会回来的!
忽然,卫风棠感觉大脑一轻,有种明台清明,万物皆空的感觉。紧接着他似乎感觉到了周围人的思绪,它们繁杂无序,找不出任何规律,充斥着诸如庆幸、悲伤、无奈和悔恨,无法仔细分辨,却又十分鲜明。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一种有别于其他的思绪,它是如此磅礴,又是这样的脆弱,如同一层薄纱,笼罩在树枝墙周围。
保护……保护……保护老师……保护大家……
卫风棠似乎明白了这股思绪来自谁,顿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努力接上这股思绪,传达着自己的想法。
卫风棠:秦瑜…秦瑜……你还好吗!
秦瑜:老…师……老师…对不起……
卫风棠:不!别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
秦瑜:因为…老师之前……保护我……好多年……
卫风棠:秦瑜…你真的……好孩子,你现在怎么样?
秦瑜:……不太……好…好累……好困……
卫风棠:现在安全了,你休息吧!累了就睡,其他的交给老师!
秦瑜:好……
断开和秦瑜的思绪连接,卫风棠感觉到大脑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他不敢休息,揉了揉太阳穴便将思绪往树枝墙另一边延伸,尽力想找到一个熟悉的人。
终于,在头越来越痛几乎无法忍受时,他终于抓住了一个熟悉且情绪的思绪!
卫风棠:小武!小武!
正围着树枝墙打转,急得满头大汗的武承志愣住了,慌忙回头四处打量:“谁!是谁!”
卫风棠:小武,是我,卫风棠。我快坚持不住了,长话短说,秦瑜还活着!千万不能伤害这堵墙!千万别动她!
武承志惊呆了,他不知道卫风棠是怎么做到在他脑子里说话的,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四下张望一阵后,他捂着肩膀被变异生物咬出的伤口,几步跑到基地政委面前,大声道:
“政委!那堵墙是秦瑜秦博士!她还活着!千万别动那堵墙!不要锯不要炸!保护好她!秦博士还活着,她救了库房区的所有人,不能……!”
话说到一半,武承志整个人一抖,嘴里发出一声闷哼,捂着肚子就跪在了地上。
政委见状心中一凛,连忙命令身边的传令兵:“你去墙边守着,不许任何人破坏树枝墙!你去找人,用武器从基地外围侧面开门!你怎么样?你是不是被变异生物咬了!”
武承志捂着肚子,才几秒的功夫,冷汗便浸透了他身上的衣物,好一会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是……被一头变异狼……”
政委摁住他的肩膀,语气严厉又急促地说:“你被污染了!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理智!你还有亲人吗?”
武承志:“……有…我的……儿子…波波……”
“好!想想你的儿子!想一想波波!你要是死了,他就成孤儿了!坚持住!死也要坚持住!”
军队作为最早有人变种成功的组织,对变种人有着远超常人的了解。变种发生初期是最危险的阶段,只要挺过最开始的两个
小时,基本上就能变种成功。而越是能在这两个小时内保持清醒的人,越容易挺过去。
虽然研究院的科学家们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变种成功率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的,意志上的影响微乎其微,并且一切实验数据和记录在案的变种案例,也不乏各种反例。比如一开始就痛晕了,在昏迷中变种成功的林修竹,也有折腾了两个小时,最终还是爆体而亡的战士。
不过这种坚持自我,用意志战胜其他物种基因的观点,依然在军队里广泛传播,几乎所有军人都坚信这一点。
武承志缓慢但坚定地点了点头,但很快细胞异常变化增值的痛苦覆盖了他所有感官。在脑仁都被剧痛占据时,他晃了两下,终于失去了意志。
倒地前他只说了两个字:“波波……”
除了武承志,被基因污染的战士不在少数,原本就损失惨重的军队,在战斗结束后的一个小时内,又迎来了第二轮减员。
一时间,无数痛苦的呻吟声、哀嚎声和哭声汇集在一起,和雨声同声共振,连绵不绝。
***
此时,苏则刚刚送走重伤昏迷的邢律,正打量手中的两把弯刀。
他身旁留下来看守变异巨熊尸体的小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好奇地凑了过来:“苏则你这两把刀可真够帅的,是用什么做的啊?”
苏则看了他一眼,直接戳破了他的小心思:“你不用试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熊嘿嘿两声,脸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放心,你和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是什么人上面的人其实很清楚。他们就是想问问情况,毕竟…是吧。”他说着,用手指了下被切成两半的巨熊尸体。
苏则嗯了一声:“我知道,不过我真的不清楚它是怎么来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它称呼我为驾驶员。”
“它?称呼?它会说话?!”小熊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驾驶员是什么意思?飞机驾驶员?坦克驾驶员?”
“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意思。”苏则低头看着手里的弯刀。除了驾驶员,还有核心,还有那个####星是什么?
通过核心之前说的话,大概能推测出核心其实一直在他身边,只是隐身休眠了。只有当他的基因泄漏时,才会触发它的监控机制从而苏醒。
只是他小时候做的那些身体检查,难道不算基因泄漏吗?还是说核心其实在他不知道时做了什么,干涉了结果?
想到以前每隔一段时间,血条就会减少一截的日子,苏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