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直接抬起手来,打算——
“兄长。”白须瓷扭过头来,表情还是有些难看,夹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只好把手放下来了。
“他怎么了?为什么指我啊……”白须瓷是真的不清楚,仰头小声问道。
但是还没等到回话呢,地上那个壮丁又喊话了。
“你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吓我!我抬轿抬的好好,你冲一片空气笑什么笑?!”壮丁被同伴搀扶起来了,依旧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
周围的人也不约而同地移眼看向了这边,白须瓷一下子懵圈了。
“没、没有啊。”
沈源之听到这话后,顿时脑子里像是起了既定程序一样,自动地就开始维护了起来:
“你个草民,休得胡言乱语,分明是你自己花了眼,为何要怨怼他人!”
“大人我——”
“你办事不利,又节外生枝,本官定要好好处置……”
沈源之本来就是上面调来的,对于这种情况到还算有魄力,硬是装腔作势地处理好了。
寒风依然在吹,白须瓷整个人都快消失不见了,已经完全挪到了梵越的后面。
眉头紧紧地蹙着,一点都不想待在这。
想回兔子洞。
青云派的那群弟子纯粹就是在暗处里看热闹,面上毫无惧色,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大弟子——王焕。
“倒是长得不错。”他打量了一下那个被指认的少年,喃喃自语道。
来这破地方,居然也能碰到如此货色的吗?
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变得下流了起来。
旁边的一个略瘦的弟子往前站了站,然后战战兢兢地开口:
“师兄,听说那萧云鹤独自去寻那偃月鱼了,不会到时候真的让他把任务独吞吧?我们在这里……”后面的话没有接着说,但是其实已经表达出了不太情愿的语气。
毕竟他们是修士,处理的应当是大事情,而不是跑来护送一个小小县令。
这、这要是让掌门知道了……
“行了,闭嘴,老子自有打算,等到了山上你们几个带着师兄弟走就行了,务必把萧云鹤那小子给抓回来!”王焕依旧盯着前头,开口吩咐道。
那师弟本来是想走的,但是出于关心就问了句:
“那师兄您呢,我们不一起走吗?”
王焕闻言很是悠哉,漫不经心地说:“我迟些走,找点乐子再说。”
第三十五章 怎么全走光了?
沈源之将这场闹剧匆匆处理好了, 寻了另外一个壮丁替代了先前的那位,并吩咐人将那稻草人重新给塞进了轿子里。
脸色始终很难看,但是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行了行了。”重新摆了摆手。
底下的小厮心领神会,再度扯着嗓子喊道:
“启程!”
吹鼓手稀稀拉拉地开始吹了起来, 虽然队伍很是松散, 但也勉强重新走了起来。
此刻街上并未有人, 孤零零的,只有些落叶在脚下飞舞。
白须瓷只是站在梵越的后面,也不大敢靠近那个轿子了。
他原本以为是要去迎接新娘子的, 结果看来这县令直接跳过了这一环节,直接搞了个稻草人。
还十分贴心地披着红布。
“……”
真是勇气可嘉。
梵越不动神色地瞥了一眼后面的小妖,对方此刻正牢牢拽住他的衣袖,嘴角绷得很紧。
倒是很安分的样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视线, 小妖还是仰头看了过来, 一时间倒是四目相对。
犹豫了片刻,梵越开口问道:
“还冷么?”
白须瓷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对方这是在……关心他?
可是, 好像没有必要啊,他就是个小妖怪。
是个跟班而已。
“不冷了,不冷了。”白须瓷连忙解释道, 并且把脑袋重新垂了下去,好掩盖自己的不适。
为什么要这么看他?
那个目光……emmm……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白须瓷感觉对方在看一盘菜, 但是并不急着吃的一盘菜, 目光有点瘆人。
路上还是很安静, 白须瓷并不太喜欢这个氛围, 往衣服里缩了缩。
然后继续朝梵越身边挪了挪。
挡风。
但是也就是这个动作, 恰好让梵越看到了白须瓷后面的几个弟子。
眼眸微抬,隐隐带着凌厉之气。
掌间已经凝出了黑雾……
“兄长,现在的情况,我们待会是直接上山吗?”白须瓷突然想起来自己比较在意的事了,于是索性直接开口询问道。
他本来以为县令是会正经接“新娘子”的,但是现在看来怎么好像就是来走个形式的呢?
环顾一下周围,其实大家也都没有穿红衣,甚至也没有要求要换。
再加上那个令人背后起鸡皮疙瘩的稻草人……
“是。”把视线收了回来,梵越回望了过去。
黑雾不动声色地掐灭了。
白须瓷得到肯定答案后,就自动垂下脑袋了,仔细思考着这究竟算个怎么一回事。
麟山的树木被乱砍乱伐,周遭的精怪没了栖身之地,定是会更加生气。
但是这镇上要是一直弥漫着“鬼山”的恐慌,也终归不是事,所以沈源之才会迫切地搞出这个名堂,想要变相的安稳民心。
白须瓷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队伍里的人都脸色惨白,走路虚浮。
看起来也不太能经得起吓。
“在想什么?”梵越直接开口问了,并且顺带抬手捏了个隔音诀。
白须瓷一下被拉了回来,慢吞吞地说:
“在想待会该怎么办……”
队伍已经稀稀拉拉地走到城郊的地方了,马上就要开始上“鬼山”了。
梵越眉眼略微变了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开口问道:
“你想怎么办?”
白须瓷闻言皱了皱眉,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怎么突然扯到他了?
“我能想吗——”语气很是幽怨。
“你可以。”梵越直接打断了。
白须瓷顿时一怔,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因为队伍还在行进中,梵越就直接动手把这呆愣的小妖给手动往前提了提。
“不、不是这。”白须瓷有些磕巴,总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烫手。
问他一个小喽啰干什么啊?
“回答。”梵越开口提醒着,然后移眼看了下白须瓷,眉眼有点疑惑。
这怎么一想事情,就会忘了走路?
索性设了个屏障,直接做了他一直很想做的事。
白须瓷瞬间变回本体,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捞走了,兔腿绷得很直。
“很难回答么?”头顶传来询问声。
白须瓷慌里慌张地检查了一下周围,发现旁人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甚至也没有往这边多看。
心里这才放松了下来。
然后后仰兔头,老实本分地回答:
“尊上,我不知道。”
这的确是他的实话,再说了,白须瓷现在还搞不清楚梵越为什么要来管这件小事,他以为这种事都是让下属来做的。
所以现在混在人群堆中,堂而皇之地扮演个“护卫”的角色。
还挺、挺奇怪的。
白须瓷本来是觉得这氛围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接连被梵越给套了好几个结界。
他感觉自己都成俄罗斯套娃中的内芯了。
不过感受不到冷风,还挺安心的。
伸出爪爪搭在对方的胳膊上,低头看着路上的小石子,有种别样的感觉。
这跟坐轿子好像没什么大差啊……
意识到自己这么想后,白须瓷惊悚无比,像个拨浪鼓一样摇了摇了自己的兔头。
“想不出答案……”头顶传来喃喃的声音。
白须瓷耳朵动了动,没有抬头,只是趴在对方的手臂上,歇着。
“那本座把这一队伍人全杀了如何?”梵越神色很是平淡,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语气之中竟然能听出几分征求建议的意思。
白须瓷顿时僵了一僵,然后故作镇定地看了看这队伍里有多少人。
县令,家仆,壮丁,还有那群青云派的弟子。
少说不下八十。
白须瓷爪子缩了缩,默默地抬起兔头,然后正好对上梵越的眼神。
坦然且冷漠。
没有丝毫觉得哪里不对。
“额,尊、尊上,内个……非得杀吗?”白须瓷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外加一个深呼吸的操作,才敢问出口。
梵越闻言微微挑了一下眉,似乎觉得这小妖仰头看人的样子,倒是可爱。
动手指轻微地碰了碰。
白须瓷被冷不丁地戳了下兔嘴,又怕又惊的,还带着点懵。
“倒也不是,杀也可以,不杀也可以。”头顶传来淡淡的回复,说话的内容倒是令人胆战心惊。
明明事关人命,但是却毫不在意。
似乎两个选择,都是可有可无的。
白须瓷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气急,反驳道:
“啊,尊上,这不能这么随便吧!”
爪子一不注意就按住了梵越的手背,兔头往后扭着,两个大耳朵十分乖顺地放在了脑袋后面。
一张兔脸,莫名能看出几分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