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宿在修炼了一息之后,实在被鼻尖的酒味给熏的不行,这时候睁开眼来看过去。
敖傅虽然喝了半坛酒,但人还是清醒的,只是此时实在看不清神情。
连宿顿了一下,看在昨天的传音海螺法器的份上,还是皱眉开口。
“妖皇似乎心情不好?”
因为和敖傅不是很熟,连宿这时只是试探的问了一句。
敖傅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心情不佳,冷不丁的就听见了连宿声音,这时候抬起头来。
他隔着阴影和坐在贝壳里端正的青年对视了一眼,这时候握着酒瓶开口。
“连首席不是不屑于本座吗?”
“询问本座心情好不好做什么?”
连宿:……
他什么时候不屑于他了?
他微微皱眉,本来这时候又懒得理敖傅了,敖傅却在刺了他一下之后开口了。
“本座确实心情不好。”
“今日是……”
他沉默了一下,想到了自己之前脑子不清楚,在无欲天魔的刺激下叫连宿娘亲的事情,淡淡开口:
“今日是本座生母忌日。”
他说话声音很淡,最后一句要不是连宿耳聪目明,恐怕也听不清。
生母忌日……
连宿微微眨了眨眼。
妖族中人都不知道敖傅身世,只知道这位妖皇横空出世,之后更是击败上任妖皇坐稳了王位。
但是对敖傅更多的却一无所知。
敖傅眯眼转过头来看着连宿,这时候忽然道:“上任的妖皇是本座生父。”
“我是他不知道第多少个和凡人生下的儿子。”
“不过,我倒是没有继承那位天生的龙族血脉,而是因为血脉不纯,生下来就是条蛇。”
“如今的龙身,是本座自己蜕化而来。”
他一字一句,声音漠然,不像是在说身生父亲,倒像是在说仇人。
连宿倒是有些理解,因为上任妖皇的风流多情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而作为他的儿子,还是一条血脉不纯的蛇……可想而知敖傅的日子并不好过。
敖傅冷嗤一声,看着连宿:“你在同情本座?”
连宿摇了摇头。
“你是妖皇,不需要我同情。”
“是,如今本座才是妖皇。”
在手刃了那个老畜牲之后,敖傅便当了这万妖之王。
只是他始终不明白,那老畜牲那么对她,他那凡人母亲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
敖傅对生母没有多少感觉,唯一的记忆便是幼年之时了。要不是上次连宿发间熟悉的香味引动他的记忆,他恐怕也不会想起来。
只是无论再过多长时间他也想不通,为一个连她名字也记不住的畜牲殉情的母亲是在想什么。
当天妖皇殿中大火不止,敖傅冷眼旁观,心中只有不解。
直到如今他也看不明白。
所以在发觉自己居然因为连宿想起那卑贱的生母时,敖傅才会愤怒无比。
他眼神冷沉,此时想起,心中居然还有些怨怼。
连宿看着敖傅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大概也猜到了些什么。
不过他却没有多说,只是忽然开口。
“也给我一坛酒吧。”
“你也要喝?”敖傅转过头。
连宿看着那酒坛,淡淡道:“你在这儿喝半天,熏的我鼻子难受。”
“不能只叫你熏我。”
他没出口安慰,反倒这样说,叫敖傅心头诡异的顿了一下,眯起眼定定的看着连宿。
觉得这人此时竟然有些……温柔。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逝,便被敖傅压下。他抬眼从乾坤袋中又拿出了坛酒扔给连宿。
冰冷的酒坛落在手中,连宿打开闻了下。
他实在是喝不惯这些东西,上次在陵江城主府的晚宴上,那种清酒都喝不惯。更何况妖族自己酿造的这种烈酒,连宿闻了一下就要晕了。
不过说要喝他也不食言,在
打开之后,拿出杯子来倒了一杯放在嘴边咬牙灌下去。
敖傅看不惯连宿喝酒还要用杯子,不过在对方喝完之后猛地咳嗽时,却又忍不住挑了下眉。
“有那么难喝?”
香气浓郁的烈酒分明不错,敖傅喝了口狐疑地看着他。
连宿抹了抹嘴,呛的嗓子里火辣辣的,只能尽力维持着脸上面无表情,好不叫人看出来他一口就醉了。
这时候在听到敖傅的话后,转过头来皱眉道:“勉强能喝。”
敖傅看着他,看着这人耳朵都红了,心头不知道怎么的,略微动了一下。这人看着黑,但是耳朵倒还白,平时也不知道怎么晒的。
白里透红的耳朵在萤火下格外明显,敖傅这时候居然想捏一下。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就被他克制住了,这时候嗤笑了声。
只是这时,他心头隐约因为今天的日子而有些不畅快,竟然也通畅了些。
敖傅将最后一口喝完,又拿了一坛出来。
连宿则是被辣的偷偷端着酒杯装模作样。他喝了半天,只有第一口是真的咽下去,后面都端着没动。
连宿有些不能理解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几块糕点,刚才一口喝下去他其实就已经醉了,这时候靠在贝壳里晕晕乎乎的。
敖傅只是一抬头没留意他,就看到连宿已经醉的眼睛都不清楚了。
敖傅:……
这剑修不是在安慰他吗?
就这么安慰的?
他顿了一下,伸手在连宿面前晃了一下。
连宿迟疑了一下,也伸手跟着晃了一下。
这么愚蠢的动作敖傅本来是想要嘲笑的,但是诡异的,却轻咳了声收回了手,这时候眯眼看着连宿。
“你喝醉了?”
“没有。”连宿一口否认。
敖傅看着他迷蒙的眼睛有些不相信。
这是没有喝醉的样子?
他看了眼,指着他身旁的灯笼开口。
“这是什么?”
萤火虫闪闪发光,连宿看了半天,眼前却一片模糊。
那烈酒真是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叫他一口下去就有些不太行了。
连宿盯了半天,不太确定的问:“夜明珠?”
你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
敖傅额角跳了跳,不过也确定连宿是真醉了。他一把拿过对方的酒,嫌弃的将酒杯放在一边。
这时候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
“我是谁?”
这次连宿认出来了。
“敖傅。”
敖傅心满意足,这人虽然醉了,倒还认得他。
不过,他又想到这剑修平日里装模作样的很,喝醉了倒是有些真性情,今日正好他喝醉了,可以问问他——对自己的印象。
敖傅不知道怎么的,莫名的想知道这一点。
他目光盯着连宿看了会儿,在连宿醉的差不多时,开口问:“你觉得敖傅怎么样?”
连宿看着他没有反应。他这时候头脑转的缓慢,看似一本正经,但是却什么也不知道。
敖傅轻啧了声,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你觉得敖傅怎么样?”
敖傅……
妖皇,脑海之中不经意闪过了对方揪住他毯子烧了,后面又强行塞萤火虫的事情。
连宿犹豫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幼稚。”
话说完之后,空气中寂静了一下,敖傅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皱眉看着连宿。
连宿抬起头来,眼敛周围因为酒意红红的,这时候思索了一下,还是坚定道:“敖傅有点幼稚。”
在连宿印象之中,这位妖皇与其说是阴晴不定,不如说是暴躁幼稚。
不过他也只见过敖傅几面,人性格都是多变的,他没见过对方残忍一面,这时候说的可能也不准确。
连宿迟疑的分析完之后,就摇了摇头,甚至还问敖傅:“你问这个做什么?”
敖傅都被气笑了。
还他问这个做什么?
这人还没发现自己就是敖傅?
幼稚……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形容过他。
敖傅脸色变化不定,这时候猛地站起身来,转过头狠狠瞪了连宿一眼之后,抱着酒坛离开。
莫名其妙被问了又见这人离开的连宿:……
好奇怪啊。
他喝了酒头痛欲裂,这时候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打开笼子,放出又被关进去的萤火虫们,这才又回到贝壳里,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连宿自从醒来之后一直都在修炼,还没有真正睡着过,今天因为醉酒头脑实在昏沉,便在贝壳里晕晕乎乎的倒了下去。
身下的玄珠贝散发着光晕,不知道过了多久。燕阆出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身形修长漂亮的青年醉酒蜷在贝壳之中。
也许是因为热了,连宿拉了拉衣领。在玄珠映照下,雪白的脖颈与青色罩衫相对,微微泛着些薄红,莫名叫人看着心头一顿。
殿内的酒味还没有驱散,看着连宿眼下泛红这副模样,燕阆眼眸深了些。
“喝酒了?”他低声问。
蝴蝶散去在此时化作人形,燕阆看着连宿睡的不省人事的样子,缓缓走了过去。
连宿在睡梦之中只嗅到一股熟悉的花香出现在空气中,和酒味混在一起,居然驱散了辛辣酒意,那花香萦绕呼吸间,叫他头痛微微缓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