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般,只要金丹开始自转,境界就已经巩固好了,林深睁开眼,摆在入口的日晷阴影悄悄变换了角度。
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
自然而然,他的视线移动到了床下。
薛寒凌靠着冰壁,嘴巴微微张着,哈喇子顺着唇角就要淌下,若不是他时不时砸吧砸吧嘴,恐怕就要变成小河,淌个一桌。
看来正是好梦正酣。
林深:“……”说好的护法呢?小凤凰。
哭笑不得,他站起身横抱起那睡得人事不省形象全无的家伙,轻易将人带回了位于梧桐树下的小木屋里。
屋内的长明灯自从被点燃的那一天起就从未灭过,火灵珠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枕边。林深刚一把人放下,小凤凰便蜷缩起来,手掌在枕边试探来试探去。
他饶有趣味看那小爪动来动去,打算看薛寒凌几时才能摸到火灵珠。
薛寒凌手越伸越长,距离火灵珠越来越远,林深皱起眉,那爪爪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小凤凰像是觉得安心了,嘴角动了动,睡得可香可甜。
啊,看来孤的地位比火灵珠要高了。好歹用温水煮了这只小凤凰那么久,如此总算是初见成效了。
甚好甚好。
玄音子一回到玄峰,就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
“师尊。”玄雅微微颔首,从小破屋出来,垮起一张臭脸,无趣至极。
一点没有在寒峰的灵动。
他师尊可太难打整了,玄雅宁愿再次被赶到寒峰上去吹凉风,迎飞雪,也不想面对玄音子。
又抠话又多,还不想管事,啧。
玄音子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玄雅,也觉得无趣,这师徒二人无声对峙,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花漾法有度刚迈出的脚当真是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玄音子玄雅二人,看似温柔爱管闲事,实则静水流深,理性大于感性。
也怪不得上一任掌门会将掌门之位传于玄音子,若是传给自己,玄清门恐会颠覆。
瞥一眼正经的法有度,花漾暗自吐槽也幸好没传给他,若是传给他,恐怕弟子们就跟待在监狱一样,迟早‘揭竿起义’。
其他的师兄师弟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愿作一闲云野鹤,若是有朝一日天下灾变,自当出世护佑苍生。
饶是再理智的玄音子,再多情的花漾,亦或是坚持‘法有度,人无情’的法有度……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底线——薛寒凌。
薛寒凌是不一样的,这是与他常年相处中众人悟出来的一个道理。
又或者说,他们如此正直无私,无畏坚韧,除了玄清门的潜移默化,师尊的教导之外,也与薛寒凌脱不了关系。
那孩子太美好了,美好到仿佛不属于这尘世。所以他们的长辈才要他们永远护住他。
薛寒凌是他们心中的一块净土,护住他就是在保护自己——况且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他们保护。
“查出什么啦?”玄音子光速变脸,又变成了那个老好人。花漾一个反应不及,差点出手将毒汁糊他脸上。
啧,每次看见这家伙变脸都觉得他是个妖怪!
法有度稳重端庄,一点不负执法长老的名头:“好像是与寒凌的徒弟有关——不确定的事我不想多说。”
玄音子笑容落下,心情有点微妙:“不是针对寒凌的?”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玄音子想起师尊从前留下的话语,总感觉一把刀子悬在整个玄清门的头上——而那根栓在刀柄上的绳子,早就已经被切了一个很深的口子。
只等待断裂的时刻,这段时间,恰恰是最煎熬的。
很不舒服,还不如早点落到他们脖子上,这样也好应对才是。
法有度点头:“那玩意儿指认林深为魔——”
“不可能不可能,”没等法有度说完,玄音子便否认了,“当初检测时可测出来他就是冰灵根的,做不了假。”
法有度翻了个白眼,不太想接他这话茬子。他当然知道这事儿做不了假,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林深,就事论事罢了。
“行了,”玄音子感觉自己头都快秃了,“不久就是灵海大比,这事儿暂且缓缓吧——反正不是针对寒凌这懒蛋,有度你继续派人调查,到时再说吧。”
灵海大典后就是年轻人所期盼的灵海大比,这场大比会以武法结合的方式来论高低——其实也就是统筹一下年青一代的实力,互相交流什么的。
好巧不巧,这事儿今年也落在玄清门头上了。
遥想当年,他们也都曾经是灵海大比上惊才艳艳的天子骄子呢……如今轮到自己门派来筹备这次大比,简直就是烦得要死。
玄清门高层面面相觑,互相觉得对方的脸又憔悴苍老了几分。
真想做甩手掌柜啊。
第四十六章 狗血小话本2.0
最近师兄们不是回来了嘛,薛寒凌除了每天固定的那一节美食课,其他时间也就无需代课了。
嗯,师兄们还知道他受伤严重,他现在完全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因此,叮嘱完该叮嘱的事情后,小凤凰愈发沉浸于小话本的世界。
漫天的白雪施施然落下,地面银装素裹,高耸的白玉梧桐屹立在冰封的‘雪湖’旁,倒映着那白衣的身影,轻轻摇晃。
那身影斜倚在秋千之上,右手捏住书卷,左手扶住麻绳,有风拂过,秋千伴随雪白绣有金纹的衣摆一同翩翩起舞。
很有一番安宁祥和的意境。
坐在秋千之上看书的身影正是薛寒凌,而他身下的那秋千,正是林深给他做的。
“师尊多出来走走吧,徒弟给你做了秋千。”早晨,林深就是这样坐在小马扎上任由小师尊捣鼓他的头发,随后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薛寒凌听闻后跃跃欲试,手上捣鼓发髻的动作也敷衍了许多。于是在林深出去上课后,他便只身一人捏着一卷小话本靠在了秋千上。
眷恋地用脸颊蹭蹭耳边红色的发带,他翻来新的一页,浏览下一个他始终学不会的‘爱情’故事。
“嗯?”浏览到奇怪的几行字,薛寒凌原本因为寒冷还有点惰怠的眼神瞬间清明,“宣之子……师尊?”
虽然只与玄之子一字之差,但薛寒凌翻看小话本的动作却更加快了。
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位名为‘宣之子’的修真界天之骄子,被恶鬼纠缠造作一事。
“我是如此的深爱你,宝贝。”恶鬼将捉到的宣之子摁在炼狱的深处,轻轻呢喃着,在汹涌的火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残忍不容拒绝侵犯了他。
在此之后,宣之子每天都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终于有一天,他抓住了恶鬼出巡的机会,悄悄跑回了修真界。
就在那之后,宣之子突然灵力大增,但笑容在他的脸上少了许多……他没有报复那只恶鬼。
恶鬼自然追寻而来,可宣之子的心无比坚韧,硬如铁石,无论他怎么努力想要撼动这块石头,都毫无办法。
追妻火葬场。薛寒凌抬头,莫名想到了这个词,继续往下翻。
在这之后,也不知宣之子怎么了,突然有一天便宣布闭关,恶鬼一天天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
薛寒凌:“……”虽然只是人家脑洞出来的故事,但那种画面感……
将书合上,书脊上满满当当四个大字《风流野史》。
额角突突突,那种被冒犯的感觉越发浓烈,寒峰的温度随着他骤然变低的心情极速下降,冷到路过的人喷嚏连连。
城峰的弟子噗呲噗呲又是两个喷嚏。
“这也太冷了。”筑积使劲吸了吸鼻子,生怕鼻涕掉下来瞬间就给冻成冰棍。
旁边的一个小弟子跟着点头,两手抱着臂膀,身子抖得像雪地里的小鹌鹑。
他们城峰是专门负责玄清门的修缮及活动策划等后勤问题,也就是传说中敦厚老实的土系修者。
虽然城峰的峰主脾气很暴躁就是啦。
“怪不得峰主每次回去后都是瘪的。”小弟子眼泪汪汪,两人立在雪地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位,有事?”林深老远就瞅见那俩试图在他家门口‘程门立雪’的弟子,步伐稳健挪到他们跟前。
他的发髻早已经散落,白色的纱也微微敞开,整个人不修边幅,却又有一种漫不经心的轻狂,轻易就能俘获人心。
筑积见他穿着如此单薄,还能不知道这位大帅哥是谁?
那不是废话嘛,必须得是寒峰那旮沓的林深林师弟啊~
救星啊!
“林师弟!”筑积抓住他的手,双目中星光闪闪:“我来就是想通知寒凌夫子,灵海大比快要开始了,也请他做好准备——”
林深默不作声拍掉了他的手,虽然他现在脾气好了很多,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触碰他的:“嗯,怎么不上去?”
在外人面前,林深一向是这样沉默寡言,仿佛多说两个字都会让他不爽。
即使被眼前人的态度冻得更加深刻了几分,筑积依旧心大无比:“这不是,太冷了嘛……”
小弟子闻言又是一个喷嚏。
林深这才发觉,寒峰确实冷的有点不对劲——往常是宁静静谧地飘雪,今天却突然变成了狂风大作的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