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希尔并肩而行, 对着星网直播的飞行摄像头,踏过兽绒材质的地毯,穿过一列列军雌队伍,来到礼台旁皇室成员等候的地方。
时宿有些诧异,在这种君主制的帝国,帝王登基的盛大严肃场合居然还专门为他配备了专用的坐席。
眼神一扫,发现这片区域都是雄虫,且全都配备了坐席,像是生怕他们累着似的。除此以外的雌虫都是规矩地站立等候新后新皇。
这时的希尔到了该离开时宿的时候,去到属于高级军官那片区域。
“让阿尼跟着我吧。”时宿轻抿着唇,默默说着。
他总感觉希尔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这种感觉,是那种因为他对希尔的不够了解而带来的,未知的不适感。
希尔看着雄虫。
雄虫今天身着的雄性亲王礼服,是沿袭于千年前的制式。缀着各种名贵宝石的礼服繁复而华丽,下摆层层叠叠,高贵至极中又有一种飘逸感。
他了眼虫崽,说了声是。规矩地向时宿道了别后,随即便离了开。
倒是被叫来添加坐席的侍者感到很意外,因为很少有雄虫愿意带着雌性幼崽。
同一区域的雄虫们也忍不住侧目,不过很快就收敛了。
心里想着三殿下这样的顶级雄虫寿命本来就漫长,不过是途中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乐趣,好像也不足为奇。
阿尼则紧张地坐在自己雄父身旁,像一尊仪态完好的雕塑般。
他知道在这片区域坐着的,都是身份极高的雄虫。
身份高,也就意味着等级也足够高。再加上是雄虫,所以生来便高高在上,习惯了凝视雌虫。
完全不敢动弹,却突然感受到了离得很近的视线,落在身上感觉暖暖的。忍不住抬起头,便看见他雄父紫罗兰色泽的双眸。潋滟着,温柔无比。
顿时像是得到了力量,身体放松了许多。
*
在帝国成百上千亿民众瞩目中,时昕带着费里曼,从庄严肃立的高级军官和议会代表面前走过,登上了礼台。
两人都穿着红底色的礼服,和数千年前的虫后虫皇礼服并无二致,华丽而尊贵。
他们并肩走着,即将登上象征至高无上权利的王座,彼此之间偶尔偷偷看着对方,是那种结婚多年感情依旧很好的模样。
时宿这一刻突然很羡慕他们。
时昕有能力给自己的心上虫最好的一切。
帝国象征虫后虫皇身份的物件不是时宿以为的王冠,而是一对权戒。
只不过一个是实权,一个是虚权。
希尔和身边的四大军团的高级军官一样,目视着这个他们所效忠的帝国,这个历史悠久的帝国新任虫后。
其实,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有一个那样近乎完美的雄主,给了他美满幸福的家庭,他应该满足了。
......
时宿看着时昕,这位他名义上的雌兄。
原着中后期帝国被希尔分裂后还能带领一众部下,在清除异族后慢慢将星系领土收复的厉害角色。
戴上权戒的虫后,或许是因为在虫族漫长的寿命中显得还过于年轻,时宿在那张和他有些相似的脸上似乎看见了极力隐藏却又压抑不住的野心。
时昕、希尔。他们都是立于这个世界顶端的虫,而且按照原着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对立的。
这一刻,时宿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思考起了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去思考的问题。
关于希尔究竟想要什么。
难道真的甘愿继续为这个伤他至深的帝国继续卖命?
时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原文的结局,但他已经改变了大部分的剧情。
但他实在出现得太晚,在希尔遇见自己之前的三十几年生命里,遭遇的种种非人磨难全都是实打实落在希尔身上的。
*
时宿的视线越过仪队和军列,几乎一眼就找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浅金的长发,白底金纹的军装,站姿挺拔无可挑剔。
雌虫正在和全场所有的雌虫一样,进行着宣誓仪式,表情庄严而虔诚。
以灵魂起誓,誓死捍卫帝国的领土。
誓死保护帝国每一位雄虫。
誓死效忠虫后虫皇陛下。
时昕牵着费里曼转过身,面朝众虫。
底下的虫族瞬间像是沸腾了般,欢呼声如同一层又一层的海浪。
他们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轻抵胸口。“虫后陛下万岁!虫皇陛下万岁!”
......
毕竟是星际时代,授封仪式很简洁。
依然是虫族们热情高涨的欢呼声,祝贺数位身份晋升的皇族们,尤其是对时宿,场面壮观不输刚上任的虫后虫皇。
甚至让时宿有那么一片刻相信虫族的民众是真心爱戴着皇族。
大典还会持续很久。
而接下来的内容冗长而枯燥,于是他名义上的雄父,上一任虫皇便和年长的雄虫们相继离开。
上一辈的雄虫们走后,时宿就成了在场身份最高的雄虫。
坐在那都感觉到有虫子隐隐盯着自己,忍不住看过去,那些雄虫也看着自己,眼里还有些委屈幽怨,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时宿正犹豫着要不要开溜,一个穿着虫皇礼服的银发虫子和一个亲王礼服的紫发亚雌走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行侍从,排场极大。
如今费里曼已然成为了帝国第一贵雄,在场的雄虫们见到他也得老老实实叫一声“虫皇陛下。”虽然他们自己都叫着不大习惯。
“费里曼,二哥。”时宿照着原主的虫设道。
时佰进了雄虫窝就像到了自家鱼塘一样,先是摸了摸阿尼的脑袋,说了声三弟好,然后就因为雄虫而忙碌起来,根本没空理他。
费里曼撇嘴看着他,“走吧。”随即以身作则离开现场。
时宿看了眼远处还在交涉的虫后和雌虫们,起身牵着阿尼就跟着一起溜走。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让他做你的雌君。”
时宿看着和他并行的费里曼,他,指的应该是希尔。
“嗯。”这只虫以前是认识原主的,多说多错。
费里曼侧着头看着他,眼中有几分探究,“都说你现在......修身养性了,确实,感觉和以前不大一样。”
其实费里曼这只虫子比原主好太多了,时宿想着。他之前总以为虫族这个帝国养出的雄虫都是满脑肥肠的毒瘤,但其实就和这个看似溃烂发脓的帝国一样,至暗的背面,也有灰色甚至白色的一面。
时宿自我调侃般道,“这是因为我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虫了。”
话落,时宿感觉牵着阿尼的那只手被虫崽握得更紧了。
费里曼嗤了声,不置可否,“你最近注意安全吧,毕竟以前被你折......唔,的虫子不在少数。”
“最近是要发生什么吗?”时宿问他,原着后半段剧情很血腥暴力,但按照原着的发展轨迹,离现在应该还有一年半载才对。
“还没发生什么,也就才刚刚开始。”
费里曼一脸啧啧啧的表情看着他,“怎么,你亲爱的雌君没告诉你么?他可是主要的负责虫。”
时宿:“......”好气,明明都是花瓶雄虫,凭什么费里曼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希尔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
时宿面上稳住和费里曼继续攀谈,但没再套出什么。想着也是,时昕再怎么耐心也不会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费里曼,而且说了费里曼也不一定能全听懂。
离开后时宿就回了家,一群机器虫热情洋溢地来迎接他,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时宿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忆着自己和希尔相处的日常点滴,整理着原着的剧情。
其实他是没把握希尔真的能喜欢上自己的,更别说能因为他放下对这个世界的仇恨。
他和希尔既没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没有患难与共的经历,他没能为希尔做什么,甚至到现在,希尔也没能对他真正敞开心扉。
上次,那个夜晚......
还是第一次,雌虫那样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但他却......
时宿把脑袋塞在枕头地下,感觉自己和这回事过不去了!
*
晚餐时间。
时宿看见虫崽乖乖坐在板凳上,依然不见雌虫的身影。
“雌父说今天有事,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了。”阿尼偷偷觑着时宿,对他说。
时宿坐了下,慢慢咀嚼着嘴里精致可口的食物。
牙根细细摩挲着,没多久就将碗碟放了下,让阿尼继续用餐就回到了楼上。
来到了雌虫的房间。
因为拥有最高权限,门自动便开了锁。
时宿踱步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雌虫不在的时候进了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看上去就像刚开的酒店似的,就和希尔一样,不动声色。
如果不是知道原着剧情,时宿怎么也看不出希尔这样规规矩矩的雌虫竟然有反叛帝国的心思。
时宿坐在床上,闻着房间中残留的,希尔留下的极淡的味道。
可是,他真的看不出来。
他以为希尔和自己一样,能过就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