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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纨绔和她的盲眼姑娘 完结+番外 (三月春光不老)


  来了是一回事,能不能过安稳她不敢说,需知道边城的狗都比其他地方凶哩。苏大娘撇撇嘴,将此事抛之脑后。
  迎花街从左往右数第八家,薛灵渺呆在原地‘看’着门上高挂的匾额,润泽娇艳的唇隐隐泛白。
  跋山涉水走到这里,进城前特意沐浴更衣,就是为了给那人一个不算太差的印象。如今只剩一门之隔,她抱紧包袱,很是踌躇。
  万一,万一那人嫌弃她是瞎子,她要从哪来回哪去吗?可天地之大,她还能去哪儿?
  一道挑衅的犬吠冷不防响起,震得她娇躯轻颤,她不敢登门,撑着竹杖落荒而逃。身后恶犬似乎也晓得少女好欺负,嘴脸比其他时候都要凶。
  从北市赚了个手软,苏玙提着钱袋溜溜哒哒走着,远远看着从薄薄雨幕跌撞走来的少女,她咧唇笑开:还真是有缘呐。
  故意不作声,任由少女撞进她怀里。撞到了人,且是再羞赧不过的接触,薛灵渺起先苍白的脸一下子涨红:“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姑娘,你没事吧?”
  苏玙心想:她可真爱害羞,也太有意思了。一个盲女走在长街和人迎面撞上,到头来抢着致歉,沉睡的良心忽然有点痛:欺负眼睛看不见的孤弱少女,算什么本事?
  她笑:“我没事。倒是姑娘……又在投怀送抱了。”
  声音听起来熟悉,薛灵渺想了想,呢喃出声:“是你?”
  “小姑娘好耳力。”苏玙跺了跺脚,大狗看到她,呜咽着转身跑没了踪影。想来以前没少被教训。
  再次被救了,没计较她话里的轻佻,薛灵渺正正经经道谢。苏玙挑眉看她,纨绔习性压不住地往上冒,她眼睛弯作好看的月牙:“这么想谢我,不如跟我回家吧?”
  “……”
  就知道不能给她好脸色,薛灵渺作势要走,忽听身后有人大喊:“苏玙!你又在欺负人了!”
  秀水城有大半人家姓苏,苏大娘是看着苏玙长大的,她的话苏玙不可能不听——摆弄着腰间的流苏坠子,嬉皮笑脸:“大娘,我就逗逗她,哪会真要她进家门?”
  生着一副好皮相,偏偏比男儿还贪玩。苏大娘拿她没办法,嗔她一眼,大嗓门比雨点砸在地上都响:“雨要下大了,快回家去,少在外面晃悠!”
  “欸,听您的。”苏玙故作乖巧,目送大娘回了小院,抻了抻浑身的懒筋:“好吧小姑娘,就此别过。”
  薛灵渺脚下生根:“你……你是苏玙?”
  苏玙看着比方才要阴沉的天空,无精打采地嘟囔:“是啊,整座秀水城谁不知我是苏玙?”
  “苏玙,迎花街苏老员外独女?”
  “你怎么清楚?”她打了个哈欠:“不过我现在不住迎花街了。”
  “为什么不住迎花街了呢?”
  “因为家产被败光了啊,祖屋卖给了别人。我现在住沉鱼巷。奇怪……我和你说这些做甚?”
  说都说了她不介意说明白点,反正秀水城很少有人不知她住哪:“我们脚下站的地方离沉鱼巷就很近了,门前堆着两座石猫的是我家。”
  少女暗暗记下,趁她说话的同时不忘悄悄整敛衣领以及两鬓凌乱的发丝。
  “我要走了,你……”原想问她有没有地方住,转念一想若她说没地方住,自己又不能真把人带回家,苏玙干脆闭了嘴。
  赶在她脚底抹油前薛灵渺握住她衣袖:“你…你不能走!”
  她看起来很激动,腼腆羞涩,小脸焕发着不一样的神采,和之前防备的模样判若两人。
  具体怎么来形容呢——负重万里终能卸下担子,患得患失迫切想留住这场安宁。不等她想明白这变化从何而来,少女声线不稳:“苏玙,我是来投奔你的。”
  “投奔?!”苏玙眼睛睁圆:“都说了之前是在逗你,那是玩笑话,你别当真呀!”


第2章
  雨势渐大,斜风吹动发尾,她看了眼天空,不由分说拉着少女寻了处遮风挡雨的屋檐站定。
  春雨顺着檐角徐徐汇作晶莹的珠帘,她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轻声道:“小姑娘,别说笑了。你我素不相识,怎么会是来投奔我的?”
  薛灵渺低了头:“为何以为我在开玩笑呢?我葬了爹爹,不畏艰辛从江南赶来,为的就是投奔你。你说我们素不相识,可我三岁就知世间有一个你。
  你是苏玙,再过两个月零二十三天就是你十九岁生辰。你生下来后背有块好看的莲花胎记,六岁那年摘桃子从树上摔下来磕破膝盖,八岁和人斗蛐蛐一日之内连胜二十七场。
  你有个本事很大的师父,拜师是为了请他教你玩。尊师留着长长的白胡子,很多人都不晓得他具体年岁,你也不晓得。还有,你十三岁……”
  “等等等等,打住!”苏玙脑子混乱,不知这些东西她是从哪听来的,越发觉得此女邪门,她拧了眉:“任你说破天,口说无凭要我怎么信你?”
  “我有婚书。”
  “什么?”
  薛灵渺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对待未婚妻和对待陌生人当然不一样,方才那番话已经耗费了许多勇气,她将全部身家交过去,小声道:“婚书,你自己看呀。”
  婚书?!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苏玙一脸懵:“你能把话说清楚吗?”
  “就是…就是你我的婚书啊,上面有我们的生辰八字,还有双方爹娘按的手印。
  苏薛两家指腹为婚,从我识文习字那天起,苏伯伯始终和我家维持着书信往来,直到前几年断了消息,爹爹又病重……来之前家里遭了窃贼,信不翼而飞,庆幸婚书无碍。”
  听起来有鼻子有眼,苏玙拎着包袱犹豫要不要打开。女孩子出门在外包裹里定然装有私密衣物,可对方都不介意,她别扭什么?再说了,她只是翻翻,绝不乱看。
  “那我打开喽?”
  她问得煞有介事,薛灵渺羞怯地背过身。似是为了缓解扑通扑通的心跳,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从江南到秀水城,我走了十个月零十八天,也想过你会不认我,但我还是来了。我们…我们是父母之命,婚书为证,是官府承认的合法妻妻,阿玙,我能喊你阿玙吗?你不会赶我走,对吧?”
  “啊?什么?哦哦,对,对。”苏玙手忙脚乱地将鲜亮绣着小锦鲤的肚兜塞回去:“那个…那个婚书在哪里呀,我没找到。”
  她声音听起来怪异,薛灵渺顾不得多想,紧张道:“怎么会?明明有呀。你再…你再找找?”
  “好好好,我再找找。”苏玙长舒一口气。确切来说她还没开始找,要怪就怪小锦鲤肚兜太可爱了,赶明她也绣一个。
  不费吹灰之力翻出一卷裱好的卷轴,她心里一咯噔:不会吧?不会真有那劳什子婚书吧!
  “找到了吗?”她迟迟不吱声,少女掌心生出汗:“阿玙,你在做什么?”
  婚姻大事马上就要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苏玙不甘心,她愤愤地展开卷轴,而后目瞪口呆,在反应过来看到了什么,小脸爆红!
  “这……这就是你说的婚书?”她或许该庆幸周遭除了她们没有别人,若不然屋檐下避雨还要明晃晃拿着春.宫图,她脸皮似乎还没那么厚。
  不知内情的少女露出浅淡笑容:“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不。这很妥。苏玙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少女看不见,所以她该怎么委婉解释,这不是婚书,而是露.骨淫.乱不干不净的春.宫?
  想着从见面她就宝贝护着怀里的包袱,苏玙胸口发闷,假使婚约是真的,那诚然是有人故意施为了。原因很简单,无非欺负孤女眼盲。
  “阿玙,你不说话,是在想什么?”
  “我……”苏玙丧丧地叹息一声,将那烫手的春宫重新放回包袱,切切嘱咐:“收好了,不要给外人看。”
  “嗯,知道了。”看不到她脸,猜不到她看到婚书的表情,薛灵渺心乱如麻:“不要给别人看,是不想被人知道有我这么个未婚妻么?”
  “啊?这……这你要我怎么答?”她压根没看到婚书,她看的是女子赤.身.交缠的春.宫!回想看到的画面,苏玙感觉眼睛都要瞎了。不忍告知她实情,烦躁地揉着眉心:“好了好了,你安静会。”
  “好。”少女乖乖巧巧站在檐下,对当前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阿玙没有赶她走,这比她设想的好多了。
  整理好乱糟糟的心情,眼看要到中饭时间,苏玙后悔惹上这个麻烦,却也委实做不到挥袖离去。
  她盯着少女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她频频心软,心软地不像自己的因由:别的不说,小姑娘长得太惹人怜惜了,文文静静的,看着就想喂饱她。
  “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我?我还能忍。阿玙饿了我可以请你。”
  “你请我?”苏玙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
  卖货郎特意赶在下雨天售卖油纸伞,见了在檐下避雨的两人不用喊就小跑过来。买了把七十二骨节的大伞,苏玙回头看她:“跟上。”
  少女抱着包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耳垂微微泛红:如果感觉没出错的话,阿玙是盯着她看了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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