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栖迟问:“这些都是贝小蝶告诉你的?”
包明明“嗯”了一声,唏嘘道:“其实贝小蝶也挺可怜的,年纪那么小就看着家人在自己面前惨死,要我是她肯定第一时间就拿刀去跟那几个禽兽拼命了。”
弥寒毫不留情地点评道:“你那不是报仇,是送死。”
包明明瘪瘪嘴,重新缩回后座睡觉去了,苏栖迟和弥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样一个懂得隐忍、豁达又爱憎分明的姑娘似乎的确不需要旁人担心太多,她一定可以带着她父亲和哥哥的期望好好地活下去。
弥寒露出手腕上和包明明一样的手表型定位器开始重新校准路线,苏栖迟记得最开始他在郑合撞毁的车里也见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于是他问弥寒:“这到底是什么?”
弥寒冲他晃了晃手腕说:“这个?你就当是电子身份证加导航吧,等这次任务完成后回去让老大也给你弄一个,这样你以后去其他地方也会方便许多。”
他好像默认苏栖迟一定会跟着他加入冰狐一样。
苏栖迟顿了几秒,才答道:“好。”
傍晚的时候他们在一片林地旁停下。
“这附近没有城,我们今晚得露营了。”弥寒下车活动了一下因开了一天的车而变得僵硬的身体,说,“包明明去为露营地做准备,我去探查一下周围的环境,顺便捡点柴火。”
虽然途中苏栖迟也有提出过要和他换换,但弥寒似乎对苏栖迟的车技颇为忌惮,所以很委婉地拒绝了。
“收到!”包明明睡了一天,终于重新恢复了精神。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苏栖迟对弥寒说,他跳下车,抬头看向眼前的树林,才发现这些高大的树木通体呈灰黑色,树干笔直,只有最顶端才长有少量分叉和一些近乎墨绿的树叶。
“这些是石化树。”包明明贴心地向苏栖迟解释道,“属于末世之后的变异植物之一,末世之后很多土地都不再适合种植了,能在这些地方生长的植物也都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变异。”
“我知道。”苏栖迟说,“我记得这些树,但是我不记得在哪见过了。”
弥寒打断他道:“记不起来就不要硬想了,等会儿又要头疼。”
苏栖迟点了点头。
由于这片林地有些大,最终苏栖迟和弥寒决定兵分两路,从不同的方向开始探查。
苏栖迟沿一个方向走了二十来分钟,隐约从空气中嗅出了一股潮湿的气息,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片被石化树包围的湖泊。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湖面上,将整片湖水染得金红交加,与周围死气沉沉的石化树形成鲜明对比,却又意外的和谐。
虽然不确定这片湖里会不会有什么变异怪物,但能在露营地找到一片水源总归是件好事,苏栖迟抱着自己捡到的木柴折返回去,准备把这个发现告诉另外两人。
等苏栖迟回到营地的时候,弥寒也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旁边看包明明架篝火。
弥寒一看见苏栖迟回来,就高兴地问:“苏先生,要不要去抓兔子?”
一开始苏栖迟还疑惑抓兔子有什么好稀奇的,直到弥寒带着他来到一个跟他整个人都差不多大的洞穴前。
苏栖迟看着这个洞,迟疑地问:“你说的兔子不会在这里面吧?”
弥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苏栖迟开始好奇能打这么大一个洞的兔子到底长啥样了:“那我们怎么抓?要进洞里去吗?”
“不用,想办法把它引出来就行。”弥寒边说,边用一种狼外婆看小红帽的眼神看向包明明。
包明明立马瞪大了双眼,把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不不不,我不去……”
“想要吃肉总得付出点代价。”弥寒说着直接无视了包明明的拒绝,一把拎起他扔进了洞穴里。
片刻后脚下的土地突然开始微微震动,接着震动越来越大,伴随着包明明鬼哭狼嚎的声音从洞穴里传来:“啊啊啊!救命啊!!!呜呜呜……寒哥!我恨你!!”
十几秒后包明明猛地从洞穴里冲了出来,接着一只巨大的白色动物紧随其后也从洞穴里追了出来。
弥寒等得就是这一刻,在那只白色动物冒出洞口的瞬间,弥寒猛然一跃,用手臂勾住旁边一颗石化树的树干荡了半圈,借力将自己高高抛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那只白色动物的头顶上。
刚还在追包明明的白色动物一顿,接着骤然甩头撞上旁边一棵大腿粗的石化树,想要把头上的人甩下来。
石化树在它剧烈地撞击下左摇右摆,墨绿色的树叶簌簌而落,弥寒一手紧紧攥着它头顶的皮毛,另一只手上唤出长刀,朝它天灵盖狠狠扎下。
这一刀弥寒用的力气极大,长刀径直贯穿了它整个脑袋,把它的头钉在了地上。
那动物反射性地抽搐了两下就死透了。
直到这时苏栖迟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只动物,发现它的确是一只兔子,如果抛开它那跟人差不多大的体型和满嘴里出外进的獠牙的话。
包明明躲在苏栖迟身后,边哭边骂骂咧咧。
弥寒从兔子身上跳下来,收起刀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别哭啦,待会多给你分条兔子腿。”
包明明抽抽噎噎地从苏栖迟背后探出头说:“那我要后腿。”
苏栖迟:“……”傻孩子你要不要这么好哄啊?
苏栖迟把自己发现了一个湖泊的事告诉了弥寒,之后弥寒拉着包明明一起去湖边处理兔子了,苏栖迟则回到营地继续准备篝火。
等两人再回来的时候包明明已经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开心样子,他告诉苏栖迟他们在湖里发现了一群长了手的变异鱼,于是他们把兔子头和内脏之类的东西都喂了鱼。
兔子肉是弥寒烤的,说实话苏栖迟没想到弥寒的手艺居然这么好,兔子肉被他烤得焦红油亮,肥而不腻,咬一口唇齿留香。
“外面条件有限,凑合吃吧,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做顿好的。”弥寒边说边把最后一块兔腿肉递给苏栖迟,“苏先生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包明明去拿肉的手定在半空,不甘道:“寒哥你偏心。”
弥寒瞥了他一眼:“我就偏心了你能怎么样?”
包明明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转头眼巴巴地看向苏栖迟。
于是苏栖迟试探性的把肉往包明明那边递了递:“要不……”
然而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弥寒瞪了一眼,那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你敢!”
苏栖迟无奈地看了包明明一眼,然后在弥寒的监视下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块肉吃完了。
吃完饭后三人轮流守夜,弥寒守第一轮,他往篝火里加了点柴,然后用手垫着后脑勺在篝火旁躺下,看着天空发呆。
片刻后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向他走来,弥寒头都没动一下:“你怎么不去睡?”
“吃太饱了,睡不着。”苏栖迟说着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抱着膝盖,仰头望着漫天繁星如碎钻镶嵌在深蓝色的丝绒上,感叹道:“我好像好久都没看过这么多星星了。”
弥寒说:“你不是都失忆了吗,自然不会记得上次看星星是什么时候。”
“就是有这种感觉……”苏栖迟顿了顿,又说,“你们这次去安平城其实是因为我吧?虽然你告诉包明明你们去安平城是因为有任务,但我并不是冰狐的人,所以你们出任务没必要带着我一个外人,除非这个任务跟我有关。”
“唉……苏先生,你这么敏感要我怎么办才好呢?”弥寒终于转过头,把视线落在苏栖迟身上,“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们这次去安平城的确跟你有关,临出发前老大告诉我,说她忽然想起十年前曾经听安平城主胡不悔说自己收养了个养子,名字和你一样,所以老大想让我们去验证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安平城城主口中的那个养子。”
“胡不悔?”苏栖迟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材高大,戴着个黑色眼罩的落拓中年男性形象,然而下一秒头痛就如影随形地袭来,苏栖迟感觉天和地好像瞬间掉了个个,整个身体都跟着晃了晃,还好弥寒及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起身扶住他。
弥寒紧皱着眉头说:“苏先生,你这头疼的毛病真的很吓人啊。”
苏栖迟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感觉到对方说话时的震动从胸腔传到自己肩上,头疼的感觉顿时褪去不少。
“我没事。”苏栖迟深吸一口气说,“我好像记起来一点了。”
弥寒一怔,这还是对方经历过这么多次头疼后第一次想起点什么,于是他迫不及待地问:“你想起什么了?”
苏栖迟把自己回忆起来的胡不悔的样貌简单跟弥寒描述了一下。
弥寒听完后说:“我也没见过这个安平城的城主,不过等过两天我们到了安平城,就能知道你记忆中的人是不是胡不悔了——你不舒服就早点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苏栖迟却说:“我没事,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不如我们换换吧,你开了一天车应该也已经很累了。”
弥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坚持,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行,那你困了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