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营勇士们把大营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与红衣女子有关的新线索。倒是有一只小队在河边的芦苇荡中发现了被打晕的藏无和几个先锋营的士兵,忙施以援手,将人救了回来。
藏无于傍晚时分才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立刻大喊着我要见元王,我有要事禀报!
中军大帐内,藏无单膝点地,面色凝重地讲述上午的那番遭遇——
原来,藏无从津州匆匆赶到城外大营,远远看到营内喊杀声震天,他想着凭他带来的这点儿先锋军想要把黑白二舫两军的人劝和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准备搞多点突破战术。他将现有的人员分成了几个小组,从不同的方向潜入大营,同时劝和,打算从点到面扩大影响。而他自己带这队人直接去劝和黑白舫主,计划可以说非常完美,坏就坏在,他们连门都没进对!
藏无部署好作战计划,因他负责的黑白舫主在正门打架,于是他就带人从大营正门突破。可是,等他们来到大营门口,怪事开始发生——
明明眼睛看着营门里打斗正欢,一进门人就不见了。一个人都没有的大营空空荡荡,跟灵异事件似得!但是,等他们退出营门,那打斗的场面就又出现了,藏无意识到危险的那一刻,他们下一脚踩到的地面处出现了黑洞,他们掉了下去,再睁眼,就回到了大营!
百羽元问:“所以,你的结论呢?”
藏无一脸寒霜,特别严肃地说:“我认为,有妖怪!”
“行了,你可以退下了。先好好休息吧。”百羽元无奈地挥挥手。
藏无却以为元王不信他的话,还不肯走,大喊:“殿下,真的有妖怪!真的,真的!您一定要小心啊!”
“那不是什么妖怪,”百羽元道:“是丁乙家的妖姬。听说过红锦密咒吗?”
藏无整个人都僵了,这表现,显然是听说过的,他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真是那个传说中的老妖婆?我说怎么迷迷瞪瞪时,好像看到了两道红影在吵架呢……”
“两个?”百羽元皱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吩咐藏无:“你现在带人把跟你来大营的军士都找回来,若有人跟你一样看到过穿红衣的女子,一定要问清楚,他们看到的是几人。”
藏无领命刚要走,外面就有士兵来报,说大营门外有津州来的一队兵马求见元王,为首的是个穿金袍的道人。
“金光道长。”百羽元目露喜色,又道:“快请。”
金光道长骑着一头黑豹,无人敢离他太近,只因那豹子似乎警惕极高,但凡有人离得稍微近些,哪怕是不经意间,那豹子也会龇牙咧嘴,低吼着警告让人远离。
黑豹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载着两人一箱,正是那假太子和祭蛊鼎以及小谷子。
周无归一听说小谷子也被带来了,连忙摇着轮椅想要上前,却在大帐门外被那黑豹给拦了下来,一人一豹就那么互相瞪视,谁也不退让。
“你让开,我要去看小谷子!”
“吼呜喵~!”
倒是坐在黑豹背上的金光道长,只看了周无归一眼就双眼一亮,急切地从豹子的背上跳了下来,两步走到周无归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左手,推开掌心,看他的掌内纹路。
“大胆!你这狂徒!”周无归挣扎着要把手抽回来,可他说金光道长一句,那豹子就吼他一句。
反倒是老道长边看周无归的手纹边恍然大悟边耐人寻味地与他小声说:“公子和公主,虽只一字之差,待遇却天差地别啊?”
“你想说什么?”周无归戒备道。
金光道长笑呵呵地说:“另外一手也给贫道看看,劳烦公……”
周无归没用他说完,直接伸手,又问他:“你看我掌纹干什么?”
“贫道观你头顶金光,绝非凡子,纯属好奇你的命格而已。”道长倒是也不隐瞒。
周无归听得云里雾里,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自己,只问:“小谷子怎么样?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那个小太监,如今已成了六魔之眼之匙,把他单独放津州可就太危险了。”
道长说完,周无归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你别胡说八道!我用蓝药水给小六子治好了,”
“蓝药水确实可以除去六魔之眼的形,却烧不掉祭蛊鼎刻印在他心尖上的红锦咒文,只要他心尖上的咒文还在,那六魔之眼在他身上就随时都有可能再度显形。”道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好似这就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但是周无归听他说完,却几度心惊,忙追问:“那要如何才能除去他心尖的咒文,若是除不掉又会如何?”
道长松开他的手,轻声道:“挖心剔骨除祭文,消毁祭蛊鼎也可除祭文,或者给他种上食咒蛊,从此蛊人合一,以蛊为心也可活命。若是不除,天下必因此大祸。”
“那你把他带来是想干嘛?”
周无归神情严肃,他盯着金光道长,隐隐有要咬人的架势。
道长就像没有看见他那凶恶的小表情,却对着他身后的某个方向行了一礼。周无归连忙回头,发现是元王出来了。
道长几步上前,说话的神情也比跟周无归交谈要严肃许多,只听他道:“启动祭蛊鼎的人用移魂换体之法将反噬的风险转嫁到了冒充太子这人身上,本尊金蝉脱壳,不知去向。现在,祭蛊鼎的祭品已经相当于是由太监换成了成年男子,这男子的阴气已被蛊鼎吸尽了,天亮前若是不能找到破解的法子,蛊鼎开始吸收这男子的阳气,恐会有大变!”
“道长的意思是?”百羽元问。
金光道长道:“以大局为重,贫道可现在施法,将祭品调换——”
“不行!”
道长的话还没说完,周无归就急得大喊,他气得浑身发抖,根本顾不上什么形象指着道长破口就骂:“你这老牛鼻子要是敢动小谷子一下,我绝不饶你!”
“公主不要动怒,请听贫道把话说完!”
道长说话时,就见元王几步走到炸毛的周无归面前,不由分说将怒气腾腾的周无归一把抱起,扭头邀道长:“进帐来说吧。”
周无归挣不开百羽元的桎梏,只好退而求其次,越过百羽元的肩头,冲身后跟着进来的道长比口型,威胁的意味十足,可惜效果出来后,威力不及可爱多。
道长直接被他逗得笑了出来。
周无归却还很严肃地跟他比划,让他不许笑。元王大概察觉到了周无归的小动作,腾出一只手把他的两只小爪子抓起来,按在自己胸前,这下周无归终于老实了。
“你刚刚说,”落座后,元王道:“要把祭品调换成什么?”
“换成至阴的活物。”道长道:“千岛国北部的雪岛上有一种雪鸟,所产的卵蛋是一种名贵的药材,又名雪燕丸,据说妇人食之月内便可受孕。这一点大概很少有人知道。那蛋乃是天地间最最滋补阴气之物,若是能求来一颗,以期充沛的阴气足可顶替一条人命。”
“但此处距离千岛国北的雪岛尚有千里之遥,如何能在天亮赶上替换?”元王淡淡地说。
金光道:“津州黑市素有各国奇珍,宋都尉已派人打听过,近期黑市上有雪燕丸出售,若是实在求不来,贫道也就只好设法阵,强行将祭蛊鼎先行封印,之后再带着它去东海六魔之眼处归位。只是,这期间那两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贫道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我去!我去黑市买雪燕丸。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小谷子。”周无归坚定地说。
百羽元轻轻拍了他一下,贴着他耳朵小声说:“别闹。”
“我要去!”
周无归回头看他,两人离得极近,明明是很暧昧的距离,却因剑拔弩张的气氛搞得一丝暧昧也没有,有的只是互相之间的毫不退让。
金光道长见此,却说起了另一件事:“贫道还有一事十分担忧,这开启祭蛊鼎的人,手法与丁乙家臣极其相似,而且红锦咒文又与黑礁传说有关,这些联系到一起,贫道也只能想到一个人——”
“丁乙妖姬。”
元王这才将视线从周无归脸上移开,向道长点头道:“是她。”
“若真是她,那她现在的灵魂之力恐怕已修炼得极其可怕,否则她又怎么能用本体与祭蛊鼎结契,之后又用灵魂带着契约导入冒充者的身躯,待反噬发生,她灵魂抽离,那疼痛自然就全都留在了这男子身上。”
道长这番话,令周无归心中一动,他想起他刚从水牢回到太守府,在自己的房间地板上发现了一块会动的污渍,他当时以为那是污渍,现在想想那块污渍很可能就是假太子真正的灵魂。而那个时候在假太子体内的灵魂很可能就是丁乙妖姬——
若这个推断成立,那么丁乙妖姬这个人,竟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自大狂吗?
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可以对付这样的人!
正好金光道长在这儿,周无归便将自己之前的经历说了一遍,又问:“……对付那种人,骂她有用吗?或者找许多人一起骂她,激怒她,她应该会自己跳出来了吧?”
“会不会自己跳出来我不清楚,”金光道长双眼放光地盯着周无归:“但公主殿下果然是千岛之光,东海之星这点应该不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