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将军让他去打雪狐,就是为了给陌兄弟做斗篷。
咋回事,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了吗?
那皇上呢,皇上咋办?皇上为了自家将军,女色也不近了,娶了男后不说,还要遣散六宫,这样的好男人上哪儿找。
哎,真的愁人,花心的将军真的愁死个人。
送了陌影,他回到篝火旁,易丛洲扫他一眼,解了他的哑穴,瞥了瞥打板子的将领。
他们这才真正用上力气,将蔺追云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六十下打完,蔺追云哪还有说话的力气,喉咙里含的全是痛苦低吟。
“还敢提泰宁卫。”陌影不在,易丛洲的神态气势完全变了,面色沉沉,“带人上来。”
带镣铐的几个士兵被押了上来。
“怎么是他们?莫非他们是细作不成?”不知情的人纷纷猜测。
易丛洲言简意赅道:“说。”
最右侧的士兵摸了摸头上的血痂,颤颤巍巍地将额头抵在地面上,“启禀将军,小的原是蔺将军麾下的火头军。几年前泰宁卫被暂时划到蔺将军旗下,上头吩咐说每次做饭必须往他们的锅里加药材。”
“只给泰宁卫吃加药的饭,其他人呢?”
“其他士兵照旧,吃不加药的。”士兵在西北服役多年,见识过易丛洲治兵的手段,害怕得几乎跪不住。不等易丛洲发问,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所有情况都说了。
“虽然上头管那东西叫药,但肯定不是好东西,泰宁卫吃了不久就性情大变,吃饭时多等一下都会引起争斗。”
“药呢?”
“小的最开始以为是好药,留了一些打算拿出去卖两个钱,后来看泰宁卫那样,吓得要命,就把药藏了起来。泰宁卫全部阵亡之后,上头要小的们把剩下的药交上去,小的怕受罚,没有交,药现在就在小的的营帐里。”
旁边一个士兵出列,托着一个棕色布袋药包,“你看看,可是这个?”
跪地的士兵抬起头闻了闻,“是这个。”
易丛洲眉目格外冷肃,“传军医。”
资格老、医术好的四位军医尽数到场,他们拿着药包一闻,脸色大变。
士兵拿着火把给他们照明,他们仔细查看,用食指取了药粉搓了搓,舔了舔,讨论一番。
“这是何物?”
“回将军,若没有猜错,此物是极厉害的一种毒。老夫曾在古医术中看过这方子,混杂了好几种慢性毒,若长期服用,会产生成瘾性。”
另一位军医道:“不但如此,成瘾后食不下咽,若一天不吃该毒,便会痛苦地发作,影响神志,狂性大发。”
将士们听到这里,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刚开始是一两个,后来几乎所有人都站起。
篝火被他们包围着,夜色很黑,却遮掩不住迟来的真相。
先前的老军医又道:“成瘾性只是一方面,吃药后,人也会被掏空。但凡服用者,短则两三年,长则四五年一定会身亡,中毒者死时,无一不是骨瘦如柴,干枯如藤。”
之前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今成长为泰宁卫新任头领的迟余愤而上前,一脚踩在蔺追云腰股的伤口之上,“说,是不是你下的毒!”
前任头领从胡军手上救下他,带他入兵营,让他报效朝廷,手刃仇敌。
那么威武的泰宁卫,竟毁在这样一个小人手里,为何世道如此不公!
岳黎也喃喃道:“难怪当时我们到呼栏台,他们盔甲之下的尸体都瘦骨嶙峋。张头领那样刚直的铁汉,因无法面对兄弟们,才会自刎于我们面前吧。”
死寂的沉默压在众人肩头,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与凛冽的风声中,他们仿佛听到了兄弟们无望的啼哭。
为国捐躯者,却死在自己人刀下。背了几年的骂名,一度让易丛洲的戍边三卫跌入尘埃,濒临解散。
他们的家人甚至得不到抚恤,那样热血为国家拼搏之人,宛如一块难看的疮,被屈辱地抠去了。
“报仇!”迟余道:“如此伤天害理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们要为泰宁卫的兄弟们报仇,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报仇!报仇!”
当年追随蔺追云的将领全被推了上来,你一鞭我一剑,被愤怒的人们活活打死。
肮脏的血迹蔓延在雪地上,正如熟透的果实摔在地面后,红色果肉砸了一地,果汁缓缓流出。
许多士兵想到死去的泰宁卫,一边哭喊一边抽打死尸,表情痛苦得丝毫不像施暴者。
易丛洲不发一语地看着,扫过地上害怕得涕泪横流,挣扎着往前爬的蔺追云。
酒精催化着血腥,现场已在失控的边缘,军医被双眼通红如兽的士兵们吓得躲在一旁。
能剿灭胡军主力的戍边三卫,是一支利刃。而利刃本身,本身就是危险的象征。
“退下。”
易丛洲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从头到尾异常冷静,未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狂热。
可两个字丢入人群中,濒临疯狂的士兵们顿时安静下来。一锅滚烫的沸水,顷刻之间降温。
这一刻,老军医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样的利刃若对着别国的敌人,自然是无往不胜,但利刃若对着国内呢?
他是战功赫赫的长平将军,也是承国的皇后。阴阳调和,若皇后更强,那最高王座上的人,会是谁?
老军医被自己的猜想弄得打了几个寒噤。
士兵重新坐下,易丛洲没管地上如同烂泥的死尸,道:“本将今日便上奏为泰宁卫平反,泰宁卫的家属,按最高规格抚恤。蔺追云,至于你。”
生生被打死的属下把蔺追云吓得魂飞魄散,下半身毫无知觉,瘫痪的可能性不停恐吓着他,让他不顾尊严,向易丛洲求饶,“长、长平将军,看在蔺家的份上,放过我吧,我知错了。若你放我一马,你要做任何事,蔺家都会帮你。”
易丛洲没有反应,他又道:“若长平将军执意要动我,也该先想想,我背后是偌大的蔺家,蔺家的家主,是祭师大人蔺如尘。”
易丛洲一哂。
“将蔺追云的手腿去了,舌头拔了。”
士兵提着大刀上前,在蔺追云惊恐的眼神中砍断了他的四肢,又用刀割了他的舌头。
“军医,给他止血,务必保住他的命。”易丛洲语气毫无波澜,如同没有感情的刽子手,“用锁链锁住他脖子。”
四位军医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每动一下,蔺追云就刺痛得颤抖一下。
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掉入下方冰冷的雪中。
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彘,活着比死了更煎熬。
众将士看到他的惨状,怒火才稍微消散一些。
军医不敢用麻沸散,中途蔺追云痛晕过去几次,很快又被痛醒。好久,才终于将血止了。
易丛洲从火堆边站起,缓缓朝蔺追云的方向走。
蔺追云眼睛浑浊又无神,脸上带着神经质的惧怕,易丛洲在他眼里,宛如地府走出的催命恶鬼。
一步一步,停在蔺追云面前。
易丛洲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蹲下,衣袖一拂,两只蛊虫掉在蔺追云头发上。
蛊虫嗜血,很快便从天灵盖钻入头皮,蔺追云顿时抽搐不止。
“蔺家的家主蔺如尘?”易丛洲轻笑一声,“你以为,他还能活多久?”
他站起身,如同一座不倒的雕像。这时细细去分辨,才能稍微在他眼中看到极致的厌恶。
“把现场收干净,你们接着喝。”易丛洲接过身边士兵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手,“本将酒量不济,便先回营了。”
他要走,无一人敢劝敢拦。
易丛洲并未急着进营帐,而是极快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确认身上没有一丝血腥味,这才来到床边。
烛光下,陌影的脸红若晚霞,那是醉人的酡红。
“丛洲,你回来了呀。”他揉揉眼睛,睫毛上挂着几颗极小的水珠,“外面刚刚怎么了,好吵。”
“没什么,不过弟兄们在喝酒,喝得高兴罢了。”易丛洲抱着他的上半身,扶他起来,“先喝点解酒茶。”
陌影顺从地喝了,觉得嘴角湿润,微微舔了舔。
易丛洲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双唇,喉结微微滚动。
“丛洲,怎么不上来呀。”陌影睁开迷蒙的眼睛,水润的眸子好一会儿才对准焦距。
没有外人在,他轻快的语气中带着黏人的糯,“快来,我都给你暖了好久的被子了,你这家伙,让少主等了这么久,着实该罚。”
在这样可心的陌影面前,易丛洲的戾气消散无踪。
“少主想怎么罚。”
陌影嘴唇微嘟,“你管我怎么罚呢,不听话的家伙,快上来再说。”
易丛洲上了床,将陌影搂在怀里。
“怎么这么凉?衣服凉,身体也凉。”陌影被他冰得一哆嗦。
“有酒味,去洗了洗。”
“这么冰冰凉,还想上少主的床。”陌影故意往旁边挪,“丛洲听好了,现在剥夺你与本少主同床的资格,我……”
易丛洲眼睛里都是笑意,跟到床的那头,环住他的腰,问:“少主真要这样惩罚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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