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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从鬼门关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近几天他都没有去白日清吧。作为白日如今最大的老板,石业岭偶然得知宋离罢工,也只是随意摆摆手,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宋先生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他爱来上班就来上班,不来上班就当带薪休假了,你们不必去打扰他。”
这话传到白日的经理和高毅等人耳中,震惊得差点连嘴巴都合不上。
有员工调侃道:“石总对宋离也太好了吧,宋离该不会救过石总的命吧,不然资本家怎么会这么照顾员工!”
等宋离再次出现在白日清吧,高毅立马便代替其他人将这个问题问到了宋离的面前,宋离的情绪在几天之内收敛得极好,此刻一边擦拭着吧台一边温声回答高毅:“可以这么说。”
高毅:“?”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卧槽,原来真是救命的恩情!
不等他震惊,宋离便又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应该都不会过来,辛苦你们了。”
高毅平时虽然喜好听八卦,但真正遇到宋离这样的情况却不会多一句嘴,特地问上一句‘干嘛去啊’,只是随意地摆摆手,颇为不在意的道:“辛苦啥啊辛苦,你没发现吗?清吧的服务员比起以前刘标当老板的时候多了一倍呢。你有啥事就放心去做。”
清吧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准时关闭,宋离换上干净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
高毅看着那衬衫于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即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刻意拖长声音发出了暧昧的一声 ‘噢’,然后冲送来不怀好意地挤了挤眼睛:“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这件黑色的衬衫好像是前几天封老板穿过的吧。真行啊你们,找个对象的好处就是能穿的衣服变多了。”
宋离挽袖子的手微微一顿。
又不免失笑。
穿封愈的衬衫也是有点说法的。今早起床时,宋离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打开衣柜,他的身后封愈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随手一指:“那件黑色的衬衫。”
触碰间是柔软温滑的触感,宋离垂眸一看便知道这正是那天自己扔给封愈的衬衫。
青年冷白的长指勾着衣服的衣角,回头问他:“你要穿这个?”
封愈闻言却摇了摇头,薄唇勾出笑:“给你穿的。”
宋离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穿封愈的衣服。
但迟疑间封愈却已经从床上起身。
男人从他手中接过衣服,指尖顺着他后颈的位置往下,指尖触碰过的布料刺啦一声裂开,宋离就像一颗被剥开的荔枝,破损的外衣扔在角落的衣篓里,满目都是细腻的白。
封愈看着,愈发觉得宋离这身肌肤和长相与他战□□号大相径庭。
封愈将黑色衬衣披在他清瘦的肩头,俯身轻嗅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薄唇贴着宋离的颈项,声音听着微微有几分低哑:“我好几天没陪着你了,你就没有半点想念我吗?”
宋离敢肯定,当时自己要回答了‘是’,那张床将会是他接下来两个小时的栖息地。
他很听话地穿上了黑色衬衣,柔软的布料贴上肌肤,宋离莫名有种封愈在贴身拥抱他的感觉。而随着衬衣上柔软的淡香钻入鼻尖,宋离突然明白了封愈所谓的想念是什么意思。
今天一整天,封愈没有陪在他身边,但他却总觉得封愈的气息包裹着他,从未远离。
多亏了这件衬衣。
将黑色衬衫最上方的纽扣给松开,原本就显得宽松的衬衣被风轻轻一吹,散开了领口,露出了宋离大片冷白调的肌肤。后巷的路灯悄悄照亮门口的位置,轻而易举地将他笼罩在柔和昏黄的灯光下。
宋离回答了高毅的调侃:“你要是羡慕的话,也可以找一个。”
高毅惊叫:“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现在都会打趣我了,甚至还催我找对象!明明以前你都是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宋离忍不住笑出声:“现在我有跟我站统一战线的人了。”
高毅气急败坏地离开,宋离笑了笑转身打算前往别墅。等他出现在角落避开摄像头时,面前却又多了一道虚晃的影子,宋离脸上的笑容收敛:“戈沭。”
戈沭应了一声,声音还是那种低沉却又无力的感觉。
这几天戈沭都会特意找时间和宋离进行信息的交流,不过他实在是太虚弱了,经常几句话说不到结束便消散。这是时隔几天他第一次重新聚拢了人形出现在他的面前。
宋离轻声问道:“你找到它了?”
戈沭:“碰到了,但是又跑了。”
顿了顿,他直白道:“但我大概猜到了它藏在哪里。”
宋离缓缓抬起眼眸。
寂静的巷子里,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神都,它应该在神都。”
…
深夜。
宁省的三界管理处分部。
近日由于宁省的地震事故,三界管理处各部门的员工们都忙得脚不着地,但好在疲惫换来的是还算不错的结局,至少他们成功救出了很多被困的人类。
温成济是办公室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清瘦的身影徘徊在办公室内,忙吞吞收拾着桌面上摆放极乱的物品,等抬手打算关门的时刻,一道人影迈着大步出现在门口,对方的视线先是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温成济的身上,发问:“温成济,就剩你了?”
不等温成济回答,男人便直接道:“那就你跟我走一趟吧。”
温成济虽然不明所以,但原本温吞的步子却变得快了几分。
来找他的是分部的副处,大妖,原形是只三足乌,名字叫做阎乌。
温成济问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阎乌:“我收到信息说是广庆那边的墓园闹鬼,警方接到了保安的报警电话,过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保安们情况很不好,其中有个保安的手臂都被扯断了。我刚才又给警方那边打了电话,说是已经联系不上墓园了。”
顿了顿,他补充:“包括那几个在墓园的警察。”
温成济皱了皱眉,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宁省的治安还算不错,很少有胆子这么大的恶鬼。
阎乌倒是没怎么关注在意他的表情,只是自顾自说道:“我给你们部长打了电话,但他在忙其他的事情。”
三界管理处的分工向来很明确,一般妖怪不会插手恶鬼的事情,反之也是如此。今天则是因为温成济的顶头上司没空,所以将事情交给了阎乌。但为了方便,阎乌带上了同为恶鬼的温成济。
出事的广庆墓园位于宁省省会的郊区,地方比较偏僻,尤其是当深夜降临,阴雨朦胧的时刻。当温成济一脚踏入墓园时,那些平日里茂盛的树影于微弱的路灯下投射出片片阴暗,风吹过时更有窸窸窣窣的怪异声响混在雨声与风声之中。
遥遥望去,只有墓园的保安室在漆黑之中成为了一点忽明忽暗的光亮。
风擦着温成济的耳边而过,阴冷的气息像极了贴在脸颊的蛇信子,舌尖与肌肤触碰间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温成济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目光缓缓落在自己的身侧。
与阎乌这只妖怪相比,温成济作为恶鬼是没有影子的。
可现在,脚边一抹若隐若现的阴影就在温成济的视线里晃动。
他缓缓抬起了脑袋。
正欲与温成济搭话的阎乌一开口便注意到本该牢牢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没了声息。他心中一凛,猛地扭过脑袋,当看到温成济好端端站在几米之外的原地,又不免松了一口气。可就在张嘴准备讨伐这年轻人掉队时,他却顺着温成济的视线看到了挂在树上摇摇欲坠的尸体。
应该可以称作是尸体。
是个穿保安服的中年男人,他的身体被黑雾捆绑挂在树干之上,大概是生前经历的事情太过可怕,所以一双眼瞳还维持着紧缩的模样,脸上惊恐的表情更是无比明显。
阎乌在看清保安的死状时,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操,哪只崽种在背后装神弄鬼,找死啊——”
阎乌修长的手指一捏,强大的妖气如同一层透明罩在瞬间将占地极广的整个墓园全部包裹,随即属于三足乌的耀眼火光在墓园的正中心倏然爆炸,从正中心散发开来的光极其嚣张地点亮墓园的四周,势要将所有污秽的角落都照亮灼烧。
饶是深知阎乌曾为妖都坐镇的大妖,但看到这堪比白日的画面,温成济的眼角还是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
沉默之中,只见阎乌的视线缓缓看向前方,嘴角挑起极其冷漠的弧度,他道:“去那边。”
阎乌的身形瞬间消失在温成济的眼前,温成济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而等他顺着阎乌的气息来到他身边时,已然抵达了墓园的深处,放眼看去这里全是高高低低的墓碑,但最中央的墓碑之上坐着一个人。
或者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被摆成了普通人坐着的模样位于墓碑之上。
温成济上前将那具缺了手臂的保安尸体缓缓放下来,抬手遮住了他睁大的眼睛,继而看向身侧脸色愈发冷漠和凝重的阎乌:“您觉得这是普通的恶鬼作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