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平坦的雪面留下一串脚印。
雪太厚，封亦莫花了些时间才走到季言轻身旁。
站定，封亦莫放眼瞭望。
“昨夜谢谢你。”季言轻声音很轻。
封亦莫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头发被晨风吹得凌乱，他白皙的皮肤被雪衬得愈发白净，这也让他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愈发红彤彤。
季言轻像只丢了萝卜的小兔子。
封亦莫没说话。
季言轻看去。
看看封亦莫那张脸，季言轻快要把视线收回。
封亦莫和往常一样，脸上不见笑容也不见复杂。
季言轻松了口气，封亦莫这人性格太冷，他似乎对这世界任何东西都不在乎。
大概也是因为这，所以他才会那么轻易就在封亦莫面前崩溃，因为他知道封亦莫肯定不会笑话他。
他以前就喜欢和封亦莫讲乐园的事。
“你不想他们死？”封亦莫语气冷冽。
季言轻看去，对上封亦莫带着淡淡困惑的眼，他哑然，对于别人来说理所当然的事对封亦莫来说却并不能理解。
“你以前更开心还是现在更开心？”季言轻问，“我是说遇到我们之前和之后。”
“现在。”封亦莫想都不想就回答。
自从遇见季言轻，他就经常都会担忧、心痛，但总的来说他依然觉得他现在比以前开心得多。
季言轻知道他是尸王怕得逃跑，昨夜看见季言轻哭，他心口都像是被刀子扎了无数次，可像现在这样能和季言轻静静站着说话的喜悦，对他来说同样刻骨铭心。
季言轻嘴角勾起。
季言轻从高处看向下方向阳的营地。
季安和季乐发现他和封亦莫在高处，正向着他们这边爬来，他们的腿太短，每走上两步他们就会摔倒一次，没一会就把自己摔成雪娃娃。
季言轻道：“这一路下来，虽然我也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人很多不好的事甚至背叛，但大部分人给我地回应都是正面的……”
他救了夏沈书他们，他不见之后他们就疯了似的到处找他。
他捡到季安和季乐，他把他们两个当宝贝，现在这两个宝贝成了人人畏惧的三次进化的尸王，他们还说要保护他。
他拉住封亦莫，封亦莫现在也成了尸王，他也说他会保护他，他还说他是不一样的存在。
古文墨、白浩宣他们也是，他们或许没有夏沈书他们出色，可是他们也愿意跟着他，他们的心也是好的。
他救了络腮胡，所以他们向阳现在多了个强大的盟友。
“能遇到他们，能跟他们呆在一起，对我来说是一件开心的事，所以我希望他们能活下去。”季言轻道。
“能遇到你，我也很开心。”季言轻看向封亦莫，有些话他不说出口封亦莫就好像永远不会明白。
闻言，封亦莫有瞬间地怔愣。
下一刻，朝阳笼罩下的他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
封亦莫笑了。
封亦莫大部分时候都少有表情，除了面无表情他最多的表情就是皱眉和困惑，季言轻很少看见他笑。
这是季言轻印象中的第二次。
封亦莫笑容很浅很淡，但就是让季言轻知道封亦莫很开心能从他嘴里听见这话。
看见那样的封亦莫，季言轻耳朵微微发烫，他蓦的浑身不自在，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了甜到粘稠的沸水里，滚烫而有些无法跳动，他并不讨厌那种感觉，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所以他起身往下走出几步，一手一个抱起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季安和季乐，“走吧，回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爬到矿坑顶上的季安和季乐，听见季言轻说又要回去，两双眼睛都不可思议地瞪得圆溜溜。
看见他们那副模样，季言轻嘴角的笑容愈发抑制不住。
见季言轻开心，虽然不知道季言轻在高兴些什么，但季安和季乐还是立刻跟着露出笑容。
“爸爸。”
“嗯？”
“你好开心。”
踩着厚重的雪一路回到营地，季言轻把两个小家伙放在地上，小心的替他们把身上的雪拍干净。
摔地跤太多，两个小家伙大衣里面都是雪。
“好了。”季言轻把两个小家伙拍得干干净净。
“我们去集市吗？”季安期待地看向季言轻，季言轻昨天说好了再要带他们去的。
他们对这种人多的场面十分稀奇，哪怕集市中并无卖零嘴的小店，只是在集市中逛逛，对他们来说也是满足的。
季言轻正准备同意，他也想再去逛逛，一抬头就看见夏沈书几个小队长正向着他这边走来。
夏沈书、蓝梓、黎平森、莫闲、黑龙、白浩宣和吕卿，所有人都在，他们脸上都带着严肃和认真，他们明显是想继续昨晚关于封亦莫他们是尸王的话题。
季言轻才因为和封亦莫地聊天而轻飘飘的一颗心瞬间沉落心底，他捏捏两个小家伙的脸，“我们可能要晚点去了。”
季安和季乐看看季言轻再看看夏沈书一群人，粉嘟嘟的小嘴嘟得长长的。
他们并未哭闹，他们向来懂事。
季言轻等到夏沈书几人靠近，主动带头回了矿坑边缘的高地。
其他求生队的人偶尔也会到矿坑边缘看看，但大部分时候矿坑边缘都空无一人，很适合说话。
季言轻在矿坑上方站定，确定周围无人，他看向夏沈书几人，等待一个结果。
如果夏沈书他们无法接受，他会尊重夏沈书他们，他会带着封亦莫三人离开。
站定，显然已经偷偷商量过的夏沈书几人对视一眼后，看向面前的季言轻、封亦莫和季安、季乐。
再次看见封亦莫和季安、季乐，夏沈书几人脸上的神情依旧复杂。
他们都听说过智力型三次进化的尸王能变成人的事情，但那只是传言，他们还并未遇到过。
何况还是自己熟悉的人突然变成尸王。
反过来说，封亦莫和季安、季乐明明就是尸王，却悄无声息地潜伏进他们的求生队中。如果封亦莫他们不安好心，那他们这求生队的人大概早就已经成了口粮又或者丧尸。
季言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
“你能回来我们都很开心。”代为开口的人是蓝梓。
季言轻看去，等待蓝梓那个“但是”。
一段时间不见，蓝梓整个人都有了明显变化。
刚开始拿起狙击枪时，她因为长时间的物资不足和休息不好整个人消瘦而虚弱，但现在她手脚都变得有力，充满力量感。
就算不比狙击只一对一近身格斗，白浩宣两百个人的队伍里，能打赢她的人可能都不超过十个。
蓝梓能有这样的变化，季言轻很开心。
“但是——”蓝梓深呼吸，“但是我们希望你下次能够直接告诉我们和我们商量，而不是就这样直接离开。”
蓝梓脸上都是严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求生队，也是我们的求生队，我们大家的求生队。”
“你是我们的队长没有错，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必须扛起所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蓝梓苦笑，“向阳肯定会散。”
她自己不提，夏沈书和吕卿就都是很有性格很有主见的人，如果季言轻不在，单是他们两个就不可能再在一个队伍里呆着。
黎平森、黑龙、莫闲到时候要么选择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要么只能二选一。
如果事情闹得太僵，他们之间说不定还会成为仇敌。
听着蓝梓的话，季言轻用力呼吸。
清晨还带着凉意的空气让他整个肺部都刺痛，也让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季言轻，以后不要再这样。”蓝梓眼眶泛红。
昨夜知道季言轻在知道封亦莫他们是尸王后，第一个想到的是独自带着危险离开，他们心口都不由泛苦。
确实，这一路下来都是季言轻照顾他们更多，但他们也不只是希望能够跟着季言轻被季言轻保护，他们也希望能替季言轻分担些什么。
用季言轻曾经和她说过的话来说，这个队伍不只是哪一个人的队伍，而是他们所有人的队伍。
而这个队伍最不能缺少的人，凝聚整个队伍的核心，是季言轻。
“好。”季言轻心口滚烫地应下。
“要不你还是让我打一顿吧？”夏沈书笑眯眯。
一想到如果不是封亦莫他们，如果换一只尸王，季言轻可能已经死在他们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就满肚子火气。
季言轻幽幽看去，“你打不赢。”
夏沈书噎住。
听着季言轻的话，旁边几人却都忍不住笑开。
“哈哈。”黎平森笑笑。
“我支持你。”莫闲道。
“上，输人不输势。”黑龙怂恿。
“别闹。”蓝梓道。
“哈哈……”白浩宣哭笑不得。
撇去封亦莫这个尸王不提，季言轻绝对算得上是他们整个队伍最能打的人。
不，怕是整个集会所有人都算上，估计都找不到第二个他这种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