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超市中搬东西,山上的所有能动的人就都得进城,这是个大动作,必须十二分小心否则随时可能会造成骚动。
东西搬出来之后也是问题。
他们马上就要换车,但那两辆大卡车在出城的主路上。
主路上到处都是丧尸和车辆,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完全避开丧尸直接把东西搬到那车上,他们一靠近肯定立刻就会造成骚动。
他们也不可能先去开车,因为车子发动和移动都会制造动静。
车子那么大,不存在路上丧尸看不见他们的可能,这肯定会把马路上甚至城市边缘的丧尸都吸引过来。
众人商量了足有半个小时,这才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他们没有办法先去开车,也没有办法直接把超市中弄出来的东西放到那两辆车上,所以他们要先把从超市中弄出来的东西,搬到他们在半山腰现在正在用的这辆车上。
离开时他们直接把辆车一起开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再慢慢把车里的东西换到新车上。
他们现在开的这辆车一旦装满物资肯定就坐不下人,所以等他们把物资都搬出城后,他们这些人要直接偷偷去新的车上。
他们百多人一起移动也很危险,但至少比来回搬运货物容易。
打定主意,夏沈书一群人再次总结一番,带着山里一群已经把背包清空能动的人快速下山。
近一百十个人,留下的不足十个。
车里昏迷不醒的几人,醒着腿脚受伤的有两个,季安和季乐以及季言轻、封亦莫。
山里所有拿枪的人都离开,他们谁也不能保证这山里没有丧尸,封亦莫留下是为了确保留下的人都安全。
夏沈书一群人动作很快,但他们车子所在的位置和县城太远,所以他们花了二十多分钟后才总算重新进城,而那时都已经夜里七点多。
七点多,天已经彻底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夏沈书他们一进入城中后就不见踪影,就如同被那县城化成的巨大怪兽一口吞入腹中。
夏沈书他们重新进城大概五十多分钟后,天上都下起鹅毛大雪时,漆黑的城市中总算有了动静。
那是一道微弱的亮光。
夏沈书他们正式动手。
亮光在两排建筑顶上亮起,然后落入建筑中。
亮光并不大,但在这漆黑的夜里却极为扎眼,特别是从半山腰看去。
看见那亮光,留在山里还醒着的人包括季言轻在内,都不由开始紧张和煎熬。
如果在现场他们肯定也会紧张,但那份紧张却不含煎熬。
不再现场,不知道计划具体进行到哪一步,他们一颗心都像是被人拽在手里无法跳动。
光亮从亮起的地方缓缓向着街道一侧移动,中间还闪烁了两下,像是差点被下面的丧尸抓住。
好在最后行动顺利,光亮走过大半个街道后,拐向拐角。
那之后光亮持续亮了将近十分钟,十分钟后,光亮快速闪烁移动,最后熄灭。
季言轻屏住呼吸远远瞭望,两分钟后没在黑暗中听见枪声和其它动静,确认夏沈书他们成功,他才松了口气。
黑暗再次恢复死寂。
半小时后,光亮再次在城中亮起。
这次光亮传来的位置在县城的另外一侧,距离之前所在位置有段距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一群人效率高了不少,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就结束。
光亮再次熄灭,依旧没听见枪声和其它动静后,山上屏住呼吸等待的一群人额头上都满是冷汗。
季言轻亦是如此。
不只是季言轻,甚至就连季安和季乐都紧张的小脸煞白。
他们之前一直跟在季言轻身旁,虽然那时他们也紧张,但和这种替别人紧张的感觉截然不同。
季言轻捏捏季安和季乐的脸颊,他们的脸颊逐渐有肉,手感也逐渐变好。
“爸爸。”季乐抱着季言轻一只手臂,软乎乎撒娇。
“嗯?”
季乐没说话,只是黏糊糊地抱紧季言轻。
季言轻看去,“你和哥哥吵架了?”
季乐不语。
季言轻看向季安,季安委屈地低着头,也不说话。
“哥哥惹你生气了?”
季乐抱紧季言轻。
“那是为什么?”
季乐还是没有反应。
季言轻看向季安,“你们吵架了?”
季安摇摇头,也不准备开口,摇头间眼泪溢出眼眶,他赶紧擦擦。
季言轻哑然,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动作间就发现城市中居然又亮起光。
他立刻看去。
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眉头也随之皱起,出事了?
山上的其他人也发现不对,刚刚才松了口气开始等待着夏沈书他们回归的他们,脸色都变得惨白。
屏息紧盯那边,两分钟后,季言轻开始头痛。
光亮亮起得非常有规律,先是在建筑顶上亮起,然后向下坠落到两排建筑间,紧接着开始慢慢移动,直到移动到拐角后。
那亮光并不是夏沈书他们遇到袭击,而是他们又开始第次行动。
季言轻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大概是之前两次的计划很顺利,这让夏沈书他们胆子大了起来,索性决定把药店和公安局也一起解决了。
他们在冒险,以博取更大利益。
季言轻深呼吸,他心中有瞬间的不赞同,但很快那不赞同就消散,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干。
这末世本来就是饿死胆小地撑死胆大的。
而且如果能顺利的把药店和公安局也解决,那他们明天就不用再进城一次,明早就可以直接离开这里。
道理季言轻都明白,但他一颗心却还是忍不住跟着紧绷。
因为只要有一次错误,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一次,那在城里的夏沈书他们都可能再也出不来。
季言轻紧张,然而这份紧张在灯光第四次亮起、第五次亮起甚至第八次亮起后,逐渐化作无语。
坐在半山腰,看着那都快被夏沈书他们掏空的城市,季言轻陷入沉思,他是不是该找机会和夏沈书他们好好谈谈,激进是好事,但也不能不要命?
他是让他们去找吃的喝的,不是让他们去把那县城整个掏空。
想着这些,季言轻都逐渐没了心思再去担心。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季安和季乐身上,不然他怕他再看下去他没因为过度紧张而死,反而先被气死。
季言轻看向季安和季乐。
季乐特别黏人地抱住他的右手挨着他坐着,似乎生怕一放手他就会消失。
季安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左边,被季乐讨厌,他好像很难过。
知道两个小家伙真地吵了架,季言轻一颗心既心疼又无奈,心疼无奈之后又有几分开心,季安和季乐越来越像个正常孩子。
他刚刚捡到他们时他们非常的懂事听话,他们被剥夺了小孩子该有的幼稚、天真、任性,他们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
现在他们已经敢吵架,已经敢抱着他的手臂不放,已经敢对他撒娇。
季言轻看了一眼车外飘着的鹅毛大雪,深吸气,让冰冷的空气刺进自己肺部。
这片刻他享受着那份冰冷带来的疼痛。
他抱起季乐,让他坐在自己没受伤的那条左腿上,他捏捏季乐肉嘟嘟的脸颊,轻声开口,“你知道吗,爸爸以前特别想要一个哥哥或者姐姐。”
被抱在怀中的季乐抬头,季安也看向季言轻。
他们以前就问过季言轻关于他的事情,但季言轻耍赖躲掉了。那之后他们一直没有再聊起过这个话题,他们都忘了这回事。
季言轻看向黑暗,两只眼睛不再聚焦。
“爸爸的爸爸妈妈关系很好,他们是在读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们两个人就互相喜欢了,只不过那时候他们的喜欢是偷偷的,谁也没有说,谁也不知道对方也喜欢自己。”
“后来他们考到了同一所大学,虽然专业不同,但因为有同样的选修课所以他们经常遇见。”
“爸爸的妈妈身体很差。”季言轻停顿一瞬,看向自己怀中的季乐和靠过来的季安。
“是先天病,心脏病。她小时候做过好几次手术,情况并不理想,后来虽然已经能够正常生活,但因为身体太差所以没有办法生小宝宝。”
季乐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他已经不记得他的妈妈,但是他知道爸爸妈妈的意义。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他的爸爸妈妈还在,他们是不是会像别人的爸爸妈妈那样把他抱在怀里保护他,不让他被打被欺负。
季安脸上也都是认真。
“他们偷偷喜欢了对方很长时间,直到大学毕业了才总算在一起。一毕业他们就商量起结婚的事,但爸爸的爸爸家里的人却不同意。”
季言轻思考着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尽可能简单的描述那件事,那件他小时候一直不能明白的事,“他们很想要孩子,他们不能接受爸爸的妈妈不能生小宝宝。”
季安和季乐两个小家伙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家里人不同意,但是他们还是结婚了。”季言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