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知道赫伯特是自己哥哥吗?赫尔格忽然想。
大概率是不知道的吧,毕竟自己会出现在拍卖场是出于X的安排,而对于尼禄而言则是完全偶然的事件。
但也有可能,在买下自己之后,尼禄去调查过自己的身世。这样想来,会不会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自己每次问到那个出逃兽人的时候,尼禄的反应才总是如此激动如此抗拒呢?
在城市之外的记忆久远得好像蒙上了一层雾,赫尔格忽然分不清今天是几月,也记不得是哪一年了。
自从家人接二连三地离世,最终只剩下自己,在那之后,赫尔格过了接近一年浑浑噩噩的日子。他每日便是守着空荡破旧的木屋,连吃饭睡觉都提不起兴趣,等着死期什么时候找上自己。
他不知道该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该为谁而活。这人世间所有他爱的、和爱他的人都死了,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可是忽然有一天,一个人对他说,自己不但知道他哥哥尸体的所在,还可以帮他将之取回,为此,他必须要佯装被捕获,并借此潜入城市里。那一刻,赫尔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就是这个了,我生命的最后一项意义,于是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和目的。
可事到如今,赫尔格再一次陷入了迷茫——就是这样吗?这就是全部了吗?这就是我出生、活着直到死亡的全部使命了吗?他总觉得很不甘心。
赫尔格昏昏沉沉地思考着,趴了不知多久,门再次被推开,来人除了尼禄不做他想。赫尔格侧头看去,同尼禄四目相对——对方瞧见他的时候惊讶地撑大眼,似乎没想过真会在这里发现他。
“你……你在这。”尼禄关上门走进来,还有些喘,“吃饭了吗?”
赫尔格躺着不动:“吃了。”
“哦,”尼禄点点头,又问:“怎么回来了,我先去了你的房间,然后又去了办公室,到处找你。”
赫尔格没有问答,反问道:“你去哪了?”
“三区,”尼禄给出了不出所料的答案,“替老师送个东西。”
“哦,送什么?”赫尔格兴致缺缺。
“送一点材料,也没什么特别的……你怎么了?”尼禄见他状态不佳,十分关切地问。
“没什么,你不在的时候好无聊。”赫尔格话一出口,顿觉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在撒娇一般,立刻住了口,板起脸,头侧向另一边。
果然,尼禄快步走到床边坐下,遮住了窗口的阳光,床铺朝他那边下陷倾斜。
“我帮你解开了办公室的权限,没过去看电影吗?”尼禄柔声问。
“不想一个人看纪录片,没什么意思。”赫尔格放弃挣扎,索性道,“一边看,你一边在旁罗里吧嗦地讲解比较有趣。”
尼禄听了又是一愣,而后面露喜色:“我现在就陪你。”
赫尔格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道:“算了吧,不想看。”
尼禄摸了摸他的耳朵,嘴巴凑到他头发上,耐心地问:“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让我看看你的背。”
赫尔格根本不想动弹,但尼禄执意要检查,他只得抬起胳膊,让尼禄掀开他背上的衣服。
“好一些了,表皮已经结痂,恢复得真快。”尼禄评价道,“不过你的身体好烫。”
尼禄偏低的体温仿佛有镇定的效果,抚摸过皮肤十分舒服,赫尔格心中的烦躁被安抚了些许,问:“那个人怎么样了,那个死人。”
“死了。”尼禄答。
赫尔格笑起来,胸腔震动共鸣,透过尼禄的掌心传过去,尼禄了然道:“你担心吗?不必担心,我都会解决的。”
“我知道。”赫尔格干巴巴地说,“他死了好,我讨厌他。”
尼禄轻声回应:“嗯。”
他附身亲了亲赫尔格的额头,脸颊,而后偏过头亲吻他的嘴唇,手指插进那银色的发丝中绕来绕去,着迷地说:“你头发长长了好多。”
“嗯。”赫尔格漫不经心地答。
尼禄复又摸了摸他断角的尖端:“角也长出来了不少。”
断面的角芽十分敏感,赫尔格不自在地躲了躲:“痒。”
尼禄没有故意闹他,手转而伸进他的衣服里——无论何时,智人青年的手总是冰凉的,但赫尔格对他的触碰已经毫不在意,甚至觉得很惬意。
“帮你降降温。”尼禄语带笑意。
“角,”赫尔格忽然说,“长到多长的时候需要锯掉?”
尼禄的手停了一瞬间,半晌才说:“不会锯掉,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赫尔格闭了闭眼,“我忘了,你们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有营养剂了。”
尼禄沉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从衣服里收回手,合身躺下来,和赫尔格并肩靠在一处,脑袋枕在赫尔格胳膊上。
“和我说说话。”
赫尔格懒洋洋地反问:“说什么?”
“随便什么,说你现在心里想的事。”
赫尔格沉吟片刻,说:“我不喜欢这样。”
尼禄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追问:“哪样?”
“我不喜欢只能在几个房间里来回走,只能选择发呆、睡觉、吃饭或者看影片,等你回来。很无聊。”
尼禄静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赫尔格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尼禄看起来心情还可以,于是他胆子大起来,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能做很多事,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像个废物。”
“你不是废物。”尼禄立刻道。
“我当然不是,可你把我当废物养。”赫尔格说。
“那你想做什么?”尼禄问。
“不知道,工作?学习?生活?”赫尔格有些无奈,“仔细算下来,这些事听起来也都没什么意义,但总得做点什么吧。”
“城市里没有什么能够给兽人做的工作。”尼禄说。
“我知道,”赫尔格耸肩,“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赚的钱还没地儿花呢。”
“那你想上学吗?”尼禄问。
“上学?”赫尔格自嘲道:“哪有这么大年纪的学生。况且我要学什么?”
“认字,是谁教你的?”尼禄随口问。
赫尔格心头一跳,答道:“我哥哥。”
“哦。”尼禄的表情看起来不觉有异,“钓鱼和捕猎呢?”
“还是他,”赫尔格说,“我父亲身体不算很好,小时候都是我哥带我的。”
“你和他很亲近。”尼禄心不在焉地说,“我没有哥哥,只有你。”
赫尔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尼禄这是又吃味了,只是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吃醋的对象是谁时,会有什么反应。
“你笑什么?”尼禄凑上来亲他的鼻尖,“这时候你不应该说,没有哥哥也没关系,我来当你哥哥吗?”
赫尔格笑着摇头:“没有哥哥也没关系,我……”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尼禄吻住嘴唇,舌尖也被含住了。
尼禄亲了他一会儿,略退开些许:“你和你哥哥会做这种事吗?”
赫尔格平静地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尼禄撑着胳膊,亲密而温柔地看着他,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所以,工作、学习,你都没有兴趣,生活……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自由自在的、有目的的,有价值的。”赫尔格说。
尼禄笑起来:“真是一个好答案,谁不是呢?”
赫尔格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尼禄想了想,又说:“你不是想做这些,你是想离开,你想离开我,离开这里。”
赫尔格闻言十分讶异地看着他——往次当尼禄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他往往是情绪失控的、歇斯底里的,今天却很平静。
“我不是……想要离开你。”赫尔格艰难地说,将重音放在“你”上。
“那就只是想要离开这里,就算这意味着离开我也没关系。”尼禄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有些伤感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生病了QQ 晚上还有一更
第56章 家
“那就只是想要离开这里,就算这意味着离开我也没关系。”
面对尼禄的指控,赫尔格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
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时机,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他或许真的愿意和尼禄做朋友,甚至情人,赫尔格不着边际地想。抛去对方相貌端正、俊秀标致这一点,尼禄聪慧却不骄傲自得,固执但极有耐心,而且和他聊天总是很有意思。
可惜这些根本就不重要。他们在城市的穹顶下只是两个符号——一个穿着白衬衣发号施令,一个只能戴着宝石项圈。所幸在面对彼此的时候,他们尚存一丝个性可言。
尼禄抬起双眼,他琥珀色的眼珠清澈洁净,一望到底,这是一双没有被染上颜色的瞳孔,那是一张没有受过欺负的脸。
赫尔格忽然想起罗勒对自己的评价,也无外乎于此。
“那能不能,为了我,留在这里呢?” 尼禄的声音很轻,好像一声喟叹。
尼禄变了,这是赫尔格的第二个想法。
对方过去无数次强调“你是我的”,“你不许离开我”,可这一次,他竟然以近乎卑微的态度对他说留下。虽然那种脆弱的哀求转瞬即逝,赫尔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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