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好学生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把他折腾得愈发后悔这个决定。尼禄一次得手之后没有如他想象般累瘫,反倒兴致更加高昂,好几次赫尔格都想着——这病秧子总算该消停了吧,结果尼禄居然又能哄着他主动了一次……
赫尔格闭上眼攥紧拳头,尴尬羞耻得不愿再回想。
但如果他百分之百对自己诚实,其实也没有那么懊悔。
不知昨夜是月色太好,还是城市太安静,总之有一些什么和往日不同的部分,好像天地间没有了别人,没有所谓智人还是兽人,没有E型营养剂,没有四分五裂的兽人尸身,也没有谎言。世间只剩下他俩,静溢的、火热的、缠绵的。
赫尔格扭过脸来——身侧年轻的智人还在沉睡,小麦金的头发散了一枕头,尼禄总是有些怕冷,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睡得香喷喷的。
果然还是累坏了吧,赫尔格却幸灾乐祸不起来,自己也浑身肌肉酸痛不说,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阵阵胀痛,肚子里还残留着古怪又陌生的感觉,他烦得要命。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所带来的冲击都令他难以消化。无论是“和男人做爱”还是“和智人做爱”,亦或是“和尼禄做爱”,每一条放在以前根本不可想象。
老人们说的没错,城市的空气的确有害,能够快速改变一个人、腐蚀一个人、消磨所有斗志。
这一切对于赫尔格不可为不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是相比起来,尼禄倒是全程都表现得相当淡定。要不是看他昨天最开始那副摸不着头脑、手笨脚笨的样子,赫尔格几乎要以为他对此事习以为常。
他不是不热情,他也不是不亲昵,他也并非没有全程都说那些肉麻兮兮的台词,只是……这是这一切和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赫尔格原本以为,他本以为会有些别的什么不一样的……更多的。
他也说不清,只是莫名其妙感到些许失落。
尼禄说再多遍喜欢他,也只是让这种复杂的焦虑和不安放大,但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烦躁什么——是希望尼禄永远闭嘴,不要再提那些虚假肤浅的喜欢的爱,还是希望他立刻醒来再说一遍。
胡思乱想了一通,尼禄依旧沉睡着。看见尼禄羔羊一般毫无防备的睡脸,赫尔格便气不打一出来。他嘴角一勾,伸手捏住尼禄的鼻子,眼看着他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悠悠转醒。
变故陡生,尼禄手上的指环忽然红光一闪,一阵剧痛好像闪电一般劈过,将赫尔格的头盖骨切割成两半,赫尔格猝不及防,大叫一声跌下床去。
尼禄也倏然惊醒,忙问:“怎么了?”
那剧痛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但余波未平,抽痛一阵一阵的。赫尔格冷汗涔涔地坐在地板上,浑身赤裸,皮肤上还残留着昨天欢爱交缠时的痕迹。他愕然地抬起头来,下意识解释:“我没……我只是想恶作剧……”
他只说了几个字,便再讲不出话来,只觉得百口莫辩,又觉得悲哀至极。尼禄从床上爬下来,搂着他肩膀问:“没事吧?还痛吗?”
赫尔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忽然被一桶冰水浇了个彻头彻尾,到此刻才算是真正清醒了。
尼禄也迅速理解发生了什么,他把指环摘下,往床头柜抽屉里一塞,张开五指说:“好了,没有了。我刚还不清醒,这东西不是受我控制,是自动触发的……”
赫尔格当然也明白过来——因为尼禄是主人,是被保护的对象,在他睡着之时,如果自己对他做了任何就算只是潜在有危险的举动,保护机制也会自动开启。这不是尼禄的错。
即便如此……
但他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一丝伤心。
“对不起,”尼禄说,“你别坐地上了,屁股不舒服吧?”
“没事。”赫尔格摇摇头,从地上爬起来,背过身去,动作麻利地开始穿裤子。“我身体用不着担心,这算什么,连血都没出。”他说。
“对不起,”尼禄又重复了一遍,“我以后睡觉不戴这个了。”
“不,你还是戴着吧,”赫尔格回过头来俯视着他,“戴着也好,对你对我都好。”
尼禄拧着眉头,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忽然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指环,咚咚咚跑到床边,然后大幅度拉开窗帘。尼禄的卧室处在整层楼的最角落,有着比肩露台的优越景观,耀眼的日光顷刻间铺满整间卧室,赫尔格被强光刺得眯着眼。
他见尼禄浑身赤裸地站在落地窗前,心头莫名其妙极了,问:“你在干嘛?”
尼禄没有回答,又拉开半扇窗户,高空的风应声灌入,尼禄扬起右手,拳头里握着那枚小小的指环。
赫尔格反应过来,一步便跃过床铺到了他身边,攥住他的手腕。
“何必呢?”赫尔格微微低头看他,“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尼禄年轻的侧脸透着一股倔强,赫尔格又说:“不是你亲口说的吗?我角里的东西,就象征着我的从属,即使割掉重新长出来,这个印记也不会消失。你现在装模作样地要丢掉这个控制器,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你不开心了。”尼禄说。
赫尔格哭笑不得:“没有做好放我自由的准备,就不要做这种事情。”
“如果……如果你自由了,你会去哪里?”尼禄问,“你会离开我吗?”
赫尔格答不上来,尼禄却已经知晓了答案:“你会离开我的。得到机会的第一秒,你就会头也不回、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对不对?”
第36章 心声
赫尔格凝视了尼禄一会儿,忽道:“你不也是一样?”
“什么?”尼禄下意识回问。
“我说,如果给你一个机会,给你强健的体魄和没有责任的人生,你难道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城市,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赫尔格瞪着他,“你难道会明知自由唾手可得,却忍着不去触碰?”
尼禄板着脸:“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要不然就是……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向往自由吧。毕竟小的时候出去过一次,发现外面荒郊野岭的,条件环境差得不行,最后还是一区呆着舒服。外面的世界,看电影的时候畅想一下就可以了,真要出去住着,那可不是小少爷呆的地方。”赫尔格语气不自觉显得咄咄逼人,“你若是不承认,要么是撒谎,要么是懦弱。”
“你!”尼禄脸都气红了——赫尔格这话说得完全是个陷阱,叫他承认也不对,否认也不是。尼禄本来平时和外人就不常说话,但凡开口也是慢条斯理、细声细气的,此刻一着急,更是呛得直咳嗽:“我想要,我想要去雨林和海边,你明明知道的,咳咳,你明明知道我身体不好,你……”
“哦,我知道了,”赫尔格冷冰冰地说,“你向往自由,但只有你的自由足够珍贵,我的自由就不值一提。”
“不是这样的!”尼禄说不过他,急得只会重复一句话,“不是这样的!”
“我每天被关在一个只有二十平米的地方,一个月出去放风一次。整日只能眼巴巴地等你回来,这种感觉你很享受吧?”赫尔格轻蔑地说。
“我没有,咳咳咳……”尼禄说,“我……”
“本来就是这样,”赫尔格存心欺负他,一挥手打断尼禄的话:“不用说了,你打心眼里你还是觉得兽人和智人根本就不平等,从根源上就不平等。”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带着一股子伤感,又有些无赖,“我到底在说什么,这不都是废话吗?”
“我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尼禄大吼道。
不知是什么给了赫尔格勇气,或许是尼禄之前作势要扔掉指环的举动,叫他竟然脱口而出他从第一天起已经埋藏在心里的想法:“你老说喜欢我喜欢我,但那喜欢就像是喜欢一只小鸟、一条小狗,总之还是对宠物的喜欢。你摸摸我的头发,给我喂点好吃的,没事再逗弄一下。你懂什么是喜欢吗?你根本就不懂。”
尼禄咬着嘴唇,表情看起来非常受伤——这下他不反驳了,也不解释,浅色的大眼睛哀愁地注视着他。
“这也不能怪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赫尔格避开他的视线,了望着窗外,“作为一个在城市出生长大的小孩,作为一个特级,作为一个生活在一区的人,比起你,这世间更坏更遭的智人数不胜数。能够被你买下,我应该庆幸不已吧。”
“甚至于,如果不是你,换做任何其他的智人,我也不可能对他说这样的话。”赫尔格摇了摇头,“我早就要么被抽干扒净,或因为不知天高地厚被关进地下室里,手脚掰折等转卖了吧。”
烦死了,赫尔格心想,早就说别对我假惺惺地好,就是因为你给了我很多,所以我才开始厚起脸皮,变得愈发贪婪。
他直至此刻终于窥见了一缕自己真实的心声,洞察到一丝真相——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其实并不想要死,他不想要一个人孤独地死去,死在被铁锈和青苔吞噬的荒野里。他想活着。
这世间和他曾经有过牵连和羁绊的人都死去了,他的爸爸妈妈,他的哥哥姐姐,他的朋友和邻居,他变成了漂泊在尘世间的一粒灰尘,没有质量,也感受不到引力。他死后,世界上再不会有人认识他、记得他,他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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