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县丞核对过章言的身份,确定眼前之人就是他们米北县的新县令,当场就把代表县令身份的印章交给了章言。又道,“大人远道而来,路途辛苦了。不妨先带夫郎和小公子到衙们内安置,明日我和武县尉再带着县衙的人给大人接风洗尘。”
章言婉拒了接风宴,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麻烦找个人先带我们去内院吧。”
詹县丞给章言找了一个常年在县衙做打扫的中年哥儿给他们带路。
米北县衙后院, 有几处小院子, 是安置在职官员内眷的地方。但因为县丞和县尉都是本地人出身, 在县城内有自己的房产,并没有居住进来。除了他们, 像是主簿、教谕之类的都没有资格住进来。
偌大的地方, 只有章言一家人。
大概早就接到新县令要来的消息的缘故,后院这些地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铺着青花石的院子光可鉴人,上头没有一片落叶。房间内一尘不染, 仔细嗅闻, 还能闻到海水的潮湿与咸味。家具老旧却十分齐全,大概是县衙的旧物,或者其他住过这里的官员留下的。
章言避开了前任县令的住处,选了一个差不多二进大小的院子, 带着家人住进去。
“相公, 县衙的房子修的倒是和别处不同。”蓝因道。
县衙的房子不光干净整齐, 还尤其结实。是用大块的石头建造的。在众多用土或者竹子树木建造的房屋中, 显得十分特别。
更增加了县衙的威严。
“衙门的建制和布局都有规定。各种县衙细节可能不一样,但布局大都大同小异。”章言道。
蓝因和章忠夫妇他们都表示涨见识了。
房子不用他们收拾,各人开始选自己的房间,他们人少,暂时不打算请下人,就一同住进了院子的内部。章言蓝因住主院,章曜跟着他们住一个房间,章忠夫妇选了他们东边的三间屋子。
等到傍晚,他们才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妥当。
蓝因和章忠媳妇煮了些米粥,就着糕点大家到米北县的第一顿饭凑合了过去。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每个人的身心早已疲惫,晚上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蓝因要去市集上采买必需品,问章言去不去。
“哥夫买东西这种事,咱们两个就能做好,怎么还把堂哥叫上了。”章忠媳妇道,她是个贤惠的女子,觉得打理家务是哥儿女人的事情,不该拿这些事情打扰男人。
“咱们刚来,总要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去买菜吃饭,很容易打听到消息的。”小虫子大谈自己的经验。
这些都是他跟着章言出门总结来的。
章言朝蓝因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小虫子想要正经做件事的时候还是非常聪慧的,“我先去衙门点个卯,你们在后门等我。”
“大人可有吩咐。”早早来上值的詹县丞见到章言忙上前迎接。
“本官只是来看一下,一会儿还要出去。詹县丞忙自己的吧,不用招呼我。怎么只有詹县丞你一个人在。”
“衙役们由武县尉带着巡街去了,主簿文书到县衙的时间比他们晚一些。我今天来的早,是为了整理要交给大人的本县人丁钱粮名册,大人觉得什么时间合适,下官给大人送去。”詹县丞道。
“暂时先存放在詹县丞这里,等过两日本官安顿好,会去找你要的。”
“下官明白。”
章言交代完这些就离开了,詹县丞看着新任县令离去的背影,目露沉思。
章言和蓝因他们去了菜市场。
到处是闹哄哄的。
因为米北靠海,许多小贩的摊子上都摆着咸鱼,十文钱可以买到四斤咸鱼干。
“鲳鱼,活的鲳鱼,早上刚刚出海打的。”一个卖鲳鱼的中年摊主在吆喝。
“这位大哥,我听说米北不是禁海了吗,怎么还能出去打鱼。”
“你是外地来的?”中年摊主戒备地看向章言。
“是,我从北方来的。去年刚考上了举人。教我的夫子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我出来游学。我们前些天到了隔壁,听到米北县闹了海盗就过来看看。”章言道。
“你还是举人老爷呢,出来游学,怎么还带着家眷。”中年摊主微微有些嫌弃章言这样的读书人,“小公子倒是可爱的紧,像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
“举人老爷怎么亲自出来买菜了。这里又脏又乱的,不符合你的身份嘛。”
“初来乍到,想要了解本地的风俗,打算先从吃的开始。”
摊主赞同,“这倒是,人人都要吃饭。看一个人吃什么,就能知道他的为人。”
“叔,你还有这种见地。”章忠道。
“这有什么,咱们这里原先没有禁海的时候,码头上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见多了就知道了。”
摊主说完,给他们介绍起他卖的鲳鱼来。小小一个鲳鱼,就有银鲳、黑鲳、斗鲳等之分,摊主这次和儿子打的银鲳鱼比较多,还有几条黑鲳,没有打到斗鲳。
蓝因见摊主说的那么卖力动情,没忍住黑鲳、银鲳各买了一条。
“斗鲳是鲳鱼中的极品,送到大酒楼去能卖到半两银子一条。如果你们在咱们米北县待的时间够久,下次我打到时就给你们留着。”
“好呀,葛叔你把斗鲳说的这么好,咱们也想尝尝。”中年摊主姓葛。
“你们不是想知道咱们吃什么吗,耳闻不如眼见,老葛带着你们转转。”
“葛叔你的摊子。”
“没事儿,我让人回去叫我们家小葛来。”
老葛真的让人去叫了小葛来,章言推辞不过他的好意,就请他带着他们在菜市场转转。
老葛带他们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海鱼,许多能吃的虫子,还有田螺蛤蜊牡蛎血蛤。有一种因为形似路上的蜈蚣叫海蜈蚣的东西,密密麻麻装在水盆里,扭动着纤长丑陋的身体,把章曜吓得只往蓝因的脖子里埋。老葛是个有恶趣味的人,见崽崽越是害怕,就越鼓动章言和蓝因买一些回去,说这东西虽然长得丑却非常好吃,不论是炒菜还是煲汤都可以。
蓝因有些意动。
“不要,不要。”章曜在耳边小声地抗拒。
章言也默默看向他,“相煎何太急。”
“我们不是同一个纲的!”蓝因脱口而出。虫子和虫子之间相差也是特别大的,他这个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尝尝也是可以的。
老葛疑惑的看向蓝因,“章夫郎你说的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家里崽崽接受不了吃这个,我就不买了。”蓝因瞪了一眼章言。要不是雄主逗他,他才不会出丑呢。
“小孩子都是给什么就吃什么,娇惯长大的孩子没大出息。”
“我们家曜儿不娇气,他只是不想吃蜈蚣。”蓝因道。
“嗯。”章曜表示同意。
人家爹爹都这么护着了,老葛也不再逗人家孩子,继续给章言介绍他们这里的蔬菜。他们不光海里吃的多,蔬菜种类也多。
在老葛的推荐下,他们买了不少东西。章忠和他媳妇的手都提满了,蓝因没抱孩子的手也拿了一包干竹笋。
见他们都拿不下了,老葛又带着他们回自家摊位上歇息,让小葛回去拿来几个小板凳,章言他们没有犹豫就坐了上去。
章言又问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葛叔,咱们米北不是禁海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新鲜海鱼。”
“上头的官老爷脑袋一拍,就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的。县令都丢官了,谁还理他定的规矩。”郭县令被免职后,他的政令变得形同虚设,百姓们都开始偷偷出海。
“出海有海盗,大家都不怕的吗。”
“不出海拿什么养活媳妇孩子,海盗多久才能碰上一次,生死有命,改打鱼的还得打鱼,该采海藻还是要采。”老葛道。
“我们来这儿的路上听说,你们这里的日子很富庶啊。”章忠插嘴。
“富庶什么,总归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饿不死人。”老葛道,“这年头,土匪海盗不让活,当官的也处处为难你,总之苦的是咱们老百姓。”
“那是叔您没见过真正穷的地方是什么样,我们之前游历的时候,见过一些地方,干旱的厉害,山上地里都不长东西,吃不了山也吃不了水,只能下死力气活着。”章忠道。
“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老葛叹息,“你们瞧咱们这里山多水多气候好,但是地却不好,种出来的粮食还不够一家人一年果腹的。”
“葛叔,前任县令不是召集了许多人打海盗吗。新任县令马上也来了,朝廷派他专门来打海盗的。等海盗解决了,解了禁海,你们又能多一条生活来源了。”蓝因道。
“那个逃跑郭啊,没眼光,找的兵都是一群软蛋,粮食吃了不少,见了海盗往回跑,这是去打海盗,还是去给海盗送人头。让老葛去,都比那些怂蛋强。”老葛道。
因为上次海盗上岸,训练的兵士逃跑,他们给郭县令起了个逃跑郭的外号。
章言思索,原来郭县令打了败仗还有这样的内情。刘樊给他的信中只说召集的五千人没有打败海盗的一千人。并没有提及这五千人丢盔弃甲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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