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霍闲风闭上眼,努力平复下心中那份暴戾,恼怒,疯狂的情绪。再睁开时,少年的左眼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自从上次在天冬星见过来莱茵斯特过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虫族化。不仅仅是身体,连情绪,思维方式都在像另一个物种靠拢。
霍闲风还记得他当初刚刚从地球上醒来时的情景,他的第一反应认为自己是人类,并对当时地球上的虫族产生了惊诧和抗拒的心理。
但是现在,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开始和虫族产生了共感。到现在,霍闲风已经对自己的身份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只是还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哗——!
少年扯掉了身上血淋淋的白袍,摔在地上,脸上露出有些厌恶的神色。
另一边,贺准看见了霍闲风朝这边走过来,神色复杂。事情的发展的确是已经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俊秀的青年抿了抿唇,转身看向江瓷。这时候,濒临发情期的omega几乎已经在椅子上化成了一滩糖浆。
beta是可以察觉到信息素的,只是不如alpha和omega那般敏感,他们天生就属于那种冷感而平庸的人群,但如果在极其强烈的,带有发情意味的信息素刺激下,也会产生生理反应。
不过贺准身体里莱茵斯特的信息素还残留了一点点,因此倒是还好。若是换作别的任何一个beta大概都会被这可怕的信息素刺激到被动发情。
现在omega发情的信息素已经浓郁得可怕,如果不是周围的太多alpha的血腥味掩盖住了的话,怕是连方圆几百公里的的alpha都会被吸引过来。
“贺……贺准……”
江瓷连话都已经说不太清了,但还是固执地要抓住了贺准的手,他没有在追问贺准进入教会的原因,也没有追究刚才对方说过得那些伤人的话。
只是紧紧盯着他,眉梢眼尾都低垂着,眼眸里蓄满了水,像是个即将被抛弃的小孩。
“跟我……跟我走……”
“……”
贺准没答话,他定定看了江瓷几秒,忽然讽刺一笑,
“看,你总是这么幸运,总有人保护你。”
他叹息,又像是自嘲,
“以前是周九鸦,现在是一个可能比霍朝元帅更厉害的人……”
可贺准从头到尾,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贺准……”
江瓷无法安慰,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他自己存在的本身,好像就已经对贺准造成了伤害。江瓷感到难过,感到自责,为曾经自己对贺准尖锐的攻击而感到愧疚,但他还是没有松手,
啪——!
下一秒,贺准用力挥开他的手。
极大的力度在omega脆弱的皮肤上留下了刺目的红痕。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江瓷。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冷冷注视着面前被情欲逐渐侵蚀脑海的omega,扯开的唇角拉出讽刺的弧度,
“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救你自己吧。”
下一秒,贺准的目光落到虚虚挂在江瓷手腕上的白泽吊坠,忽然劈手一把夺走。
“贺准!”
江瓷瞳孔张大,但是他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无法阻止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拿走白泽。只是当青年刚刚转身,眼瞳中忽然撞入一道高大身影。
啪——!
霍闲风忽然出现,一把抓住白泽吊坠的另一端,
吊坠的链条被绷到最紧。
两人一人抓着一端,竟是一时间对峙在原地。
贺准悚然一惊,后背冷汗涔涔。
他刚才已经见识过霍闲风的可怕之处,这样强大的人,连巴德华都毫无抵抗之力,更何况他一个战五渣的研究员。这一刻,贺准咬了咬牙还是没有松手。
“霍……霍闲风……拦住他……”
江瓷艰涩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甚至多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带他走……我们带他走……”
江瓷脑海里还能回忆起巴德华说过的话,还有贺准身上的伤痕,他完全不敢想象贺准这几年在教会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他没能发现?
为什么这么久,这么多年,他竟然都没有一丝丝的察觉?!!
霍闲风听见了江瓷的声音,他回头,目光在omega乞求的眼神上停留片刻,然后回过头来,定定看了贺准几秒。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下一瞬,霍闲风松开手,五指虚空一握。
嗡——!
刹那间,白泽吊坠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
禁渊的核心被生生抽离出来,但意外的是,禁渊核心并没有朝着霍闲风而去,而是倏然一下撞入贺准的掌心。
啪!
掌心突然一重。
温热的触感让贺准震惊地张大双眼。直到好几秒之后,手中沉甸甸的重量才让他立刻回过神来。俊秀的青年看向霍闲风,神色怔然。
但这时候对方只是漫不经心地收起白泽吊坠,完全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
贺准抿了抿唇,没有多问,直接越过霍闲风,从旁边破开的窗户一跃而下。
他其实并不太会这种危险的动作,不太规范的高空跳跃姿势让贺准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幼鸟。
恰至此时,下面一架战机倏然飞出,刚刚好接住青年。
“贺准——!”
江瓷眼睛震惊睁大,他完全没有想过霍闲风竟然会这样做。江瓷在原地愣了几秒,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挣扎着起身,想要去追贺准,路过少年身边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抓住,轻轻松松一把就捞进怀里。
江瓷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他此刻处于一种极度情绪化的状态,眼睁睁看着贺准离开,走入地狱。这样的认知几乎快要让江瓷崩溃。
“你怎么……能让他走呢?!”
omega几乎站不稳,他死死抓着少年胸口的衣料,双眼发红,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霍闲风!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不是可以……召唤禁渊的吗,怎么能……让他把禁渊的核心带走呢?!”
“……”
霍闲风定定看了他几秒,忽然伸手,直接把江瓷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想让他活着吗?”
“……”
这句话成功让江瓷停下了挣扎,他呆呆看着霍闲风,好半天才恍惚开口:
“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跟教会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可以走,他早就自己走了。”
“那家伙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往好的方面想,这种情况要么是贺准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么就是他有什么软肋被教会捏在手里,再或者,他就是一个忍辱负重的卧底。”
“如果是以上三种情况,那么他一旦被我们带走,要么死,要么功亏一篑。”
坏的方面霍闲风没有说,比如贺准根本就是完全站在教会那一方的,接近江瓷完完全全就只是为了利用他。
不过既便如此也没事,禁渊可能是帝国和教会争夺的宝贝,但对霍闲风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
“禁渊的核心只是暂时借给他,又不是拿不回来。”
“……”
江瓷呆住。
好半天,混沌的大脑才勉强理清楚,
——他明白了霍闲风的意思。
贺准一定是要留在教会的,以及他们并不知道贺准有什么软处或者把柄被拿捏着。而且照目前来看贺准的地位非常尴尬,且备受怀疑,再加上工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续幻神教一定会追责。
禁渊的核心,就是霍闲风给贺准的护身符。
是护身符。
所以贺准现在是安全的。
“……”
这才是最好的抉择。
这才是最能够保护贺准的办法。
江瓷闭上眼,把脸埋入少年的胸口,他为这一刻自己的无力感到深深的恼怒和怨恨。
为什么他这么弱呢?
为什么他明明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地变强,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呢?
那场绑架案过后,江瓷最终被周九鸦找到,救下,但贺准却是好几个月后才回来。说是藏起来了,没能及时回来。
江瓷仔仔细细检查过,发现对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才信了那样的说法。但现在看来,很可能只是对方故意养好了,才回来的。
“……”
这时江瓷忽然听见霍闲风开口,语气竟是有些无语,
“诺拉,别吃了。”
“——跟上。”
诺拉?
江瓷一怔,抬头,从少年的肩膀往后看去,
啪嗒。
紫发少女从角落的废墟冒出了个头,她咕噜咕噜转了一圈眼珠子,神色看起来十分心虚,两腮鼓鼓的,里面塞满了从机甲枪械中拆出来的稀有金属。
——像极了一只咬破袋子偷吃狗粮的幼犬。
“唔唔……”
因为嘴里塞满了所以咬字非常含糊。
不过哪怕咬字清晰大概,江瓷也听不懂虫语。只是他现在脑子晕晕乎乎的,并没有察觉到这个陌生少女和霍闲风相处方式的奇怪之处。
这时,霍闲风丢出吊坠,然后抱着江瓷从破开的窗口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