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上李英的后背时他才发觉LOG只是得了个第十，只是个第十。
而此时第一的YSS已经在准备捧起奖杯了。
以前从来没得过除第一以外名次的小少爷看着站在漫天彩带雨里的YSS队员们， 一边跟着己方队友退场，脸色一边就冷了下来。
他们回到后台休息室， 门一打开就传来程野的声音：“辛苦了！”
魏京走在最后，强颜欢笑地与程野对视了一眼， 嘴角撇着，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程野抬起手， 指尖从他的发梢擦过， 最终只是在魏京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夏季赛的荣耀是属于YSS的，现在， 他们LOG该离场了。
张时一边给众人递饮料一边说：“我定了个烤鸭馆的包间，一会咱们直接过去吃。”
魏京低着头把自己的外设装好，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有些失落地想：原来正式比赛就是这样的吗？
他抱着装外设的包，茫然地看向自己的队友们，没有得第一好像怪不上任何人。
他们已经很好了，只是好像又还不够好， 但明明每个人都做到最好了。
魏京的视线最终落在程野身上， 忽然想道，程野当初是怎么夺冠的？
他会的那些自己也都学会了， 为什么冠军不是LOG？
然后他看见程野对自己笑了。
“想什么呢？”程野走过来， 挨得很近， 魏京甚至能闻到他洗发水残留的香味，“可以去打世界赛的，不兴奋吗？”
魏京摇头，他想起程野入队那天方世杰在走廊里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有点泛酸。
“国内赛区的第一只是暂时的，”程野说，“世界赛的冠军才厉害呢，下场比赛我们大家就都是从零开始了，谁是第一还不好说呢。”
张时他们已经走了，“学渣们”对于第十名这个名次非常满意，整个队伍都沉浸在一种去吃烤鸭的快乐氛围里，休息室只剩下程野和魏京两个人。
“能拿第一吗？”魏京问。
程野：“不能拿第一这种话等真的没拿到再说，走吧，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魏京沉默不语，跟程野一起出了休息室，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休息室在本赛季是固定分给LOG的，往常屋里会有些矿泉水之类的长期放着，这会儿已经什么都不剩，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等到下一次在国内赛区比赛时，他们会按照排名重新分配休息室。
小少爷只是飞快地扫了一眼，便立刻跟上程野的脚步，在走廊跟大部队汇合，大家一起从选手通道离开了体育馆。
外面等着的人很多，魏京才一踏出大门，就被欢呼声和刺眼的阳光给淹没了。
他迎着光看过去，很多穿着LOG队服的粉丝们，还没走到队车前面就已经有层层叠叠的花越过拦线递过来了。
他们没赢，但好像也没输。
魏京接过几小束鲜花，拢在臂弯里，在车前规规矩矩地到程野身边站好，熟练地鞠躬道谢。抬起头时一张签名板出现在眼前，他顺着签名板看过去，一个小个的女粉丝正仰着脸看着自己。
看见他看过来，对方笑盈盈问：“签个名吧，V神？”
这还是魏京比赛以来第一次被要签名，他有些恍惚地看着人，一时间懵住了。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抽走了签名板和笔，程野“唰唰”在上边签了个名后递给魏京：“我替V神答应了，顺便赠送你一个，明年还继续支持我们，好吧？”
魏京接住被按到自己怀里的签名板，看向自作主张的程野：“你……”
程野冲他笑：“你什么你，快签。”
程野的签名是设计过的那种，花里胡哨的一团，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内容绝对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字。魏京盯着那熟悉的一团字思考了片刻，在旁边整整齐齐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才写完身后一个手机伸过来拍了张照片，陆东阳欠欠地说：“V神签名跟写作业一个样。”
魏京头也不回：“滚。”
他越过现场保安的人墙把签名板递回去，对方双手捧住，对他们说：“首尔见！”
“首尔见。”程野也说。
上车后魏京问程野：“首尔见是什么梗？”
“不是吧，你不知道？”程野转头看他，还眨了眨眼睛。
魏京觉得很奇怪：“我不知道啊，我应该知道吗？”
坐在前排的方世杰转头过来：“今年世界赛在首尔，你居然不知道？”
魏京：“……”
的确是没关心过，在今天这场比赛结束之前，LOG能不能打进世界赛都是个问题，谁会早早去关注世界赛在哪儿啊？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打两把训练赛好吧。
他方才喝了几口水，比赛时哑得厉害的嗓子终于有了一线生机，但说话仍然不舒服，喉咙里就像是挤了个鸡蛋，难受。
于是小少爷问完这个问题就闭了嘴，系上安全带靠着椅背半闭起眼睛休息起来。这场比赛让他格外疲惫，有种说不清的透支感，仿佛一整个夏季赛堆积起来的疲劳都在这一刻爆发了，魏京不知不觉熟睡过去，这一睡就不想再睁开眼睛，连路上的颠簸都没能叫醒他。
到饭店时魏京还不愿意动，他费力地睁开眼皮，看着车子缓缓倒入停车位，贴了膜的玻璃让外界的一切都暗下来，停车场亮白的灯光变得雾蒙蒙的。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自己起来，下车，高中三年里雷打不动的早起都没有这么艰难过。
克服万难的小少爷跟着众人来到包房，发现等着自己的只有一碗菜叶清汤面。
魏京：“……”
好的，谁让自己现在还时不时是个小哑巴呢，这个战队里哑巴就是没人权啊，没人权。
烤鸭上来的时候，魏京舔了舔嘴唇。
椒麻鱼上来的时候，魏京喝了一口热水。
麻辣鸭翅上来的时候，魏京端着面条碗转身就走。
操。
这他妈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端着碗在隔壁没人的包间坐下，低头继续吃自己的白水煮面。
身后有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随后有个人在他身边也拽出一把椅子坐下来，一股烤鸭香味儿飘过来。
魏京看都不看，哑着嗓子说：“离我远点。”
“你在这出家呢？”程野把盘子往他面前推，“医生说现在要少吃，不是不吃。”
魏京从一碗清汤寡水白绿相间的面条里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卷好的烤鸭薄饼，猛地伸出筷子夹起来塞进嘴里。
鸭皮烤过后的脆与厚重的油香混在一起，还有酱汁与黄瓜的甘甜在嘴里爆开，那一瞬间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魏京嚼着嚼着，忽然眼角一酸。
一滴透明的什么东西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落在桌布上。
程野看着那一小块洇开的水痕，愣住了。
他看着魏京，小孩倒没在哭，还在嚼烤鸭，但感觉嘴里的好像不是个烤鸭，像是块树皮，嚼得恶狠狠的。
程野试探着出声：“京京。”
魏京吸了下鼻子。
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的。
程野一下子笑了，把椅子拉近了坐过去，拽起魏京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不高兴呢？”
小少爷哭得很凶，一开闸就停不下来，眼泪噼里啪啦往程野身上掉，挺烫的。
程野不再说话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就保持着这个相拥的姿势沉默地等着。
门口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往门外看去，张时站在门口，隔着一条缝往里望，对他比了个口型。
程野没看懂他说的什么，敷衍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
反正小孩子不高兴，哄哄就好了。
魏京这一哭哭了很久，又哭得太凶，一晚上眼睛都红通通的。
晚上回了基地难得能休息一下，周一鸣十分“仁慈”地把复盘放到了明天，程野跟着魏京进了屋，坐在他床上时心里还在想：小可怜。
魏京自打哭完就一直没说话，有点情绪失控后的不好意思，嗓子又哭得太哑了，先前人多也不好开口。
他反手锁上门，挨着程野坐下，把下巴尖往人肩膀上一搭，说了声：“谢谢。”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实在是哑得都快没声了，干巴巴的。
“京京，”程野抓住他的手，把手掌打开来，将自己的手指从魏京的指缝中穿过去，与他十指相扣起来，然后握紧了，“野哥也没拿到冠军呢。”
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他们都在LOG，LOG没拿到奖项，所以魏京没拿到，程野也没拿到。
但魏京在这一瞬间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他注视着程野，甚至忘了眨眼睛，眼底有股没做好准备的慌张劲。
片刻后魏京想动，但程野握得很紧，一动也不许他动。
小少爷张了张嘴，没声。
但程野这次看懂了。
他说的是：shou kao。
魏京抽屉里有套粉色的小东西，他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
我其实一直不太会写结尾，可能每一本都让人觉得怎么就结束了，是我自我感觉已经可以结束了于是就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