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鸣响将陈亚沙紧紧包裹住,她捂着耳朵,死咬着牙关,心脏因为噪音跳得快了些许。她告诉自己不能屈从,次声波是陈家的秘密,是她的杀手锏。
张卯又打了个响指,噪音增强,陈亚沙的身体无法继续支撑,摁在耳朵两侧的手越来越用力,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挤爆,一了百了。
张卯的脸色逐渐变化,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个女人,两步走过去推开助理,指尖压着按钮不放。
噪音不断增强,外面的人虽然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但能看到陈亚沙的表情。女人的耳朵在流血,眼睛和鼻腔里的毛细血管破裂,也在开始流血。
这么下去陈亚沙会死的,可是谁都不敢上前劝阻,他们认识到,张卯比以前更加心狠手辣。
在场有人开始感到头晕,其中两名女性研究员捂着胸口开始呕,脑海中是凄厉的尖叫。
经验丰富一点的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快给她注射镇定剂!”
话音刚落,反应最严重的一名研究员倒在地上,抽搐间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是内脏受损。
张卯头痛欲裂,人却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
他踉跄走到电脑前,迅速点动各种数据观察,陈亚沙的次声波极不稳定,因为振动比普通声音慢一些,人的耳朵无法捕捉到,但是不知为何,大脑会在受到伤害后自动模拟出陈亚沙的尖叫。
“太不可思议了。”张卯用手捂住鼻血,眼前出现了跳动的噪点。
他转身想对下属说什么,身形一晃,眼前漆黑一片,紧接着人就晕了过去。
次声波的波长穿透建筑物,沿着空气四处传播,攸关刚走到一楼的卫生间就开始耳鸣,一个正在尿尿的大哥连裤子都不提,当场捂着耳朵蹲下。
攸关淡定的走过去,善意提醒:“这种声波是捂不住的,好在我们距离声源远,不至于掉血丢命。所以大哥,先把裤子穿好。”
“……”大哥尴尬得脚指头抠地,起身背对着攸关穿裤子。
攸关看了眼他掉在裤子外的工作证挂绳,拉着人一起躲到墙角,“我们等一等再出去吧。”
大哥对攸关早有耳闻,他的五官长相早就在众人间传开了,大家心里有个共识,不要去惹所长面前的小红人,见了面要绕着走。
今日一见,攸关和传闻中谄媚狗腿形象不大相同。
明明就很平易近人嘛。
平易近人的攸关在耳鸣中冲着大哥露出白牙,笑得十分亲和,手上的动作很贼,悄咪咪地顺走了工作证,塞到自己屁股下压住。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5章 鱼死网破
为了躲避次声波的伤害, 大家都在忙着逃命。
攸关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等到静悄悄了才走出去,偌大的门厅空无一人, 全跑没了。
那位大哥两腿发软,耳朵的鸣响还有余韵,他拍拍脑袋瓜,又掏了几下耳朵。心有余悸地对攸关道:“还好咱们离得远,声波持续时间不长, 要不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厕所里。”
接下来还有事,匆忙看了眼腕表对青年说:“我有事就先走了。”
“大哥慢走。”拿了人家的东西, 攸关显得格外热情。
他回到之前坐过的墙角捡起工作证, 眉梢一挑,这人居然是A区检验科某组组长,权限应该不低吧。
把工作证揣进兜里, 大摇大摆离开了研究所。
王秋天在宿舍里摇头晃脑, 次声波时他在下面几层,距离不算很远, 直到现在耳朵还嗡嗡作响。他拉着刚进门的攸关说,“快,冲着我耳朵吼一声, 我觉得我可能聋了。”
攸关深吸一口, 使出了狮吼功。
王秋天捂着耳朵连连后退, 哭丧着脸:“完了,这下真的聋了!”
攸关:“……”
“250, 他真的聋了吗?”
【大概率没有, 或者你可以再试试。】
“……”攸关嘴角抽了抽, 帮王秋天揉了揉耳朵, “没事没事,摸摸就好了。”
去吃饭的一路上,王秋天因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说话音量特别大。和他情况差不多的人有许多,全是当时在研究所的工作人员。
于是平时总是传来窃窃私语的食堂,变成了喊麦现场。
攸关忍着笑吃完饭,把王秋天带到隐蔽的地方,“想救罗队他们吗?”
“当然想!”王秋天耳朵恢复正常,声音降下来。他想到什么,两手抱着自己的肚子惊骇道,“你不会是想去劫狱吧?那不成,我跑不动。”
攸关:“你是不是该减减肥,万一哪天我们需要逃命怎么办?”
“为什么要逃?我们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只是一个假设。”攸关没有说太多,到时候是走是留全看王秋天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去强迫他。
“好吧。”王秋天没太放在心上,“那你打算怎么救人,有计划吗?”
“传播谣言。”攸关的计划很简单,他们要在上头做出决策前,用人民群众的态度去施压。
“先用谣言让上头分心,有所顾忌,帮罗队他们拖延一下时间。”
“然后呢?”王秋天紧张的捏着拳头。
“然后我需要见一见罗队,看看他们的打算。”
“你怎么见?”王秋天不理解,“我们的工作证使用时间截止到7点。”
“将将将将。”攸关掏出检验科的工作证晃了晃,简单跟王秋天交代了几句,踩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去了贫民区。
周叔刚吃过饭,正在用自己摸黑削出的小木棍剔牙。
自从余纵来了,有人出去帮忙找吃的,他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攸关再见到他的第一反应是——红光满面。
“周叔。”攸关半蹲在他面前,老人正在晒夕阳,脸上红扑扑的。
周叔听出他的声音,动作一顿,“你怎么来了?”
“有事。”攸关抿抿唇,目光落进门缝中。
“别看了,他不在。”周叔拿起凳子,握住盲杖进了家门,听到青年的脚步声跟进来,他反手关门。
“什么事?”
“我想请余纵帮个忙。”攸关补充道,“互惠互利的忙。”
“他不在。”周叔两手搭在盲杖顶端,眼皮子抖了抖,脑袋偏向攸关的方向。
这是让自己把话说清楚的意思,攸关道:“我想去研究所找罗俊明。”
“小朋友,大叔劝你不要去找死。”
“所以我才……”
“他不会去的,你走吧。”周叔态度明确,他不希望余纵参与进基地那些烂事中,最好是能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
怕余纵回来撞见攸关,周叔用盲杖敲打地面,“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听见青年磨磨蹭蹭的挪步声,周叔心狠地扬起棍子。攸关来不及躲开,只能护住脑袋。
木头落到身上,很疼。
攸关闷哼一声,弯腰从桌子下面钻了过去。
“砰”一声,门关上了。
周叔放下高举的手,愧疚地对着无人的屋子说一声对不起。
攸关后肩痛到麻木,反手轻轻揉按,疼得他倒抽几口凉气。没想到周叔看着憔悴沧桑,下手这么重。
他没注意路,被迎面过来的人狠狠撞了下,身子撞到一旁的垃圾桶,险些整个人翻进去。
“哟,攸关。”随着惊喜声落下,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回去。
攸关站稳,看到眼前人微愣,“吴鹏?”
“是我。”吴鹏打量着青年的装扮,还是那身研究所的工作制服,衬的人挺拔又体面。
这肤白唇红的模样,一看就是没怎么受过苦的。
“你怎么又来这鬼地方了,不会是来找我们家荣一婷的吧。”荣一婷目前还是他的饭票,吴鹏有点防备攸关。
“我找周叔。”
“姓周那老家伙怎么还不死。”吴鹏口吐恶言,意识到面前的是外人,他干笑一声,“那老家伙眼睛瞎了也不消停,成天就知道多管闲事。”
攸关猜,多半是吴鹏知道自己和其他女人勾搭,被周叔听到了。
他笑笑没有回应,态度很冷淡。
吴鹏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排斥,自来熟的问:“你找他做什么,要是需要帮忙的话,你可以找我,别看我住贫民区,手里的人脉有很多。”
“周叔年纪大,而且曾经在兵团待过。”攸关看了眼天色,半开玩笑地说:“我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罗俊明的救援小队到底为什么被抓。”
误打误撞,吴鹏竟然真的知道!
“咱俩能碰见真是缘分,实不相瞒,我一哥们儿他爸爸在基地当官,我刚好听他过一嘴。”他揉了揉嗓子,吧唧几下嘴。
攸关今天没带包,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示意:“可以吗?”
高帮靴是纯牛皮做的,配上上好的牛筋底,耐穿耐磨,吴鹏不客气道:“这点可能不够。”
“我宿舍有消炎药。”
药物在基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卖高价,吴鹏腆着脸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攸关很社会的搭上他的肩,“客气,你继续说。”
“上头看不惯罗俊明很久了,一直想找机会弄死他。我听说这次是因为陈启彪和研究所做了交易,想用罗俊明和他的队员换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