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裴怀清突然开口。
听他说话就恶心。
怀德没再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裴怀清胸膛一起一伏,忽的感到一阵巨大的悲哀。
“我……选择入编z1军团。”
他这具身体娇弱,又受了苦,在没有得到良好治疗的情况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裴怀清有预感,自己快死了。那么早死和晚死,没有区别。
“阁下!”
“阁下!”
周围的军雌不约而同喊出声,更有甚者说道:
“如果您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卡米拉少校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裴怀清没说话,只是侧过脸,去看巨大圆形舷窗外的星河,像是要把这一切象征着自由与浪漫的景象烙刻在眼瞳深处。
宇宙真像一个燃烧的黑夜啊。
他轻声说道:“他是为了他的荣耀而死。”
而我,也只是想更有意义地死去。
……
裴怀清被重新铐上镣铐,在一众军雌包围下,被带到了探索号的指挥室。
里面没多少人,相较于他们的中型飞行器,这里更广阔,也更高级,设施非常齐全。
就连天花板都是古老的壁画,巨大的白鲸翻搅着海浪,像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怀德正以侍从的姿态,站在另一个静坐的军雌身边,抬抬下巴示意他坐在对面一把椅子上。
“不用了。”
裴怀清直觉他们把自己叫来,有什么别的目的。
“要做什么快做吧。”
反正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别急啊,雄子阁下?”怀德笑了一声,“我们长官拿你还有很多用处呢。”
裴怀清眼神落在他身边,坐在办公椅上的雌虫,这就是z1军团的指挥官。
那军雌面容英俊,眉骨很挺,显出一种锋利来,眼睛却又是温和的琥珀色,清润动人,一派与眉间相矛盾的柔和气质。
不知为什么,裴怀清看到他,竟然想到了奥卡西,那只雌雄同体的小虫崽。
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完全看不出来是这群又流氓又嚣张的雌虫的首领。
“米尔,去把仪器带来。”怀德说。
“是。”
他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看到军雌手中被拿来的那些仪器,很奇怪,还长着钉子,让裴怀清毛骨悚然,眼睛瞬间弥漫上雾气。
好害怕……
很快,他被按在了一张平整的长凳上,动弹不得。
因为看不到身后的景象,更增加了几分对未知的恐惧,从裴怀清的视角,只能看到怀德和z1军团的指挥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和他身后的人。
忽然,后脖颈像是被什么极其尖锐的东西戳破了,那东西毫不留情,丝毫不顿地在伤口处翻搅,带来一股刮骨般的剧痛!
裴怀清捂着自己的嘴不愿意叫出声来,疼得头脑都要炸裂,静默的眼泪流了满面。
那玩意儿还没有停下,直到深深刺入皮肉,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隔着耳膜贴身传来,裴怀清霎时疼晕了过去。
但他没有晕过去多久,醒来的时候,脖子还在余痛当中。
没有人按住他了,裴怀清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周围有摄像机的亮光一闪。
他震惊地望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被全程录了下来。
难以言喻的羞辱感霎时涌上心头,他红着眼喘着气,想要下一秒就消失。
“哦,完美!”
怀德看了看手下拍下的视频,晃了晃录像,调笑道:
“要不要看看你脖子后面的标记啊,我的雄子阁下?”
裴怀清垂下眼睛,因为疼痛浑身发冷,像是受了一场酷刑。
他轻轻颤抖着,雪白的后颈还在渗血,那模样柔弱又无助,像极了什么美丽易碎的珍贵物品。
“不想。”
但这不是他想不想那么简单,怀德走到他面前,掰着裴怀清尖细的下巴,强迫他看清楚: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不看可不行啊。”
裴怀清被迫看清,湛蓝的眼珠都在抖动,有些变红。
他嘴唇抿紧,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睛,微小的泪珠砸在怀德手背上,就连再冷硬的军雌也忍不住起了一丝怜爱之心。
他们在他脖子上刺的是军营奴隶编号——D04367,旁边还绣了一朵娇小的玫瑰花,异常讥讽与刺眼。
“别哭了,阁下。”怀德突然装模作样地叹气,粗粝的指尖暧昧地抚摸着裴怀清樱花般的唇瓣:“你一哭,这里的雌虫,都只会更想欺负你哦——”
裴怀清忽的睁眼,张口就咬。
“嘶!”
怀德一时不察,被他死死咬中了手指,恼羞成怒地给了裴怀清一个耳光:“放开!”
裴怀清头被打得歪过去,白皙的小脸肿了大半。但仍然不松口,眼睛泪水涔涔,闪着愤怒与仇恨的光。
旁边的军雌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干脆利落地卸了裴怀清的下巴。
“唔!”
裴怀清疼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这具不堪重负的脆弱身体,再次深深沉睡了过去。
看着娇弱的雄子再次陷入昏迷之中,怀德冷笑一声,刚要再打,却被一直没有出声的指挥官制止了:
“怀德,慢着。”
他说话也是轻柔的,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上的雄子,满意地勾出一个微笑:
“目前为止,他很符合我们的要求,暂时别打坏了。记得,等他醒来,再去测试身体耐受性。我需要一具完美的身体。”
话说完,他推开眼前的桌椅,身后的雌虫副官上前,缓缓推动了他身下的椅子。
是的,他双腿不便,因此乘坐的是轮椅。不过,这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裴怀清一眼,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神色。
……
西泽尔从会议室中脱身的时候,接收到了卡米拉阵亡,裴怀清被z1军团掳走的消息。
费利蒙和艾顿沉默着,但眼眶通红,明显为卡米拉的死而无比伤心。
就连西泽尔也恍惚了一阵,几乎难以置信。
他拳头缓缓捏紧,肌肉绷直,一股难以言明的怒气使他神色越发冷峻。
但他很快放松身体,冷静下来,想到背后真正的可能性。
“是他出手了。”他冷冷说道。
不用旁人猜测,费利蒙和艾顿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如果没有身后人的支持,仅仅作为上校的怀德绝对不敢明目张胆与z2军团作对。
而z1军团的指挥官,利奥波德,如今议会的真正话事人,多德帝国财富排行榜前十,一位传奇般的残疾军雌,为什么会纵容手下公然挑衅他们?
虽然z2军团暂时无法动利奥波德,但对方也不应该如此肆无忌惮!
“长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费利蒙问道。
艾顿摘了眼镜,在揉眼睛,但同样盯着西泽尔,等他下决定。
西泽尔眉宇散发着寒气,还没说话,个人终端突然响了一声。
他接起来一看,是几条陌生账号传来的自动播放视频。
看清楚视频的内容后,他瞳孔猛地一缩,向来缜密的脑海中顿时空白一片。
两位副官上前,在辨认出内容后,胸腔不约而同地生出一股巨大的愤怒!
“操!”费利蒙忍不住骂了一声。
视频中的主角,是他们熟悉的身影,一个向来干净天真的雄子。
他被束缚在长椅上,那截白皙柔软的后颈赤.裸暴露着,像一只鹿在猎人面前露出要害。
有人拿着狰狞的机器,甚至没有用上止痛药,一点一点在那块无暇的肌肤,刻上了商品般的丑陋编号。
雄子疼得瑟缩,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眼神无知又懵懂。
清澈的眼泪滑过面颊,汇成细流,悄无声息,带着异常的倔强。
最后的画面,是他颤抖着,泪眼朦胧,神色慌张地朝着摄像机看过来的样子。
西泽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可以毫无负担地利用对方,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眼神,光是看一眼,他坚硬的心就像是莫名塌陷了一块,有个地方融化了,把其他地方烫得生疼。
陌生的情感太过突然,太过剧烈,让一向运筹帷幄的指挥官茫然无措。
一个视频播放完,下一个视频便自动播放。
西泽尔不想再看。
但事实上,他再如何否认,却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裴怀清被掐着下巴抓住,眼神惊慌又厌恶,下巴和脖子都缠着白色的绷带,穿着单薄的衣衫,微微有些皱,其下可见斑驳的伤痕。鞭子的痕迹,皮带的痕迹。
一个脸上横贯着疤痕的军雌笑着说:“给你的前雌君打个招呼吧?”
裴怀清狠狠瞪他,那军雌笑了两声,上前来扯他的衣服,裴怀清哽咽了一声,拼命反抗:“别碰我!”
镜头突然乱晃,在一群军雌的嬉笑声中戛然而止。
西泽尔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终端。
他把手套摘下,戴上军用指虎,手.枪塞入武装带。
只是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那只可以撕裂重型机甲的手,是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