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敲了多久的门,始终没有回应,死寂的空间,只有敲门声的回荡还有自己挣扎的呼吸。
商迟归粗粗喘了下气,翻了身抵着门,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东西都是重影的状态,他难受得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狠力咬了下唇瓣,舌尖将流出来的血卷进口中。
不是第一次得不到回应。
那次落水醒来之后,他无数次站在这道门前,他将摘掉的储存器挂在门外面,它便在那里一直挂着,他把自己的房间翻遍,找出二哥喜欢的东西放在门前,它也一直在那里放着,不会有任何的移动。
送的药也好,各色模型也好,他躲藏在尽头扒着墙等二哥醒来,等二哥拿起里面的一样东西,不用拿,哪怕只是摸一下,摸一下都好,但二哥只是看一眼就离开,哪怕知道他在窥视着,也只作看不见,对他避若蛇蝎。
等过几天,母亲把那些东西收拾好还给他,里面还有他之前送给二哥的那些。“你让阿谢还你的。”
不,我没那么想过,我只是一时……一时太生气了,我不想要二哥把那些东西还我的。
为什么……
“哈……哈……”发白的指骨紧掐着衣领,指甲自锁骨滑出片片血痕。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稍稍原谅我一次呢?我以后会改的……会改的。
“二哥……”好冷,好冷,但是又好烫。你为什么……就不能出来看看我?
金发少年顺着墙壁缩坐在地上,湿冷的水滴从下巴滴了下来,将他锁骨处的血晕染开,浸在了白色的衬衫上。
那张精致漂亮的面颊一片神色恍惚。
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如果重来,自己一定不会带二哥去天穹之塔最底下的赌斗场,又或者当二哥流露出不喜欢那个地方的神色时,立刻带二哥离开,又或者当二哥说半小时到了的时候,遵守承诺带着二哥走,而不是拖拖拉拉各种绑着二哥最后还任性地发脾气。
如果那样做了的话,是不是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他可以想抱着二哥就抱着二哥,甚至把二哥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也可以无所顾忌闯进二哥的房间,撒娇说自己难受,抱着二哥缓解身上分化期的难受。
他喜欢二哥啊,就像喜欢母亲一样,不,比喜欢母亲还要多一点点,他想二哥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讨厌现在这样,讨厌二哥不敢靠近自己害怕自己,讨厌二哥和殷何意越走越近,所以他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想让二哥离殷何意远一点。
明知道这样做会让二哥难受,但他控制不住。
如果重来……如果重来……
商迟归痛苦的蹙着眉头,喘气声更粗重了许多:“哈……哈啊……”他死死抠住身边的墙壁,恨不得将这面门撞破闯进去,可那样做的话,也只会让二哥离他更远吧?他不想再看见对方看向他时,恐惧躲避的目光。
他只能独自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挣扎着,嘴里不断祈求着想让里面的人出来,直到最后身体失去所有力气陷入昏迷中去,也没有等到一点回应。
……
冷——
深海般幽蓝的眼瞳睁开,有一片雪落在眼睫上,冰得商迟归眨了下眼睛。他抬起头,眼瞳中倒映着灰茫茫天空中飘飞的鹅毛大雪。
雪?怎么会有雪?还没有到冬天才对。
耳边有人在说话。
“阿谢、我的阿谢——”是母亲喜极而泣的声音,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枯泉,重新焕发了生机。
“我在无色城找回了他。”是父亲的声音,“他是阿谢不错。”
商迟归抬起头往前方看去,他看见了母亲,也看见了站立在风雪中神色不清的父亲,还有被母亲抱在怀里发抖的孩子。
那个孩子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袄,脸蛋和嘴唇上有被冻出来的创口,他一点都不好看,头发又枯又乱,面颊苍白干瘦,只一双眼睛清澈得像最明净的湖水,所有的不安怯弱和恐惧都放里里面。
商迟归一下记了起来,这是二哥刚来商家的时候。
二哥刚来时,他看着他,心里不愿承认这是自己的二哥。他抗拒他,排斥他,讨厌他,反感他,想法设法折腾他,再后面,他看他顺眼了一点,就什么都使唤他,什么时候喜欢上和二哥相处呢?不记得了,没有印象。
这是梦境,商迟归无比确认这一点。但即使如此,他也很想冲上前去抱住那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孩子,想要告诉他:“二哥,欢迎你回来。”
只是当他想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具身体并非他所能控制,他像一缕寄生在这身体里的幽魂,无法影响这具身体分毫,相反这具身体的所有想法都能为他所感知。
看起来好脏、好丑。
闭嘴,二哥只是饿了太久,营养不良,等喂起来,就会好看得blingbling。
“阿归,这是二哥。”母亲将二哥带到他面前。
离我远一点,恶心死了,身上有一股臭味,父亲把他带回来都不处理的吗?
洗干净的二哥分明是香的,怎么闻都闻不够。
“二哥。”
一点都不想喊。
你以后还不是一天几十遍的喊——
“阿谢,他是你弟弟,他叫商迟归,你可以叫他迟归,小归阿归。”
“迟、迟归。”被母亲推到面前的孩子,怯怯不安地望着他,眼神躲闪。
干嘛啦?这种做了坏事的眼神,该不会是冒牌货吧,但是父亲亲自带回来的,没有人可以瞒过父亲弄虚作假。
讨厌、好讨厌,讨厌死了,看见他就烦,什么都不会,连说话都说不顺畅,怎么会是自己的二哥啊,自己名字由迟癸变成迟归,等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回来吗?害自己在学校里被笑成什么样。
厌烦嫌恶的想法充斥着这具身体,商迟归反驳得已经累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年幼的自己一边在母亲面前装出友好热情的一面甜甜腻腻喊二哥,一边在母亲背后将所有的不满怨恨宣泄在二哥身上。
后来更是误会了二哥……不,他记得误会澄清了的。
但梦境里,误会没有得以澄清,这具身体的自己狂怒地抓着二哥,将二哥扔给了乌咪。
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动坏心思。
不知道乌咪不会吃人的二哥被乌咪吓得哭休克了过去,而早有准备的自己以想拉着二哥和乌咪玩的借口躲过了母亲严厉的责罚,只受了点轻惩和训诫。
这真的是梦境吗?
商迟归忽然想起自己带二哥去叫乌咪时,二哥那万般恐惧不断道歉的神情。
他来不及思考,就被带到下一幕。
这具身体对二哥越发变本加厉,但不管做出怎样过分的举动,二哥都只会默默承受,甚至当母亲有所察觉的时候还会为他隐瞒下来。
为什么不反抗?反抗一下也行啊?连告状都学不会,这么没用二哥你是怎么在外面活下去的?
某一个时候,他和这具身体的想法重叠在了一起。
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发展让商迟归错愕愤怒,他对年幼的自己破口大骂,拼命想要争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却徒劳无功。
大哥呢?大哥总不会看着自己这么干吧?
商迟归寄希望在商云深身上,但商云深只是漠然旁观,亲眼看到他欺负二哥也无动于衷。
“混蛋、混蛋、混蛋!”商迟归骂的是自己,也是商云深。
他何其了解商云深。
商云深与父亲一般,不会对弱者投以任何目光,更何况是二哥这样不会反抗的弱者。现在的二哥只怕在商云深眼中就像沙砾一般,哪怕这人和他有血缘关系,他也不会出手帮助,除非是在母亲面前才会敷衍一下。
这具身体慢慢长大,二哥也慢慢长大,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恶欲滋生到近乎遮天蔽日的程度,且越发会隐藏自己,连母亲都察觉到半点不对。
是梦。
商迟谢归竭力催眠着自己。
我没有对二哥做过这些事情——
但他不敢去细想。他只能渴望着在这个梦境里能出现那么一个人阻止他,但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阻止过他,包括殷何意,梦境里的殷何意与他记忆里的殷何意完全不同,比商云深还要漠然无情。就连唯一能阻止他的母亲,也被他欺瞒了过去。
不知道何时,这具身体恐怖的恶念催生出对二哥极强的占有欲。二哥仿佛成为了他一个人的傀儡,被死死困在他身边,除了他谁都不能见。包括那些能让人看见的二哥影像,他也要抹除。
母亲生病了,很快就不能见人,已经成长起来的自己跪在母亲床前。
母亲闭着眼,虚弱地嘱咐着:“哪怕未来某一天……迟归……你知道真相,也不要生阿谢的气,不要……伤害他。”
“保护……好、阿谢,和云深,一起。”
“让他可以……娶妻生子,做个正常人……找到……你二哥。”
商迟归悲痛又茫然。
找到,二哥?二哥不就在自己身边吗?知道真相不要生二哥的气,又是什么意思?
母亲死了。
母亲死了后,父亲失踪了。
失去母亲的暴怒、不甘、悲痛,还有说不清为何的嫉妒……一切未知的负面情绪主宰支配着他,促使他对二哥做出极尽恶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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