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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辰的意识恍惚了一瞬,他收回目光,对余连道:“走吧。”
康复中心的大门口亮着路灯,有一个老旧的保安亭。
保安亭内没有人。
司辰撬开门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余连跟着他走进保安室,低声道:“好乱啊。”
这里应该是发生过一起暴动,桌子椅子都缺胳膊少腿,七零八落倒在地上。茶杯碎了一地。
地上和墙上都贴着报纸。
司辰举起手里的红灯,一个个扫了过去。
“女儿自杀,单亲父亲假装病患,自费35万,揭秘康复中心骗局。”
“心灵之家名誉扫地,主治医师因涉嫌虐待罪被起诉。”
“缺乏关键证据,医生无罪释放后起诉父亲恶意造谣!”
“病人家属声援:博士是最好的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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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辰屏住呼吸,一直看到最后。
“法外狂徒竟深夜纵火!心灵之家康复中心付之一炬,无人生还!”
这张报纸上,附了法外狂徒的照片。
法外狂徒在新闻里的化名是张三,黑白报纸上的照片就像是遗像。
余连凑在他身边,低声道:“怎么这张照片感觉有点眼熟?”
司辰回答:“根据遗传学,女儿的面容会更像父亲,之前在客厅挂着的遗照。那个女孩和他眉眼很像。”
报纸被剪的七零八落,连不成一篇完整的新闻。
司辰一字不漏地看完,知道张三和妻子早已离异,假装病患之前,在幼儿园附近,经营着一家儿童玩具店,年年亏损。
女儿跳楼不久后,前妻也选择上吊自杀,结束自己的性命。
“好可怜啊。”余连面露不忍。
司辰微微蹙眉:“有点奇怪。”
他还记得,来追杀自己的护工、抚养院小孩,以及追杀余连的冤魂;形态都是不同材质的玩偶。
为此,司辰还猜测,博士是不是躲在了什么玩具店。
不过都已经到康复中心了。
只要找到博士,一切都会有答案。
两人走出保安亭,空气里多了点烧灼后的硫磺味。毒雾呛得人不太舒服。
走近看,这个康复中心的墙壁的确有严重的烧灼痕迹,几个窗户都被烟熏的焦黑。
余连握着菜刀,往司辰的身边使劲贴:“爹,我能牵着你吗。我害怕。”
司辰:“不要。”
他对活人的皮肤过敏。
余连眼含热泪:“呜呜。Dad,我不是你的好大儿了吗?”
司辰没有表态,但他身体里的长生渊已经滋儿哇啦地叫了起来,对这个突然出来争宠的野生大儿十分不满。
司辰:“按照套路,牵着牵着发现变了个人。不是更恐怖吗?”
余连身体一僵:“……”
司辰把红灯举起到了自己的脸边,幽幽道:“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余连被吓的心脏骤停,尖叫声卡在了嗓子眼,往上眼白一翻,向后栽倒。
司辰放下灯,狂掐他人中,把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从半昏迷中抢救过来。
余连声泪俱下的控诉:“你明知道我怕鬼……”
“灵能类高维生物,不算鬼。”司辰严谨的纠正,“世界上不存在鬼,相信科学。你说话注意点。”
说完,他站了起来,道:“好了,走吧。”
康复中心的铁门前挂着一个掉漆的告示牌:“□人免进。”
第一个字的红漆全部脱落,看语境,估计是“闲”。
余连伸长胳膊,把手臂从铁门的缝隙里穿了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
随着两人走进,原本打开的铁门被风一吹,“吱呀”一声,轻轻合上。
门口的告示牌上,空白的位置缓缓浮现一个血红的大字。
“活人免进”。
第35章
不愧是被火烧过的康复中心。一楼大厅墙面斑驳,全是焦黑的痕迹。
天花板垮掉一大半,露出里面弯曲的龙骨。
根据入门处的地图显示,一楼除了前台接待大厅外,左侧是食堂,能通向后面的操场;右侧是公共卫生间和洗浴中心。
左右两边,都有厚重的铁门;并且在入口处贴出了每天吃饭、洗澡、上厕所的时间。
浴室单数日女生用,双数日男生用。
司辰觉得,吃饭洗澡都还好,上厕所的时间都要定下,未免过于变态了。
入口正对方向,是楼梯和电梯。
楼梯口被细密的铁网封住。两人试了试,没能打开。
电梯更是早就不能用了。
司辰提着灯,来到了走廊的入口。这里的铁门是开着的,深不见底。
余连看着走廊上的指示牌,咽了口唾沫:“我们要去这些地方看吗?一看就闹鬼诶。”
司辰沉思片刻,拿出从地摊鬼那里打劫来的智能手机,拨打了博士的座机号。
深夜,寂静的康复中心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司辰和余连不约而同地看向电话铃声的来源。
是在通向浴室和公厕的这一侧走廊深处。
司辰挂掉通话,但那恼人的电话铃声依然没有结束。
他举起红色的灯,往走廊里照了一下。
里面很安静。大约是因为水汽重的原因,并没有太多烧灼过的痕迹。
两侧开了许多门框,没有门,隐约的月光从铁窗里照进来。能看见里面用一面面水泥墙隔开的淋浴间和厕所。
司辰拔腿,就想往里面走去。
余连吓的魂都要没了:“哥!你这是作甚!里面真的一看就有鬼啊!!”
司辰回答:“没别的地方去。而且,总不能让电话铃一直响。”
余连想哭:“为什么不能让它一直响啊?”
“太吵。”司辰顿了顿,“你要是害怕,可以在这里等我。”
余连:“……”
余连看过那么多恐怖片,深知落单才是最容易触发死亡flag的方式。当即猛地摇头,乖乖跟在了司辰身后。
几乎是两人刚进长廊,背后的铁门“吱”一声,自动关上了。
余连揉了揉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我就知道会遇到关门杀,这下被鬼给瓮中捉鳖了。哥,跟你说,按照套路,等会浴室还会突然喷水……”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左侧的淋浴间骤然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花洒喷出深红的血水,带着浓烈的腥味。
走廊里的温度骤降,不像是来到了浴室和厕所,像来到了太平间。
余连跟在司辰背后,身体僵硬:“……我这小嘴还挺灵。”
一阵小孩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听起来是在大厅。
余连哆嗦道:“爹,不能回头的哈。人肩上三把火,回头会熄掉。”
司辰对叛逆的花洒视而不见,径直来到走廊最深处。
过道的墙壁上,挂着一台有线电话。刺耳的铃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司辰摁下免提键。
博士的声音不疾不徐,从扩音器里传来,有些许的失真:“欢迎来到心灵之家,我亲爱的病人。”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一位名叫小周的病人的故事。”
“小周患有严重的双相情感障碍,几乎每周,都会因为自残送去医院包扎。”
“嗯,因为吃药,180cm高的小周有180kg重。厚厚的脂肪层让他始终没有自杀成功。”
“在又一次把小周从医院接回来时,他的父母终于崩溃了。他们没有带他回家,而是送到了我们康复中心。”
“在不犯病时,小周是个有些内向、腼腆的男孩,喜欢游泳。他曾经是市少儿游泳比赛的冠军。”
“只有挖掘出病因,我们才能对症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了解到,原来小周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游泳天赋,被父母、教练给予厚望。大家希望他能进省队、国家队,为大人带来名誉和荣耀……然而,在12岁第一次省游泳队选拔时,他因为突然在水下抽筋,失去了这个机会。”
“没有人体谅他,父母说他丢人。”
“第二年,第三年,小周每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同队的队友都进入了省队,有些甚至去国家队集训,只有他,还被困在浅水。”
“他做出了后悔一生的决定。他听从父母的话,在比赛时吃药,想要拿到更好的名次……结果,东窗事发。他被踢出了市游泳队。从体校,转学到了普通学校。”
“小周出现了严重的幻听,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他,说他是靠吃药才获得那些的荣誉,欺名盗世;……”
“他终于开始害怕水,见到水就开始紧张,反胃,呕吐。小周知道,自己再也游不了泳了。”
浴室里,水声依旧在继续。数十个淋浴喷头一起放水,地面很快积了一层污水。
“于是,为了让小周克服心理阴影,我鼓励他多和水接触。”博士微笑道,“在浴室里,他有一个专门的浴缸。”
“我给他放他过去在游泳比赛时的录像,那时候,记者夸他是‘天才小将’,大家做梦,希望有天在更大的赛场看见他。他看着录像里,过去的自己一次次走上领奖台,这时候,小周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