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药方,离开诊疗室。低头,重新戴上墨镜,遮盖住眼里淡淡的嘲讽,对自己的。
刚才杜景天碰到了他的手指,有些反胃。
事实上,司辰不讨厌这位师兄,甚至感谢他的良善。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对触碰感到反胃。
他保研名额被顶了是真的;想读书也是真的。除了眼泪以外,其他都是真的。
司辰知道自己可怜。但他并没有那么在乎。
*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因为心情不错,司辰有些想抽烟。
只是手在口袋里摩挲片刻,还是挪了出来。
这年头烟属于垄断资源,因为加了镇定剂和多巴胺激素,是交易时的硬通货,昂贵异常,多抽几根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他提着半透明塑料袋,袋子里是一盒感冒药,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10支昂贵的生物制剂。
RH型基因修复液。这是司辰就职公司研发的低端产品,也是市面上流通最广的基因修复剂。
医院的附近有条老街,背靠交通站,多年没修缮,瓷砖都结着层黑黑的油垢。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监控坏了,一直没人管。
司辰走进“山城小面馆”,放下盲杖,点了份小面。
现在正值饭点,来来往往吃饭的人不少。
他拿着盲杖,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点了六个点。这是约定好的接头暗号。
半分钟后,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坐在他的对面。
司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对面的人长相很普通,在人群里,就像是一滴水融入海中。唯一有些特色的是那张自带笑意的微笑唇,给人一种良善的错觉。
青年接过药,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10根?”
“嗯。”
青年觉得有些有趣:“可你身体是真的不好,不给自己留点?”
司辰没忍住抬起头,用看弱智的神情看他:“好了还怎么买药。”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种低级的基因修复液已经对他没什么作用了。然而他的公民权限又买不到更好的药。
青年被呛了一下,小声询问:“我最近有个大单子,能挣很多钱。要不要加个通讯号?”
司辰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去。”
他对搞钱很有兴趣,但他知道什么可以搞,什么不能搞。
还有些搞了会不小心把自己命搞没。
司辰很惜命,毕竟活着才有未来。他孑然一身,死了遗产还不知道会便宜谁。
见司辰态度坚决,青年也没勉强,把一张卡垫在了餐盘底下:“这顿饭我请。”
两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司辰也不在乎这些药会流到哪里去。他把卡装进了自己的钱包。
无内鬼,交易结束。青年呼噜噜吃完面,提着药走了。
片刻后,司辰的山城小面到了,红油辣子淋在细长的面条上,还有小半碗猪肉臊。闻起来很香。
司辰吃的很开心。
他算了一下,自己目前攒了快两百万。照这个速度,明年就能读研。
一个研究生的学历能让他获得更高的公民评级,也能找到收入更好的工作。最重要的是,获得光荣进化的资格。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离开餐馆,走在去交通站的路上,却在转弯处,被一把尖锐的匕首抵住后腰的时候。
司辰深吸一口气,手握紧了盲杖:“谁?”
匕首抵住的地方是肾脏。
摘一个肾不会死,但肾破了容易大出血,会死。
“司辰。来自灾区,从小经历过两次空间折叠。东岚大学基因生物专业,学士学历。”匕首抵着衣服,轻轻转了个圈,“如今在蛇杖集团旗下科研所工作,居住在长安街道107号胶囊公寓,单身,无近亲。你猜,你失踪后,多久才会有人发现?”
司辰问这么一句,倒也不是真的好奇来人是谁。他是为了收集信息。
说话的人声音清亮,年龄不会太大。不熟悉。要么是陌生人,要么是伪音。
“你想干什么?”司辰话音紧张的发颤,神情却异常平静。
沈雁行:“我……”
他的话只说出了个开头。因为下一刻,司辰手里的盲杖动了起来。
他下手毫不留情,这个力道在正常情况下,甚至能打碎人的膝盖。
可特殊合金制成的盲杖打在沈雁行的膝盖上,却只发出刺耳的、金属互相碰撞后才有的嗡鸣。
司辰的心一沉,视线一阵天旋地转。
他被人握住手腕,压在了墙上。
司辰不矮,身高180。骨节自然不会太小。可沈雁行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让他动弹不得。
司辰感觉到了,握住他的那只手冰冷异常。
沈雁行装的是机械义肢。
沈雁行摘掉了司辰脸上的用来装瞎的墨镜,笑着问,“谈笔生意,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1.故事发生在四维宇宙,不在地球,无任何地域投射。请不要进行无端联想。
2.本文不会出现任何国家机构,所出现一切组织无政治背景。
3.异次元。他们说中文是因为作者不会外语。Over。
4.沈雁行不是攻。
PS:微博里有发司辰的小房子房屋构造图。详情可见@小七流
第2章
尽管音色有些差别,长相更是。
但是司辰判断,面前的男人就是刚才在餐厅遇到的人。
他忍不住嘲讽道:“你就不怕传出去没人跟你们老板做生意?”
司辰在心里衡量着喊人或者报警的可能性。
这条街平时人流量还行,然而到现在都没一个人经过,似乎已经暗示了什么。
沈雁行挑眉:“我是临时工,弟弟。”
司辰被扭送到小面包车上。
他倒是想叫人,但沈雁行被发现后,根本懒得装,抵住他腰的东西从刀换成了枪。
如果横竖都是死,司辰选择晚点再死。
虽然外表简陋,但这辆车的内饰却很不错。一看就是高档货。
沈雁行替他系好安全带,“X”型的。上车后连胳膊都动不了。
司机的声是沙哑异常的电子音:“带来了?”
司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汽车缓缓启动,一张布蒙在司辰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自我介绍一下,”沈雁行坐在他的身边,“我叫沈雁行。嗯,来自野草。”
野草,一个经常上电视的暴力团伙。主要组成人员为灾区的矿井工人、无业游民。
因为举报成功能到治安局领赏,里面的成员又被称为行走的二十万。
司辰没有说话,事实上,他闻出来了,盖在他脸上这张湿漉漉的黑布有医用乙醚的成分。
不出意外,几分钟后他就会昏迷。
“我说没什么恶意,你大概也不会信。不过的确需要你帮忙。这年头,找个没什么背景;专业是基因生物;会基因裁剪、移植,并且马上能用的人的确很难,还请海涵。”
沈雁行的声音淡淡的:“我没办法告诉你太多,这是为了你好,我们需要你帮忙做个实验。不会危及到你的人身安全。”
司辰安静地停着,心却重重地往下沉。
他相信对方是为了他好,毕竟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灭口。
司辰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好。但我需要先和领导请个假。你既然调查过,那就该知道我的经济状况不太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在蛇杖集团旗下的实验室工作,走私基因药剂已经违反员工守则。”沈雁行打开身边的冷冻箱,举起一管药剂,在车灯下打量,“被发现一样是开除。请不请假问题不大。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们会处理好的。毕竟有人报警也挺麻烦。你回去后还是可以照常上班。”
他手里,半透明的红色液体像是稀释过后的血。
司辰有些恼了:“我没有拿实验室的东西出去卖!”
沈雁行微微一笑:“但你可以拿,不是吗?”
“好啦,别生气。”沈雁行用机械臂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交易。野草可以提供你读研的学费。或者为你更换机械义眼。你也不想一直当瞎子,对吗?”
或许是沈雁行的安抚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麻醉药开始见效,司辰的呼吸和神态都逐渐平缓起来。
他睡着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司辰从小身体不好,但长得好看,社会抚养院的工作人员都偏爱他。
这种偏爱导致他没有同龄的朋友。每个夜晚,他都会被人摁在床上,用沾满水的毛巾捂住口鼻。
没有伤痕,连告状都不会有人理,却是同样的痛苦。后来司辰知道了,这叫水刑。
他看不见,呼吸不了,耳边却是许多恶意的冷笑。
总之,一次次的濒死体验,让司辰学会了更长的屏息,以及更逼真的昏迷。
不太愉快的回忆。但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帮了大忙。
沈雁行取下黑布,掀开司辰的眼皮子看了眼,眼白往上翻,呼吸平缓,很明显的昏迷状态。
他又把布重新盖了回去。蒙住司辰的眼睛。
“我还是觉得,让外人来太危险了。”司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