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鲲鹏摇头,这他真不知道:“邪魔戍望有后续记载,那么邪神九离呢?”
戍望是被天道打散了神魂,九离又因何也不再出现了?
也被天道处决了吗?
他翻了几页,后面没有,他又往前翻,还真又找到了记载:“九离虽是邪物,可他生来有神格,天道不能随意处决,他是被一得道仙人封印。”他照著书念。
这封印的时间比戍望被打散神魂要早,得是在几千年前了,因此他往前翻才看到。
“得道仙人,是不是水阙圣君?”许千阑连忙道。
“我看看啊。”凌鲲鹏仔细对照那模糊字迹,“是的是的,你怎么知道?”
“此间修界数千年来唯有他得道成仙啊,我也想像他一样飞升。”许千阑眼中晶亮。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民间有圣君庙。”凌鲲鹏道,“对,就是他封印的邪神,那些庙宇里还有圣君脚踩邪神的雕像呢。”
“可是……”他还是有疑惑,“神是天地之间自然而生,生来就有强大力量,仙人是修者得道飞升的,说到底原身还是人,怎么有本事封印得了神呢?”
他又辨认那书上字迹:“因为水盈则溢,月满则亏……也有道理,即便是神,也是有弱点的。”
书籍上就只有这么多,自从取消了学习典籍的课程后,修界就没再拓印这些书籍,很多记载都还没来得及出现在教习台上,渐渐地,书页泛黄模糊,也几乎成了独本,再过个千把年,也就会被人遗忘了。
邪神与邪魔已成过往,邪魔的幽冥灯四分五裂,然而其底托铜焰兽忽而觉醒,凌鲲鹏叹气:“想来,都是那宝器宗主太贪心,让铜焰兽有了意识。”
许千阑隐约觉得有问题,到底是宝器宗主的贪心,让铜焰兽觉醒了意识,还是铜焰兽觉醒了意识,放大了宝器宗主贪心的欲望?
可这着实不得而知,左不过铜焰兽已经封印了,就算宝器宗主是被放大了欲望,但那也是他自己的贪念,他若不贪,就不会被蛊惑。
“你说,咱们大半夜在藏书阁找半天,才扒拉出这些信息,师叔是怎么知道的呢?”凌鲲鹏又道,“这典籍都绝迹了吧。”
许千阑静默半晌,慢声道:“放眼整个修界,最厉害的,除了仙莱岛不了解,其他的几乎都在微明宗了,那几位隐世大能,每隔几十年也会出来,我们也都见过。”
“对。”
“而师叔若是仙莱岛的人,上回就不会跟那仙莱岛使者针锋相对。”
“是啊。”
“除非……他不是此间修界之人。”许千阑定声道。
凌鲲鹏愣了一愣,好一会儿后才有所反应:“不是修界之人,他也肯定不是人界的,那……就只能是上界,上古神魔都已休眠,不可能再出现,最近的可就是咱们刚才看到的这几个了,总不可能是什么邪神或邪魔啊,这两个家伙也没气儿了啊,何况这两位都是坏的,师叔看上去可是很儒雅,没有半分邪气。”
“不是邪神邪魔,那不是……”许千阑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位圣君吗?”
凌鲲鹏翻书的手一顿,惊愕与他对望:“你是说……”
“不像吗?”
“与庙里狰狞的雕像不太像。”凌鲲鹏道,可是庙宇里的塑像往往都是百姓们凭借自己的想象去雕刻的,为了更有震慑力,他们会刻意将样貌雕刻得凶狠一些。
水阙圣君飞升三千年了,现在的人间和修界,哪有人会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啊。
“他真的是水阙圣君?”凌鲲鹏还不能平静,“唯一的飞升仙人,他竟在我们身边?”
“想来是没差了,应该就是他。”许千阑也惊讶不已,“他隐藏身份来到修界,一定有事要做吧。”
“不知道。”
“我初入宗门时,师尊曾带我去拜过水阙圣君像,只是那塑像也是青面獠牙的样子。”许千阑仔细回忆,“师尊说山中灵泉为水阙圣君所施,嫡系弟子入门须当叩拜,所以……师祖勘测让寻回师叔,可能是他们之间早已商议好的定数吧,微明宗没认错师叔,但他来此,或是有目的,只怕不会与我们这些普通修者说。”
眼下,他们成了“普通人”。
“既赠仙门灵泉,当没坏心思。”
“当然不会有。”许千阑道,“圣君啊,定是圣贤之辈。”
“嗯,反正我们这些普通人也管不着。”凌鲲鹏摆弄着桌上烛灯,“师尊偏心啊,我也是嫡系弟子啊,我入门时怎么没拜圣君像?”
“你那特殊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凌鲲鹏入门正好跟应梧玉是一天,当时师尊很不情愿收应梧玉,被硬塞过来,闷闷不悦,收徒仪式弄得十分简略,很多流程都省了。
再后来新一辈的弟子们流程也都简略化了,都没再拜过。
两人从藏书阁出来,眺望流霜殿的方向时,都不觉带了一种朝圣之感,肃穆了许多。
才走没几步,忽见流霜殿下人疾步赶来:“江尊者说,忘记把许仙尊的外衫还来了,还请许仙尊进去拿一下。”
许千阑:“这……你怎么不直接带过来呢?”
下人:“尊者只让我传话。”
“……”
凌鲲鹏道:“师兄你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许千阑惴惴不安地走进流霜殿。
外衫什么时候拿都可以啊,何必还要大半夜专程来一趟,就是不要了送给师叔了也没关系啊。
是有别的事儿吗,又怕黑了,要人陪?
话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怕黑?
流霜殿水声哗然,廊檐几盏灯将庭院映在斑驳光影中,那水面倒映了暖黄灯影,泛起微光粼粼的涟漪。
庭柱下帷幔轻拂,又给这跳动光影带来几许旖旎。
江暮抬头,笑看来人:“我不是让你专程来拿衣服的。”
“您想让我……陪您睡?”许千阑看这院中下人都已退下,直言道。
江暮微怔:“啊?”
许千阑:“……”
我想多了?
江暮把一个小瓷瓶递给他:“你师兄在我这里备了好些常用药,我方才翻了一下,这个是治烫伤的。”
来人愣了楞,把手往后别了一下,过了会儿又伸出来,将瓷瓶接过:“多谢师叔,这没什么的,又不疼,我们以前去斩妖兽,后背的肉都能被削掉一半,那才叫疼呢,这算什么啊。”
江暮的目光投过来:“你后背的肉都被削掉了?”
“现在长好了,也就几道疤痕而已。”
“还疼吗?”
“不疼了。”
“嗯。”江暮点着头,把他的手拉过来,指端沾了一些药膏,一点点在他那微红的手背上揉开,冰凉手指在温热手背晕染出一朵透红的花。
许千阑不太敢动,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他的动作。
“我很喜欢你。”膏药涂完后,但听江暮道。
“!!”
许千阑脸色大变,话也说不利索了:“那个……师叔,我……我不,您别……”
按照之前的脾气,他定是要把人揍得鼻青脸肿,可他现在知道师叔就是他崇拜的圣君,他实在下不去手。
当然下手也打不过啊。
而且,圣君为什么要动凡念!
高高在上的仙人,怎会有凡尘杂念!
慌乱间,又听江暮补充道:“你很漂亮。”
他一怔,思量了须臾:“师叔是在说……我的幻形之兽是吗?”
江暮含笑点头:“嗯,特别漂亮。”
“嗐。”他松了口气, “它是根据我的能量而幻化的,不是我想让它出来就出来,抱歉。”
“我知道。”
“嗯……它如果什么时候出来了,我就过来给您看。”
“好。”江暮抹完了药,转身将他那件外衫递给他。
许千阑接过衣服,想起自己该走了,将外衫穿上,方要起身,手又被一按。
面前人仍笑道:“我还有一物要给你。”
江暮站起来,走进内殿,捧出一个长长红色锦盒,至桌上放下,推至他面前。
“这是什么?”许千阑打开,赫然愣了一愣。
那是一把剑,红艳如火,剑柄剑鞘上雕刻大团火苗暗纹,绯色流苏以一银白玉珠固定,只这样看着,便已能感觉到灼烈的剑气,如清空之中踏火而来的猛兽。
他有一点激动:“您要送给我?”
“我答应还你一把剑。”江暮道,“你看看顺不顺手。”
许千阑执剑起身,将那剑柄在手中拂过,长剑出鞘,强烈剑气如烈火奔腾,他眼中欣然,携剑斩断一缕夜风,掀起层层山浪。
江暮含笑,看他矫若游龙,如那岩石中钻出的绿叶,透着热烈的生命力。
执剑人爱不释手,但这剑一看就很名贵,他又不太好意思:“您是从哪儿得来的此剑?”
如果是花灵石买的,他就准备把灵石还他。
“我……以前的朋友送我的。”真实情况是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以灵力锻造的。
他的灵力属性为水,锻造一个火属性的剑,还挺费力。
“哦。”许千阑没再追问,他听出了这只是托词,“这剑胜过微明宗所有的剑,我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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