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是我失职。”
“嗯。”许千阑转身。
来时有人带领,弯弯绕绕,回去时他却找不到路了,七拐八拐看哪条路都差不多,走来走去,最后发现又走回了原地。
他心里冒了火,一道灵决往前,劈开几根繁茂树枝,管他哪条路,就一直往前走,没有路也给劈出路来。
劈了一路树枝,前方总算见到像样的道路,一条曲径小道,两边盘着几点幽暗灯火,他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去。
道路尽头又是一方院落,从外面看这院子不大,门口往左延伸是另一条石板路。
许千阑走到那门边,刚踏上石板路,身边红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怔了怔,往里瞥了眼,大门对着里面正堂,正堂也没关门,一方案桌,立着一些牌位,正中的香炉上还有香烛亮着点点的光。
原来是祠堂,他暗道,百姓中很多大户人家会设祠堂祭拜先祖,不想你这修者宗门也有。
不过想来,修仙宗门虽然多建造在山上,但下山就是百姓们居住的城镇村落,有的小宗门甚至直接在闹市里,他们与凡人本来也没有完全的界限,修仙者也是人,又怎会完全脱离普通人而生活呢。
这里保留着普通人的生活习惯很正常,他本没多心,正欲继续走,却忽而一顿。
怎么觉得……刚才看到了他的皎皎剑呢?
他又往里看一眼。
可不是皎皎剑么,在案牍一侧放着,它还与那个铜兽连在一起。
许千阑惊愕不已,宝器宗主不是说拿去灵器阁切割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他敲敲门,无人应声,里面没人,左看右看,他直接走了进去。
祠堂不大,挺干净,应该经常有人打扫,他走到案桌前,还没拿剑,在旁边刚巧看到了言其霍的牌位,一时又是惋惜,也道宝器宗还挺有心,弟子的牌位也可进祠堂。
他想到什么,又陆续看了看其他牌位。
及至看到一个刚刚熟悉的名字,他微一怔,利索地去拿剑,方要触碰到,无端听到些骨碌碌的声音,他又停下,若有所思。
他不知此时能不能碰这把剑。
犹疑间,院中忽地亮起,一盏灯笼急急靠近。
他回头,看那宝器宗主提着灯笼,步履匆忙地走进来:“仙尊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指着剑:“我路过,刚巧看到了我的剑,宗主不是说拿去灵器阁了吗,怎么在这里?”
宝器宗主神色躲躲闪闪,支支吾吾:“那个……”
“说!”
“那个……若切割的话,是切我这铜兽,还是切仙尊的剑?”
“这……”
“我知仙尊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那你放在这里干什么?”
宝器宗主左看右看,上前一步道:“许仙尊你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么?”
“怎了?”
“普通的剑和个摆件而已,能卡这么紧,不奇怪吗,我怀疑……要么是铜兽有问题,要么……”他没好意思说这几句话,跳了过去,“我放在这里除除邪。”
“你怀疑我的剑也生了邪灵,我探过,没有。”
“邪灵还能让剑活动,您这剑可是卡得死死的,我倒希望它动一动呢。”宝器宗愁眉苦脸道,“也许是铜兽有问题,可是我已探过 ,又探不出来,反正,放在这里净化净化吧。”
许千阑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祠堂对于百姓们来说,是祈愿与祭祀的地方,他们遇到邪性的东西,率先想到祠堂很正常,但实际上祠堂多是给他们一个心中的安慰,真要是遇到了事情,还是该请专门降妖驱邪之人的。
你一个宗门,这祠堂的功效……你不会不懂吧,你这行为就好比一个神仙被小鬼缠上了,不用灵法打杀,而是去烧符水灰喝。
宝器宗主知道他的疑惑,认真解释道:“我们不是还做百姓们的生意么,这么多年积攒了不少声誉,这祠堂是他们捐的,积了人气,还挺灵的,仙法无措,不如试试原始的办法。”
许千阑无言以对:“那要是还解不开呢?”
宝器宗主沉默须臾,咬咬牙:“好,许仙尊,我跟你保证,要是到明天晚上,还解不开,我折了我的铜兽,把我铜兽切了。”
“灵石我会赔偿你。”许千阑只好暂时不拿自己的剑,“没什么事我走了,宗主现在走不走?”
“走。”宝器宗主与他一起出门,“虽然这祠堂挺灵,但其实也怪阴森的,大半夜我还不太敢呆。”
“堂堂一宗之主,你怕鬼啊?”
“仙尊这话说的,有的鬼修很厉害的,他们不单单是厉害,还惯会吓人啊,倘若大半夜一个无头鬼突然出现在你床边,不可怕吗?”
“难道不是你将那些被邪灵杀害的弟子们的牌位放在这里,才阴森的吗?”
“他们死得那么惨,我想给他们供奉一下。”
许千阑没有说话,走出了祠堂,问了回去的方向,临分别又道:“你的弟子陈杨使的是软剑?”
“是啊。”宝器宗主叹气,“他是被软剑绞断了头。”
许千阑顺着大门往里又瞥了一眼那些牌位,言其霍的旁边,赫然是陈杨的名字。
他点点头,与对方告辞。
刚走过石板路,竟见前方树下有一人,迎风而立,衣袂轻动,正捂着嘴咳嗽。
他心一紧,快走几步:“师叔……你不睡觉半夜跑出来干嘛?”
而见江暮没有穿外衫,孱弱的身子在风里瑟瑟发抖,更觉气闷:“你要干什么呀?”
“我来找你。”江暮道。
“找我干嘛,我还能走丢了么?”
江暮回头看了一眼那祠堂,没有接这话。
会不会走丢,还真不好说。
“你到底出来干嘛啊?”许千阑喋喋不休,又是一阵风吹过,他都觉得寒凉了,打了个哆嗦,把衣服拢了拢,刚刚拢住,手上顿了下,把拢好的外衫脱了下来,披在江暮身上。
江暮含笑地看他。
“你冻坏了又是我受累。”身边人板着脸道。
江暮笑着拉起对方的手:“回吧。”
许千阑有些心事,心不在焉任由他拉着,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他们住的庭院,他左思右想,跟随着江暮进了他的房间:“我师弟睡了,我怕吵醒他,要不我晚上睡你这里可好?”
反正这屋里也有两张床。
“好。”江暮褪下外衫,“那张床方才来送饭的几个弟铺好了。”
“哦,那我要不……”
“你与我挤一挤吧。”
“好。”许千阑答应的痛快。
第21章 粥呢
江暮躺上床,往里挪了挪,把外面的位置让给许千阑。
在出门之前他们就都已洗漱过了,便直接上床睡觉,身边人没立刻躺下,靠着床栏坐着,手中灵决轻点,犹豫着要不要发出去。
许千阑想让微明宗再给他送一把剑来,剑修没有剑在身边,十分没有安全感。
江暮侧过身,一手放在头下枕着,另一手按住他:“睡吧。”
那手刚好按住他的灵决,许千阑一怔,思量须臾,缓缓俯身,对上他的脸:“师叔……你是不是能看见我的灵决啊?”
江暮笑道 :“我认得你施灵决的动作。”
“那……”许千阑不起身,一手撑在床上,将他环固住,“你是不是看得出那几个送饭的弟子有问题?”
他们离得近,江暮只觉那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落在面上,他不否认:“那些人一靠近,我就感到了一股阴森森的冷意。”
“那你还要他们进来,还让他们帮你收拾屋子?”许千阑道,这位师叔虽然是凡人,但既有气运,那么有灵敏的感应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他身份孱弱,民间都说身体不好的人更容易感知邪祟气息。
不过这样的人也很容易招惹邪祟,他今晚要睡在这里,不是怕吵到凌鲲鹏,是担心师叔的安危,怕那些人再来找他。
“来都来了,不用白不用么,我这屋子的确需要收拾。”江暮笑道。
只是这床是要贴身睡的,那些人碰过的,他可不想睡,也因此那几人要给他铺床时他制止了。
许千阑也不想睡,故而听说另外一张床被他们碰过,就同意跟江暮一起睡这张。
但师叔这话让他很无语:“您可真是不知者无畏,知道他们不对劲儿还敢让他们给你干活。”
他说着,又一顿,反应过来:“所以您不让我吃他们做的饭。”那些食材可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活人万万不敢吃。
他瞬间脸红:“我当时没看出来,误会师叔了,对不住,但……您怎么不告诉我?”
“当着他们的面,不好说。”江暮拨了拨他落在自己面上的发丝,弯起嘴角,缓声道,“你真的很可爱。”
“啊?”许千阑一怔,怎么突然就说到这里来了?
他此时方反应过来两人离得太近,轻咳了一声,翻身躺了回去:“您是……想见我的幻形虎吗,那不是随意就会出来的。”
“我知道,我说的不是它,是你。”
“什么?”
江暮的笑意更浓:“你为什么每一次发完火,就很快又会道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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