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希望那一天不要太远。
大龄青年快熬不住了。
美人蛇,漂亮小蛇。
娶个任性调皮的小蛇少年当媳妇儿,好像也不错,至少此后不会太无聊。
没事儿的时候还能逗一逗,看他生气吃醋,很有意思。
聘礼只需两筐鸡蛋,这太划算了。
沈栾风微眯着眼,畅想往后的幸福生活,觉得眼前受些煎熬没关系。
哪有人追媳妇儿是容易的。
更幸运的是,他现在不用追,只需要慢慢教导就行。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莲座外面飘过来几朵阴云,沈栾风看了一眼,扭头吐出漱口水,抬步往外走。
是钟烬过来了。
......
钟烬挥挥手,示意别的魔将们都回去整顿吧。
他自己从阴云上飞身下来,落在甲板上。
甲板上有一站一坐两道身影,站着的是一身浅紫色长衫的人。
沈栾风很少穿这样的颜色,浅紫色的纱衣袖口和衣襟,都还有一层绚烂云霞织锦,十分漂亮。
钟烬落下的过程中,眸中煞气收了大半,只剩下明媚的笑。
“凤凤,有没有想我?快叫我抱抱。”
沈栾风站着没动,也浅笑着看钟烬,没跑没躲,因为知道对方抱不到。
毕竟,身前很快就多了抹玄衣身影。
墨麟几乎是直接一个箭步,抬脚就往一身黑色纱衣的钟烬腰间踹。
钟烬闪身躲避,衣袍在空中转了个圈,早有预料:“踹不到我,气不气?”
墨麟都不想搭理他,一脸冷酷的掀掀眼皮,骂。
“死鬼。”
“......”
“......”
甲板上沉默一瞬,响起两人的笑声。
墨麟一脸不解,觉得这两人......不,是那只死鬼脑子有病。
等钟烬和沈栾风笑够之后,三人才在桌子前坐下。
看着钟烬似乎不太精神的模样,想必出去捉拿恶鬼是费了些力气的。
沈栾风给他倒茶,问:“如何,逃跑的恶鬼都抓回来了?我刚才没看到你们押解恶鬼回来。”
只看到几片脚踩阴云的鬼界兵将。
钟烬面色不变,像是说天气很好一样,回答:“懒得押回来。”
“......”
这话的意思是,抓到以后就直接就地灭魂了。
很大概率还是钟烬亲自动手的,毕竟那些恶鬼跑出去生事,害的他连着几天都没休息过。
心底自然是煞气横生,不会给那些恶鬼重生的机会。
沈栾风点点头,也没再问了。
钟烬喝了半盏茶水,往脚下的小院子里瞄了一眼:“那小瘸子出来了吗?”
“出来了。”沈栾风说,“他说叫刘壮壮,这几天我与他熟悉了一些,是个很内向的孩子,但我还没问他的心结是什么。”
“这里有个东西,你看看,是他的生平录,我找羊老怪要来的。”
鬼界生平录,能记录一只鬼生前所经历的所有事。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了,沈栾风正愁没法子让小鬼童开口,东西就直接送到眼前了。
钟烬说:“我懒得看,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稍后再来找你,商量一下怎么解除他的鬼咒。”
“好,你去吧。”沈栾风点头。
其实,钟烬是只不太擅长撒谎的鬼,至少在沈栾风面前,撒谎的时候总是有迹可循。
比如下意识的逃避视线,说话时总往左边看,眼神飘忽。
也就是说,钟烬翻看过小鬼童的生平录,却不想说自己看过。
像是在逃避什么,又或者不愿意面对。
......
钟烬走了之后,甲板上就又剩下两个人。
墨麟把手洗干净,开始表情虔诚而神圣的,剥茶叶蛋。
沈栾风看了他一眼,随后才深吸一口气,翻开桌上的细条黑竹板书。
这是小鬼童壮壮的生平录。
——
壮壮出生在人界的北安国。
生于一处名叫艮山的小山城,他家是艮山城辖区下的一个偏远小山村。
时事动荡,皇帝昏庸,贪官王江海就是土皇帝,掌管着一城人的生死存亡。
他爷爷刘老三留下的八亩良田,被官府抢走四亩,亲大伯把他爹打个半死,又霸走两亩。
于是,到壮壮爹刘福这里,一家人畜的口粮,就全指望那两亩坏地。
天公不作美,整个小山村接连两年都没见过雨水。
听闻外面瓢泼大雨的时候,小山村里才只有几滴毛毛雨。
庄稼地里说不上是颗粒无收,但两亩地才产了往年不到一半的粮食。
还不够家里五口人吃半年的。
为时两年的干旱来临时,壮壮已经六岁了,黑瘦一小团,饿的皮包骨。
此时,他亲妈金翠已经缠绵病榻有大半年,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
他爹刘福最常有的姿势,就是窝在屋檐下的一堆枯草里,嘴里嚼着一杆枯草当小菜,抱着粗劣的粮食酒,不时灌几口。
第80章 小鬼童的怨气由来
喝多了就开始骂骂咧咧,瞪着万里无云的燥热天气,指天骂地。
“个娘老子的,娶了个丧门星,还给老子领个拖油瓶,这会儿躺床上啥都得指望老子,老子没福气,都来欺负老子。”
“刘老大个该一头拱粪坑里淹死的货,亲兄弟还来抢老子的地,该死的东西。”
“死贱种,你过来!”
“......”
六岁的壮壮躲在门后,听见外面屋檐下的人喊他,皮包骨的身子,怕的直颤。
他不敢出去,肋骨上那团青紫,疼了半个月,还没好全。
刘福不是他的亲爹,他的亲爹不知道是谁。
因为他娘金翠,是从什么大户人家赶出来的,说是跟下人通奸,被主家赶出来了。
但由于长的有几分姿色,就被娘家卖给了老光棍刘福当媳妇。
可是过门刚有八个月,就生下刘壮壮。
刘福便知道,这个崽子不是他的种。
金翠其实算是个好娘,至少在她能走路的时候,是护着儿子的。
为了让儿子活下来,这六年里挨了刘福数不清的打骂。
短短六年,就能把一个年青体壮的粗实丫头,折磨的瘫在炕上不能下地。
刘福是个有本事的,他的本事都体现在虐打妻儿身上。
听说开始干旱大灾了。
但是躲在门后的壮壮想,有没有大灾又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他从出生起,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砰!砰!”
“小畜生,滚出来!”
喝到醉醺醺的刘福,狠狠踹了摇摇欲坠的木门两脚,丝毫没顾忌门后有个孩子蜷缩着。
木门是打开的,根本没有人敢关门,壮壮就蜷缩在门后。
门板被这两脚的的重力,狠狠撞在他的身上。
由于常年饥饿,小孩子头大,肚子大,偏偏四肢细瘦的惊人。
门板要是有邪性,估计会说——
撞不到肉啊,看我把这孩子的头砸碎。
壮壮被砸的头昏脑胀,眼冒金星,瘫在门后起不来。
只能嘴里习惯性求饶。
“爹,爹,别打,我错了。”
错哪了不重要,反正是他错了。
否则没做错事,怎么会无故挨打呢。
刘福平时懒的连村里的石板都抬不动,这会儿是力大惊人,壮如黄牛。
至少在壮壮眼里,他爹是有力气的。
能只扯着他的脚,就把他倒立着提溜起来,像提溜一只小鸡仔。
床上面容枯黄的女人,努力翻身骂着,只是骂两句就要咳嗽一番。
“刘福!你,你敢!他是谁的种你想都不敢想,你敢打死他,你,你没有好果子吃!”
听见这话,原本想把孩子提着脚往墙上砸的男人,愣了愣。
紧跟着就怒气横生的喊。
“你个脏货烂货!骚婊子!你说,他的野爹是谁,什么大人物,老子白白养了六年,一分钱都没见着,你说!”
骂归骂,总算是有些顾忌的,把手里小鸡仔像臭袜子一样,扬手丢出去。
壮壮被摔在地上,肚子朝下,过于肿胀的大肚皮猛地一疼,干呕出几口黄水,脑袋疼的爬不起来。
其实哪有什么大人物的爹。
金翠比谁都知道,她是被主家喂马的老侍卫给欺负了,老侍卫被主家发现的时候,直接打死了。
而她是受害者,被主母好心放回乡下。
委屈吗?
金翠只知道人各有命,这都是老天爷安排的,要让她受这些苦头。
壮壮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扭头往床边看。
看着刘福把瘫在床上那女人的被子掀开,随手提了桶凉水,淋头浇下。
紧跟着就像平时一样,打够了,就做些壮壮不懂的事情。
女人的哭叫,男人怒吼的脏骂。
壮壮不想待在屋子里,他灰漉漉的眸子垂着,没有一丝光亮,伸胳膊拽门槛,往院子里爬。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房门紧闭着。
他小心的动动腿,跪坐在地上,身子在月光的映照下,往地面投出一小片阴影。
呆愣一会儿,熟练的弯腰捧着青紫肚皮,身上的破布烂衫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