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将香薰点上,放在夏绚的床头。夏夫人为夏绚掖好被子,弯腰亲亲他额头道:“睡吧。”
然后,夏夫人转身准备离开。
看到母亲的背影,夏绚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从后面抱住夏夫人。
“妈——”
夏夫人转过身,回抱住小儿子。
“妈妈在呢。”
夏绚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他抵在母亲的颈间默默流泪。
夏夫人揽住小儿子的肩,道:“不哭了宝贝,你已经回家了。”
待夏绚的情绪平复了些,他打起精神道:“妈,是你和爸爸说了什么吧?”
“是啊,不然按你爸的性格,担心你受委屈了,非要上门找上将问个所以然不可。”夏夫人淡笑道。
事实上,她从很早前就开始为小儿子的婚姻,给丈夫打预防针。
今天这一天来得并不意外,只是离婚之日就在婚礼举办日的前夕,难免还是感到唏嘘。
早上收到夏绚的电话后,一家人匆匆忙忙换下了本要出席婚礼的正装,换上居家服坐在餐桌前等小儿子回来吃早餐。
夏绚哑声道:“妈,我没有受委屈。”
“好,我们宝贝小绚只是摔了一跤,爬起来就好了。离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才24岁,以后的日子还长。”夏夫人温柔地亲吻夏绚的发顶。
他才24岁,却已经经历了与帝国最高领袖之一的上将大人结婚、离婚,说出去要叫人听了瞠目咋舌。
“你别担心,我会没事的。”夏绚承诺道。
“妈妈相信你。”夏夫人起身,然后道,“好了,妈妈还要去接你外公呢。”
“外公也来了?”夏绚的脸上浮现愧意。
“当然啦,今天可本来是他的宝贝外孙的婚礼,当然要来。”夏夫人道,“我们留他在华都多住两天,你也多陪陪他。”
夏绚点头。
夏夫人离开后,房间归于寂静,香薰的气味已经扩散开,是一款檀香。
夏绚不可避免地想到那Alpha的白檀信息素,凛冽、强势、霸道,一如他本人。
檀香的气息将夏绚包裹,他合上眼,仿佛置身于清冷干净的寺庙中,有佛经的书卷气,古寺的香灰气。
而夏绚是驻足佛像之下,六根不净的旅人。
夏绚回到家的第三天晚上,伯爵府来了位神秘的客人。
议长顾玦独自来拜访伯爵府,为的自然是见夏绚。
客厅里灯火通明,夏绚见到了西装革履的顾玦,他大概是刚从政部下班,匆匆赶来。
夏夫人他们陪司老先生散步去了,夏洵在楼上房间里。夏绚遣退了佣人,独自接见顾玦。
夏绚为顾玦倒了杯茶。
“谢谢。”顾玦接过。
夏绚神色淡漠地问:“顾议长深夜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顾玦陈述道:“你与霍上将的婚礼取消了。”
夏绚与霍折旋的婚礼本就是万众瞩目,如今取消也是人尽皆知了。
顾玦试探地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夏绚抬眼,冷淡地睨向顾玦,“顾议长,窥探别人的私事很不礼貌。”
“我很抱歉。”顾玦道。
他摩挲手里的茶杯,难耐心底的兴奋,这一天比他想象得快太多到来。
“你还记得我在卫议员家时说的那些话吗?”顾玦轻声问。
他摘下眼镜,他眼底的神情是温柔平和,他道,“我会一直等你。”
“那天的事,我也已经给过回应了。”夏绚从座位上站起来,“如果您特地来一趟,为的就是说这些,那么请回吧。”
夏绚说罢,转身想要上楼。
“小绚。”顾玦叫住他。
“你当时说,翻过一遍的书,你不喜欢翻第二遍。”
“那么我希望——霍折旋也不会成为那个例外。”
作者有话说:
离了,但没完全离。
第71章
夏绚回头道:“议长先生,你管得太宽了。”
顾玦道:“抱歉,我这个时候来与你说这些确实不合时宜。但……原谅我按捺不住。”
他弯腰,将竖在脚边的画拿了起来。这是上次他送去拍卖会,又自己拍了回来的那副画。
顾玦道:“这是送给你的。”
夏绚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画,画被白布罩了起来,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他平静地直视顾玦道:“顾玦,你的心意和你的画,我都不想要。”
夏绚一次一次的拒绝,都没有留有半点余地,哪怕是顾玦也不免感到一丝挫败。他道:“你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吗?”
夏绚无言默认。
顾玦沉默片刻,然后问:“是因为霍折旋吗?”
夏绚摇头,他道:“因为你是顾玦。而顾玦在我这里早就翻篇了。”
顾玦苦笑,道:“小绚真是一丝情面也不愿意留呢。”
夏绚一手环过另一只垂下的手臂,他道:“如果伤到你的话,我很抱歉。”
正当二人气氛僵持之时,夏伯爵夫妇和司老先生散步回来了。
“议长?”夏伯爵进门后见了顾玦一脸惊讶。
夏夫人比他平静上许多,上次宴会,顾玦当着她的面,拉住夏绚叫他“小绚”。
顾玦倒是显得从容,“伯爵、夫人,晚上好。我是来找小绚的。”
夏绚听见他在父母面前亲昵地称呼自己,微微蹙眉。
“哦。”夏伯爵闻言暗自警惕。自己的宝贝儿子刚离了婚,可不能再被居心叵测的Alpha骗了感情。
顾玦的目光落在面容和蔼的白发老人身上,他打招呼道:“您是司老先生吧,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司老先生乐呵呵道:“没想到议长先生认得我,我们曾见过吗?这我倒是没有印象了。”
顾玦只是一哂,然后主动提出告辞。
走时,他将他没送出去的画一并带走。
当晚,夏绚陪司老先生下棋时,夏绚问:“外公,你怎么还与顾玦有过一面之缘?”
司老先生向来爱揣着明白装糊涂,顾玦能被糊弄过去,夏绚可不会。
司老先生道:“当年他四处找你,找到咱们家门口了,外公把他打发了。”
司老先生落下一子,笃定道:“他就是当年伤了你心的Alpha吧?”
时隔多年,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夏绚点头。
司老先生调侃道:“好小子,背着外公偷偷谈恋爱,枕头都哭湿了,还当外公没发现。”
夏绚闻言面露窘迫,“外公——”
“呵呵。好好,不说了。”司老先生把玩棋子,他观察棋局,最后刁钻落子,局面上白子对黑子呈现压倒式击溃。
夏绚见自己的黑子走投无路,主动在棋盘上放两子认输,他道:“我下不过外公,您也不让让我。”
司老先生盯着棋局在脑海里复盘,笑道:“你下棋不专心,还怪外公不让你。”
他提起,“左右你留在华都也没事,要不要跟外公去翡城住两天?”
夏绚闻言低头犹豫,最后还是摇头道:“下次再去陪您。”
司老先生也不勉强,只道:“我们小绚长大了,要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夏绚的生活平静无波,徐寒和何茵他们都发了消息来关心婚礼取消的事。夏绚没有多说,简单地搪塞了过去。
徐寒敏锐察觉到不对,打了电话过来。夏绚这才把离婚的事情托出。
徐寒听完很是惊讶,他唏嘘:“他愿意放开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也是心狠,上将夫人的位置说不坐就不坐了。”
夏绚沉默良久,才道:“也许是因为……都不是非彼此不可吧。”
二人感情上的事,徐寒拿捏不准,如今也已经离婚了,多说无益。徐寒只道:“现在那药你是停了吧?你什么时候抽空来医院一趟,我再给你做一次彻底的全身检查,想办法把你的身体调养回来。”
夏绚应承下。
夏绚留在碧宜庄的东西都被送回伯爵府,而霍折旋那边再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夏绚只偶尔在霍折旋发表重要讲话时,能在网上看见他。
Alpha依旧冷冽、威严、显得不近人情,昔日在他怀里安睡的日子不复,他们像是两条短暂相交的直线,在未来无限延伸的日子里将再无交集。
司老先生在华都住了几天后准备出发回翡城。
这日下了小雨,夏绚去送他。
夏绚回来却莫名发起了低烧。
夏夫人有些担心。
夏绚安慰她,“应该是不小心着凉了,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然而夏绚的低烧却迟迟不退。
直到第三日,家人终于发现了不对,赶忙把夏绚送往医院。
夏绚发烧的原因不明,徐寒趁机让他去做了个全身检查。
等结果出来,徐寒对着报告单心一沉。
夏夫人和夏伯爵围在床边,夏伯爵紧张地问:“小寒,怎么样?小绚不是简单的发烧吗?”
徐寒不得已,宣告了检查结果,“小绚发烧的原因是他移植的人工腺体发生了排异反应。”
“排异反应,怎么会这样?”
“是的,具体原因很复杂。他目前是处于身体对人工腺体不适应的初期,后续是否会更严重我们暂时不得而知。”徐寒严肃道,“但目前最好的建议是,先手术摘除人工腺体,避免进一步恶化拖垮小绚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