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程越然答应。
程越然将铁骊青的话翻译了一遍给苏一尘听,苏一尘闻言,伸手抚上程越然的面庞,忽地流下泪来:“你竟然会魔语,这和他更像了。”
程越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苏一尘会忽然哭泣,顿时手足无措,心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在我的葬礼上,面无表情,现在对着和我有七八分相似的岳关山,却潸然泪下。”
程越然伸手用衣袖替苏一尘拭去泪水:“师尊,你别哭。”顺便,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一件事,“你这是想念仙尊程越然了吗?”
苏一尘止住泪水,双唇紧抿,过了好久,才平复情绪,开口:“才没有想念程越然那个混蛋。闲话不多说了,我们赶快采摘凶魔真草,回去救助村民才是正事。”
话毕,两人开始采摘凶魔真草。
采摘的过程中,苏一尘红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怎么会的魔语?”
程越然心中「咯噔」一声,沉声道:“我在修炼之余学的。”
“我师弟他在修炼之余学了许多语言,他精通五族语言。”
苏一尘说这话,话语中竟含有淡淡的骄傲之意,这让程越然心中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很快,五百株凶魔真草采摘完毕。
铁骊青驱赶他们:“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吧?”
“谢谢你们的慷慨。”程越然挥挥手,“你们以后有事,可以来太和派无咎峰请求我们的帮助,我们一定很乐意帮忙。”
铁骊青道:“好。”
就在苏一尘御剑,准备离开之时,他的通讯符传来响声。
他接通通讯符,里面传来掌门白清泉的声音:“无形,魔狐花善成抓到了,就在魔界镜花之地,你要来看看吗?”
苏一尘指尖一颤,思量道:“你们先将花善成压至戒律堂审问,审问过程记得留影,我好回来看。我现在还要去永丰村救助得了瘟疫的村人。”
“好。”白清泉说完,就掐断了通讯符。
苏一尘御剑,程越然之前发现,自己在苏一尘耳畔说话,对方耳畔就会泛红。
程越然心想,以前他凑近师兄的耳畔,对方耳畔也会泛红,这是偶然吗?
他不觉得自己的师兄会喜欢自己,只当师兄性情害羞。
两个时辰后,程越然和苏一尘抵达永丰村。
他们耗费半个时辰,就将永丰村所有的村民都解救了。凶魔真草还剩下几百株,被放在储物袋中。
在他们离开之际,村民们一齐出来,跪倒在地,大拜道:“多谢仙人救人之恩!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不必谢。”苏一尘语气温和,说完,就御剑飞回太和派。
在前往太和派的途中,程越然再次凑近苏一尘的耳畔:“师尊,你说,害死仙尊程越然的,真的是魔狐花善成吗?”
“我不知道。”苏一尘回忆道,“师弟抓到魔狐花善成后,百年内便与我决裂,但他与花善成的恩怨,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哦?”程越然再次见证苏一尘耳畔泛红,他很想从他的师兄那里听听,他和花善成的恩怨情仇,“师尊,你能告诉我一些吗?”
“可以。”苏一尘说着,不知怎的,语气低落起来。
第6章
苏一尘很快调整好情绪,柔声道:“师弟一开始将魔狐花善成抓回太和派的时候,花善成还不会人语,我也是听懂魔语的人说,花善成在污蔑师弟,说是师弟要拿他当炉鼎。”
说到这里,他不禁微微一笑,为这荒唐的往事而感到快活。
“过了一两年,师弟都没有碰花善成半下,只是在有需求的时候去合欢宗找欢钰风,魔狐花善成这才相信师弟不是拿他当做炉鼎。”
程越然听到这些话,也回忆起当初和花善成最初相处时的尴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花善成一开始以为师弟同他签订的是主仆契约,对师弟大发脾气,从来也不理我师弟。直到有一天,师弟拿着他自创的魔族修炼心法递给花善成,并向对方解释,他们签订的是同心契约,而非主仆契约,花善成这才开始搭理我师弟。
“主仆契约,顾名思义,仆人要满足主人的一切要求。但同心契约不同,这是相互牵制的。我师弟对花善成的约束是,不允许对方再吃魔族同类,用他自创的魔族修炼心法来修炼。
“而花善成对我师弟的约束则是,不准我师弟以后再喝酒,这可直接难倒我师弟这个酒坛子了。”
说着说着,苏一尘脸上不禁扬起微微的笑容。
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仿若就发生在昨天,仿佛他与师弟还未决裂,仿佛两人感情甚笃。
这些都让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程越然在身后听得清晰,师兄语气这么温柔,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恍惚起来。
“花善成说师弟拿他做炉鼎的话还是传了出去,结果很多门派的人为了讨好师弟,纷纷送来炉鼎,这让师弟大发脾气,直接毫不留情地训斥了那些门派的人。”
说到这里,苏一尘又有些骄傲,为自己师弟坚持原则而感到骄傲。
“这么多年,师弟只有一个老情人,那就是欢钰风。”
说到欢钰风的时候,苏一尘语气明显低落起来。
“对了,师尊。”程越然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之前在仙尊的葬礼上,我觉得你对欢钰风有意见,这是为什么?欢钰风是仙尊的老情人,为他哭泣,亲吻他的遗体,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何要阻拦他?”
“是了……”苏一尘低低道,“我为什么要阻拦他?只因我看不惯。我看不惯师弟有需求了,就去合欢宗找欢钰风,我看不惯欢钰风是我师弟的露水情人。”
我看不惯师弟身旁还有除了我的其他人……
当然,最后一句苏一尘只在心底默念,没有说出口。
程越然闻言,十分不解:“你看不惯欢钰风,就因为他是仙尊的露水情人?”
“是。”苏一尘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温柔到足以令人心碎,温柔到程越然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程越然感到荒谬,只因为欢钰风是自己的露水情人,师兄就看不惯对方,这未免有些无稽。
他搞不懂其中的逻辑关系。
“继续说花善成,不说欢钰风,扫兴。”苏一尘转移话题,“花善成聪明得很,两年内就学会了人语。他学会人语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澄清自己作为师弟炉鼎的谣言,反而到处传播这个谣言,直让师弟一个头两个大。”
说到花善成,苏一尘语气中有了笑意。
“花善成是个不知感恩的。师弟潜心研发专门针对他的魔修功法,他修炼一日千里,却还是惦念着以前吃同族的修炼方法,一点不感谢我师弟。”
话到这里,苏一尘语气虽然还是惯有的那种柔和,却微微泛冷。
“后来花善成和我师弟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一直黏在一起。两人天天吵架,吵得不亦乐乎。”
苏一尘不自觉地嫉妒花善成,可以和师弟这么亲近,亲近到就连他也难以企及的程度。
最主要的还是,苏一尘厌恶妖族,妖族生存在四大洲。
他师弟成天往四大洲跑,他又不愿意去四大洲和妖族见面,所以结果就是花善成天天跟着他师弟往四大洲同妖族结交,他与师弟见面次数越来越少。
程越然想到自己与花善成吵架的内容,忍俊不禁。
他们吵架的内容是一些杂役都不屑议论的,有时候为了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他们就能吵上整整一天。
比如,他们能够为了花生好吃还是豆子好吃,吵上一天一夜,不带停歇的。
程越然和花善成虽然辟谷了,却依然热爱人间美食,没事就上人间去品尝美味。
两人口味上大为不同,就说豆浆吧,程越然喜欢甜的,花善成喜欢咸的;再说粽子,程越然喜欢肉粽,花善成喜欢豆沙粽……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没过几百年,师弟就与我决裂。”苏一尘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花善成与我师弟的事,我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师尊,你从别人嘴里听到些什么?”
“我听说,花善成用最天真善良的语气问师弟:「你救这么多妖族,是为了吃他们吗?我还没有吃过妖族的肉,不知道妖族好不好吃。」这句话一出,气得师弟当场和花善成打了起来。”
苏一尘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师弟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解救被人族捕捉的妖族,而视妖族吃人族为无物。”
程越然莞尔一笑,师兄显然是误会了他,他不仅解救被人族捕捉的妖族,也解救被妖族捕捉的人族。
他的目标是促进人妖两族和谐发展,而非像现在这样,视若仇敌,可以随意捕食猎杀。
与此同时,程越然心中也有一个疑惑:“师尊,你为何仇视妖族?”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他师兄的亲人都被妖族杀死,可后来师兄修炼有成,为亲人报了仇。
可就算如此,师兄还是十分仇视妖族,恨不得剔妖族的骨、饮妖族的血,这么深厚的仇恨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