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为溪往祭扫区扫了一眼,只有一排一排的碑。梁亭松没有来。
“诶,小伙子你跑啥啊?”保安大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许为溪侧过身一看,只见着人打着手电筒正往他这边赶来,手里还拿着另一把伞。保安大叔走到许为溪身边,将手里的伞递到人手里,“就算是来看望重要的人也不能这么心急啊,你看你这样子过去,长辈看着也心疼啊。”
“谢谢大叔。”许为溪接过那把伞撑开,朝人好好道了谢。
“这手电筒你也拿着,我就在值班室,有事就找我啊,大晚上的别在墓园里待太久。”保安大叔想了想把手里的手电筒也塞到许为溪手里,摆了摆手往回走,边走边叹道,“也不知道以后没了,有谁能这么大半夜来看我咯……”
许为溪目送着保安大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深处,先绕到计鸣淇爷爷的碑那边看了眼,而后才往他爷爷的碑那里走去。
他把手电筒搁在一边,用臂弯和肩窝抵着伞柄,俯下身仔细清扫着供案上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物品。
“老头子,今晚就没给你带酒了,咱得聊正事。”
手电筒的光在墓地里格外亮堂,许为溪思索了片刻,将灯关上放到一边。他走到碑边盘着腿坐下,头靠在玉石竖板上,手里的雨伞微倾,将自个儿和碑的一侧笼罩到伞下,探照灯的余光从伞边逸出来,整个墓园里就只剩下雨声了。
许为溪将伞往自己怀里拢紧了一些,望着从伞边漏跑出来的雨丝缓缓开口,半晌才开口,“爷爷,今晚有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要来,我估计呢,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就是梁叔叔和何阿姨的儿子。”
“他也是刑警,和你们一样,认真负责,查案的时候浑身都散着光一样,但是在感情上就像个木头,我在他旁边转了好久,他才有反应……”
“他看到那张照片了,可能也查到一些事情了,我和老姜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得把这个事跟他说明白了。”
“我这会儿话多,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你别嫌我烦啊……”
许为溪再次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八点很久了,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怎么还没来啊……”
“行了,以后多注意点吧。”谢诚明扫了眼那写了满满两页的检讨,点了点头,收进了抽屉里,摆了摆手示意人可以走了。
“明白。”
梁亭松退出办公室后,几乎是跑着朝自己的办公室去,匆忙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办公桌上的钥匙便出了门。
梁亭松将车子发动后,几乎没有预热就直接开出了市局,现在的时间都快九点了,撞击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被雨刮器往两侧驱赶,刚拂开一层又漫上了一层。
他将手机放在支架上拨打着许为溪的电话,边往墓园的方向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梁亭松心下一沉,不停地拨打着许为溪的电话,车子的速度也在不断提升。
到了墓园门口,梁亭松将车停下,拔了钥匙拿上储物格里的伞就往值班室赶去登记。
许为溪的名字就在上面。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一个两个都跑来扫墓了。”保安大叔抱着保温杯望着面前的警官,这是眼熟的人了,“小梁同志啊,这都大晚上的……”
“大叔,这个人进去后出来了吗?”笔往上挪动到许为溪的名字,梁亭松抬起头看着保安大叔问道。
保安大叔摸了摸下巴,当即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去拿伞,“没呢。在里面待了快一个小时了吧,哟,不会出啥事吧。”
“没事,我知道了,我过去看看。”梁亭松喊住人,举起伞往祭扫区方向走,整个祭扫区一共分成三片,不知道许为溪会在哪里。借着探照灯,梁亭松走过了前两个祭扫区,在到最后一片祭扫区的时候,梁亭松的视线一下被支在碑上的伞吸引去了目光。
他轻唤着许为溪的名字,快步走过去,只见着一个靠在碑边,半边身都被雨淋了透的青年。
许为溪闻声动了动胳膊,偏过头来看他,被雨冻得有些僵的脸上,半晌挤出来一个微笑。
“你再不来,我就要回去了……”
“有些事耽误了,抱歉。”
梁亭松俯下身朝他伸出手,许为溪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梁亭松胳膊微一用力,便将许为溪整个人拉起来。
刚起身许为溪不住地往梁亭松身上倒去,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即便隔着冰凉的衣衫,梁亭松依然能够明显感觉到许为溪的身体在发烫。
梁亭松一手撑着许为溪的腰背,一手撑着伞,匆忙之下只能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去量许为溪额头的温度。
那异于常时的热度在瞬间传递到他的额上。
估计人烧得不轻。
看着许为溪摇摇欲坠的身体,让人拿着伞他把人背回车上也不可能了,梁亭松揉了揉许为溪紧贴着后脑的头发,让许为溪整个身体的力量都依他身上,他手往人臀上一托,借着腿部的力量,像抱孩子一样把许为溪抱起来。拿着伞的手则护到许为溪的背后,将人整个笼罩住。
许为溪的头靠在梁亭松的颈窝,呼吸带来的热气灼烧着梁亭松。
“我等你等得好久啊……”许为溪声音在梁亭松耳畔响起,梁亭松边走边将人往上托了托。
“对不起。”
“……不想听对不起。”
“下次一定不迟到了。”
“好……”许为溪应了声后,许久没说话,在梁亭松怀疑人靠着自己肩膀睡着了的时候,什么温热的东西覆上了他的脖颈,比呼吸还要灼热。
梁亭松知道那是许为溪的唇,但只是短暂的一下,似是无意触碰到的一般,许为溪的声音更微弱些了,“你放心……只要你说来,多久我都等你……只要你来……”
梁亭松将头往许为溪那边靠了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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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夜雨倾覆
保安大叔见着梁亭松把人抱着就出来了,连忙撑起伞过去帮忙,两人一起把许为溪安置进了后车座里。
“大叔你这有没有多余的毯子之类的,我这衣服湿了,没办法直接给人盖着。”梁亭松将后车门关上,朝身边的保安大叔问道,他外套背后也被雨淋湿了。
“有的有的,你等等啊。”保安大叔忙点头,立刻回了值班室,从柜子里面拿出了准备夏天用的空调被,又赶回了车边,把空调被递给梁亭松。
梁亭松俯身探进车里,将被子盖在人身上,因为发烧,许为溪一碰到被子就紧紧裹住,身体不停地颤抖,现在意识不清楚,难受的哼声也堵在嗓子处。
“马上就回去了,很快了。”梁亭松知道许为溪现在不好受,只能带哄着帮人把被子掖好,又脱下了外套垫在被子外面。
保安大叔举着伞站在车门边,帮梁亭松挡着雨,顺便探头朝车里看。
耽搁时间越长越危险,梁亭松退出后车座关上了车门,朝保安大叔道了声谢,便坐进了驾驶室发动车子,同时打开了空调。
空调的热气很快便充满了整个车内,梁亭松的额上已经凝了细密的汗,他瞥了眼后视镜,在温暖的环境中,许为溪依旧是裹紧着被子,但没有之前抖动地那么厉害了。
下雨天的缘故加上夜深,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车,梁亭松赶了最快的时间达到庆医,开着车直接去了发热门诊。
他打开后车座,冷气灌入让许为溪无意识地抖了一下,梁亭松用手背在许为溪的额头上量了下,将车门关上,而后绕到另外一边,将人从车子里抱出来。
值班的医生看着人进来,立即起身迎了上来:“去病房,里面有床。”因着许为溪现在睡着,医生也不知道人是否有药物过敏,只能先将电子体温计压在人舌下测量,接着给人做皮试。
灯下,许为溪的脸整个都被烧得泛红,呼吸里带着哼气声,梁亭松又将床上的那些被褥一并给人盖上。医生估摸着时间,将电子体温计拿了出来,皱着眉看着上面的数字。
“医生,情况怎么样?”
“现在知道急了?再急也没用。”医生指了指许为溪小臂处鼓起来的那块,“皮试效果还没出来,也不能用药。”
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缓解的办法,医生到药物调剂室里端了一杯混着维生素C的水出来,放在床边柜上,“想办法让人把这个喝了,增强免疫的,也能缓解难受的情况。”
“好的,有勺子之类的吗?”以许为溪现在的的状态,是没法指望人自己起来把药喝了。
医生睨了他一眼,寻思着这警官是把医院当厨房呢,“没有。”说完后,便回了药物调剂室。
梁亭松靠到床边,伸手将许为溪扶起来靠着自己,让人的头往后稍微仰枕着,他伸手端起桌上的纸杯,轻轻地将上层的一片吹凉,抵着人的唇尝试着润些进去,虽然能灌进去,但人就是咽不下去,药水直接顺着人的唇角流到了一边。梁亭松只得放下杯子,去抽纸给人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