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上到五楼后,还是从各班级门口绕了一下。
学生们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埋头书写著作业,没有人交头接耳,偶尔有人因为光线被扰乱抬头看一眼窗外,发现是三个警察后,目光也没有过多停留,随即又沉浸到书里去。
这里真的是校园吗,毫无生机,至少校园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坐在那里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林钟几乎要以为他们现在在一家工厂里了,里面那些都是持续运转的冰冷的机器。
姚枝年和梁亭松倒是没有多意外,毕竟一个自这种环境中出来的,另一个更关心当下的案子。
林钟眼睛不住的往那些教室里的孩子们看去,直到撞到前面的人,才发现梁亭松和姚枝年停下了脚步,在他们身侧的高处的班牌上,正是 高二(32)班。
班级走道站着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略显消瘦的脸上置着副眼镜,正皱着眉头望着台下的学生,脸上的皱纹都蹙到了眼角附近,而他手里的教鞭正抵着身侧学生的桌面,桌面上是一团撕碎的纸,而那学生头低的快埋进衣服里了。
“咚—咚—”梁亭松抬手敲了敲敞着的大门。
男人只朝他们这边瞥了眼,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梁亭松了然地退出教室,和两人在走廊上等待。
“现在是学习关键期,不要三心二意,想着走捷径!”男人的声音倒同他身材形成反差,很有穿透力,“继续做题!”
梁亭松转过身,迎上正好走出来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您好,市局刑侦支队梁亭松。”
男人扫了一眼,略过三人朝着走廊一头走去,“办公室说。”
所谓的办公室更像是一个仓库,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剩下的地方堆满了书和卷子,男人径直走到一张桌子后坐下,那桌里侧摆着五六个奖杯,看着像是与教研相关的,获奖名字都是[汪广元],剩下的地方被学生的作业堆满,只留着椅子前的一方空间,搁着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您好,我们是想了解下您的学生,童欣。”梁亭松拖过一边的椅子坐下,边示意两人记录边开口道。
林钟和姚枝年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是干什么的,尤其是林钟,差点像个做错事的学生一样僵在原地。
“童欣?”汪广元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正要打电话给她妈妈,本来昨天就该来上课了,说是艺术班培训,结果今天也没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搞那些不着道的……”
“抱歉打断您一下。”梁亭松清了下嗓,“童欣同学失踪了。”
汪广元面色倒是没有多动容,只是戴上眼镜,看了看面前这三个警察,便要起身,“找我没用,找主任去,我要上课了。”
林钟正在记录的手一顿,侧头看着姚枝年,后者也是一脸愣神。
梁亭松皱了皱眉,抬手拦住汪广元,“请您配合警方调查,身为童欣的老师,您有提供学生相关情况的义务。我们不会耽误您太多的时间。”
汪广元靠回椅子上,闭上眼似是沉思什么,半晌睁开眼,“童欣这个学生,是个走读生,高一半截时候转到我们班的,成绩一直处于下游,偏科极其严重,也没有上进心。吃不了苦,心理素质又差,三天两头生病请假的。”
林钟听得想摔笔。
“您刚刚说她去参加艺术培训?”梁亭松理了理思绪,沉声道。
“是啊,都高二了,不想着抓文化课,老想着走什么捷径,学艺术,会嚎那两嗓子画两个圈的有什么用!连化学方程式都配不好!就这几次的化学考试,连人家一半的分都考不到!”汪广元越说越气愤,从一小沓试卷里抽出来一张,指给梁亭松看,“你看看,这哪是学习的学生!”
虽然万里江山一片红,但那却是很隽秀的字,笔锋婉转,让人一眼便觉得写出这字的女孩是个娴静优雅的姑娘。这样一对比,那些硕大的红叉倒显得刺眼。
梁亭松配合得点了点头,接过汪广元的试卷递给身后的姚枝年,继续问道,“那她平时在学校里都跟哪些同学比较亲近呢?”
汪广元皱了皱眉头,“跟班上人关系应该都还行,平时看她都跟班上其他人有说有笑的。具体谁我倒是不清楚。”
“我们能去班上问一下吗?另外我们需要带走童欣的东西回去调查。”梁亭松站起身,虽然是询问的方式,但没有任何商讨的意味。汪广元也不好阻拦,便领着三个回到班级。
汪广元走上讲台敲了敲桌面,“全体注意,有三位警察同志来问一些事,知道的举手回答就行了。”
闻言,学生们全体刷的抬起头,几十道目光在那一刻聚集到梁亭松三人身上。
简直变态。林钟在心里面骂了一句。而后跟着姚枝年走到仅在后排角落空着的一个座位上。林钟从随身包里抽出袋子装物品,而姚枝年负责拍照。
“放松点同学们。”梁亭松朝汪广元点点头,开口道,“请问有跟童欣同学关系不错的同学嘛?”
没有人应答,空气中只有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举手。
“是这样的,童欣同学失踪了,如果大家有在前天或者昨天见过她的,可以举手示意。”
依旧没有一个人举手。
每个人脸上都是漠然的,仿佛童欣这个名字连同这个人都与他们没有关联。
当然也不是完全的漠然。只是汪广元口中的“关系还行”,“有说有笑”有待考证。
梁亭松走到讲台处,拿出一支粉笔,在黑板上留下了一串号码,“如果有同学有线索,随时可以联系我们。谢谢同学们。”
梁亭松朝后面的两人比了个手势,三人一同离开了班级。
一路上林钟都沉默不语,直到坐进警车里的时候,才突然抓住梁亭松的衣袖,后者被人这动作整得一愣,“发什么疯?”
“老大,我觉得童欣绝对是离家出走的!”林钟表情严肃无比。
“何以见得?”梁亭松顺着人的话接下去。
林钟咬咬牙,仿佛还在回忆刚刚见到的事,“能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的,不是疯子就是变态,换我我也跑!”
开车的姚枝年觉得自己无形之中被黑了。
姚枝年觉得很委屈,姚枝年不说。
--------------------
看完后如果不知道说啥,那就给我一个已读或者爱过吧。(一个沙雕鸽子手如是说)
第2章 年轻的艺术学校校长
梁亭松三人回到市局的时候,章淑燕已经走了。
侦查大队梁亭松办公室里——
梧禹递给梁亭松一张只填了寥寥几个空的登记表。
“老大,这真不能怪我,我问什么她都说不知道,这真是亲妈?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梧禹满脸写着痛苦,看着他老大那肉眼可见越发严肃的脸,直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星座运势解说,他老大不会顺三楼给他丢下去吧。
于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朝梁亭松点点头,“我能作证,梧禹当时是真无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说话我明天就给你烧高香。”梧禹偏过头,眼神略带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于沅和梧禹打嘴仗,梁亭松把登记表递给梧禹,吩咐林钟和姚枝年把刚刚从学校里带回来的东西送去材料室交给路季商,辅助分析。
“你两带下东西,我们去童欣家。”
童欣家住在前区中心的一片老旧小区里,以前是纺织公司的家属院,十几年前纺织公司倒闭后,这个家属院被住户们凑着钱稳下来,便成了普通的楼房,破是破了点,好在离区中心近。
大院里停着各种车子,轿车尚且能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摆在一起,那些电瓶车,三轮车只能见缝插针的寻一个地儿,就停着了。
童欣家的单元楼门口摆着三个大垃圾箱,全家属院的垃圾平日都交代在这儿了,于沅路过的时候,只扫了眼,就看到一些腐肉挂在垃圾箱边上,空气里漫着股股酸味儿,于沅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这年头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房管那群人都不管管吗?”一进到楼梯道里,于沅就大口呼吸,着实是憋的难受,忍不住小声吐槽道。
楼梯道两边的墙面上布满了各色小广告,有的墙面大片脱落,楼梯上没几步就能见到一些积年累月的污渍。潮湿的气息四处弥漫,楼梯的扶手是木质的,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童欣家住在七楼,于沅咬着牙登上来,愣是没敢碰一下扶手。前几层还在笑于沅弱的梧禹也没好到哪里,到了七楼,人整个脸都憋得通红。
“我觉得,我需要工伤费。”于沅蹲在地上,半晌撑着腿站起身道。
“你还是太弱了,不行。”梧禹一只手撑着墙,挤出一点笑容。
得,人都快没了,嘴巴还是硬的。
撞击声从门那头传来,随即而来的是男人肮脏的不绝的骂声,不得不承认老旧房子的隔音效果是真的差,那骂的话里带着几个妈,门外都听的清清楚楚。
三人面面相觑,梁亭松最先反应过来,敲了敲门,“您好,章淑燕女士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