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迈入敞开的电梯,晏南跟着雪兰站在后方,轻声道:“曾经听人说过,一种地球古代传说中的神话生物。为什么要这么命名?”
“因为我喜欢独角兽。”简单回答后,雪兰反问他道,“关于独角兽,你还知道什么?”
回溯着久远的记忆,晏南答道:“独角兽的形象源自于马,通体雪白,额心有一只彩色的角,看见会有好运……我只记得这些。”
“很全面了,”雪兰弯起唇角,勾住晏南的手指,软绵地逼问他道,“这么无聊的事你也肯听完记下,谁跟你说了这些?”
说话间电梯升到二层,律师走了下去,保镖看向雪兰,用目光询问他的指示。雪兰没等晏南的回应,停下调情,看了眼保镖手中抱着的灵能吸收器。“我们会在我的舱室,到时间了你来敲门,在那之前不用跟着我。”
保镖应声后走下电梯,雪兰看向晏南,轻飘地训诫道:“不要进行愚蠢的尝试,因为不会有效,只会让我对你失望。我愿意试着相信你,你会辜负我的信任吗?”
晏南静静看他片刻,抬起交握的手,轻缓地亲在了对方手背,“你解救了我的人生,给了我希望,我对你只有感激。你怎么看待我都好,但正如我先前所言,这一切对我而言并非交易,我会珍惜能够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只会对你好,不会伤害你,时间会证明我的心意。”
如果换个人说这话,雪兰可能已经将对方拉上床了。但晏南这样对他说,却令他的情绪有了更多层次,既想热烈地亲吻对方,又酸涩地想对他好。
雪兰出了口气,体贴些有什么错呢,对方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才走到他面前,难道不值得他的温柔吗。
他笑着将晏南拉出了电梯,“走吧,我带你在独角兽号上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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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号是一艘民用私人星舰,内部以银蓝交织的线条为底色,设计兼具科技感和舒适度。不包括最下层的轮机和机库,一共有三层。最上层是雪兰的舱室、客舱和医疗室,中层是舰桥、会议室和休闲区,下层则是开放式厨房及用餐区、船员休息区和休眠仓。
雪兰带晏南去了他最喜欢的一个舱室——位于中层的左舷瞭望台。
那间舱室有着极为开阔的整面扛压玻璃,地灯柔暗散落在角落,不会喧宾夺主,一进门视野便被无垠的夜空所占满,漆黑的底色中闪烁着远近不一的微光,将宇宙壮阔的美感展示得淋漓尽致。
在流转的星空之中,雪兰看向出了神的晏南,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
晏南凝视着没有尽头的远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过去五年了,地球怎么样了?”
雪兰愣了下,想起了先前看过的资料内容——晏南出生于首都圈,童年却是在地球上度过的。他父母在他出生后就分开了,他跟着母亲,在一片名为南加州的海岸线上成长到了六岁,之后被父亲接去了首都圈。
也许他对地球上发生的悲剧怀抱愧疚吧,雪兰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诉他道:“五年前地球被毁得太过彻底,只能重建,所以联邦政府干脆将地球纳入了盖亚星球改造计划。你应该知道的,盖亚星球改造以十二年为一单位,一般都要三五个单位以上,在那之前地球无法住人。灾难后的幸存者早已被迁去了其他宜居星球,残存的生物也被保留带走。进展一单位发布一次,现在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要我猜的话,大概此刻什么也没有,只有沙土、水分和大气。”
见晏南始终不开口,雪兰便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将他的注意力唤回了自己身上,“晏南,你饿不饿?独角兽号上的厨师罗宾是我用重金挖来的。你该尝尝他的手艺,他的菜肴会令人感到幸福。走吧,陪我去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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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宾那里点了香煎三文鱼配时蔬,雪兰吩咐他做好后送至自己舱室。看着空荡的用餐区,晏南问了句,不在这吃吗。
雪兰将他的手向后拉,令他走近一步来到自己面前,之后微扬着头,调情道:“我想跟你独处,你不想吗?”
晏南以亲吻回应了他。不热烈,却足够亲昵。
雪兰当下心跳便乱了,一路抿唇不语,拉着晏南去了星舰上层。进入自己舱室后,他一把将对方抱住了。
舱室内静极了,气氛却已暧昧升温。雪兰手箍在对方腰上,脸埋在对方身上,深重地呼吸着。他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
这人已经在他房间里了,床就在旁边,为什么非要慢慢来?
温柔可以之后再温柔,恋爱也可以之后再谈,颠倒一下顺序有影响吗?
……
相较于雪兰的迫切,晏南则显得冷静很多,只是抬手搂住了对方的腰。打量了一圈舱室的环境,他目光掠过金属桌面上的摆件,询问道:“雪兰,桌上有照片,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
恋爱这件事执行起来比想象中困难许多。想起对方说想了解他的话,雪兰很轻地叹了口气,反省了自己因上头而跳步骤的行为。
他控制着自己放开对方,走入舱室深处,拿过桌上的照片介绍道:“这是我过去在伦特星的朋友。”
照片上两个男孩抱在一起倒在草坪上,笑得很开心。看着照片里熟悉的面孔,雪兰的心情逐渐变黯,身体中的火苗也悄然熄去了。
“他比我年长几岁,是个很有冒险精神的人。小时候我被他带着蹚遍了附近星系,有一回跑得太远,还被星际海盗劫持了,差点被撕票……”
脑海中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抱在一起时劫后余生的感受却像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他还记得薛文紧紧抱着他说——“雪兰,我说了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当时有气无力地回搂着对方,口中骂着脏话,心里却想着,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应该一辈子都分不开。
可是他们分开得很简单。
“后来我搬去了首都圈,圈子不同了,慢慢就不联系了。”
他放下照片,弯唇道:“要不是有照片,再过几年可能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手忽然被握住了,身旁传来晏南的声音,有些轻缓,像是在安慰他,“小时候那个跟我说独角兽的人,也已经离开我的人生很久了。”
雪兰回过头,看见了晏南平静的面容。虽然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暂,但他已逐渐能从对方寡淡的表达中触摸到其真实的情绪。
晏南只说了那个朋友,可他真正失去的却远不只如此。
在左舷瞭望台,面对着太空,他曾长久的沉默。也许除却愧疚,他也在挂念这位友人,思念他的母亲,悼念他的父亲。
失去了全世界,只孤零零剩下了自己,那种滋味,大概比死亡还要难受。
雪兰不知道自己的同理心怎么会突然过剩,但他控制不了心底里已经泛滥的情绪。他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对晏南的心疼。他从未这样过,这还是头一次。
一点点握紧了对方的手,他转身面对晏南,认真道:“以后就不一样了,你有我了,我们可以互相作伴。”
晏南回视着他,缓缓道:“是这样。”
虽然之前就答应了要认真恋爱,但直到这一刻,雪兰才真正将晏南看做了一个平等的恋爱对象,而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自己的属物。
静默片晌,雪兰抿了抿唇,拉开抽屉拿出了另一副相框,将照片展示向对方,“既然要好好开始,晏南,有件事我应该向你坦白。”
第5章 最好的
晏南的目光落在了相片上,上面是雪兰和一个男人,互相搂着肩膀在笑。
“那是我和我的父亲。”雪兰道。他观察着晏南的表情,对方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的惊疑,只有平静,像是对相片中的人全然陌生。
也许他那时已经入了狱,并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雪兰想着。他抬起手,轻轻握住了晏南垂落在身侧的手,将对方冰凉的指尖包在了掌中,又轻又慢地将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我父亲是弗瑞,联邦众议会首席议员,是他举报了你父亲晏少峰。”
晏南目光停在弗瑞脸上,好几秒后才抬起眼看雪兰,没有大发雷霆,但神色也绝对与欣然没有任何关系。眉宇微微蹙着,他问雪兰,“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迟早会知道。与其让别人告诉你,或你自己发现,不如由我来告诉你。现在你我才刚开始,抽身很容易。如果你希望变回一场交易,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雪兰回答得很是诚实,甚至显得冷酷。他从小就不骗人,不是因为正直,而是因为没必要。主动权从来都是在他手里,说什么都一样,而实话简单,不需要思考,仅此而已。
他说话时晏南便深凝着他。待他说完后,晏南掠夺着他的视线,缓缓问他道:“现在抽身,很容易吗?”
雪兰说的时候很有自信,因为他一贯洒脱。可被对方这么一反问,对上那双在昏暗舱室内显得格外深刻的灰眸,肯定的答案忽然就变得不确定起来。
“我以为你喜欢我”——对方眼中明晃晃地映着这句话,但他却说:“抱歉,我误会了。我跟你有着不同的感受,对我来说已经有些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