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沉默片刻，拍了他的肩膀，“我跟你经历过同样的失去，整艘星舰的舰员全部覆灭，只有我逃了出来；有时候必须做出艰难的决定，舍弃并肩作战同伴的生命——这一切并不好受，但我们必须面对。”
“‘我们是兵士，背后是人类联邦，为了守护她，我们甘愿流血牺牲。’”这是联邦军则中的一句誓言，复述誓言时，指挥官面容肃正，“加入联邦军的那一天，我们就做好了准备迎接死亡。”
他看着晏南道：“晏南中尉，你要带着同伴的决心前进，而不是沉湎失去。你记住，我们失去的这一切，同伴、或自己的生命，都是为了解救更多人。”
这是位令人尊敬的指挥官。雪兰不是军人，但听着他的话，也感到了心潮暗涌。晏南静默片刻，像是接纳了对方的话，点头后同其碰杯，将酒液一饮而尽。
指挥官走后，雪兰看向晏南。那张被光影青睐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看不出他曾在刀光血影中奋战，也看不出他正经受着这样深重的阴影。
雪兰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没有亲眼见过并肩作战的伙伴死在自己身边，但他能够想象这会是多么悲惨的场景。许多老兵会在战后出现创伤性应激障碍。人类联邦曾做过调查，参战军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可能性，是非参战军人的3倍以上。
雪兰沉默许久，轻轻握住了晏南的手。感受到晏南看过来的目光，他靠去了对方的右肩，小声说：“晏南，你还会有新的同伴，未来会反复救下他们，军方相信你，我也同样。我想告诉你，我在联邦卫报看到了你沐血归来的照片，这让我骄傲极了。”
毕业舞会上音乐声悠扬，营造着温情的气氛。晏南看他片刻，没有作声，垂下头轻轻吻了他。
后来他们步入舞池，在众人祝福、羡恋的目光下，将肢体交给音乐，翩翩起舞，直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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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的晏南，被授予了中尉军衔，即将获得自己的护卫舰。雪兰已将独角兽号进行了全面的升级，性能远超过联邦军队配备的普通护卫舰。雪兰起了调换的心思，经过一番协调，将独角兽号任命为了晏南的护卫舰。
七月初的一天，风和日丽，晏南成为了独角兽号的星舰指挥官，即将独立执行联邦军务。
成为了指挥官的晏南获得了一些权限，比如谁可以成为独角兽号的常驻客人。雪兰已毕业一年有余，厌倦了分离和等待的他替莉莉在新纪元大学办理了远程课程交接后，便独断专行地带着莉莉登上独角兽号，回到了这个将他们三人联系在一起的起点。
改头换面的独角兽号已被漆刷了联邦军队的徽章，转换为了银黑色调。娱乐区被削减，设立了星际通讯作战会议室和战备讨论室。曾经的舰员已被遣散，换为了站姿笔挺、训练有素的联邦兵士。
登船后，雪兰在舰首驾驶舱找到了晏南，他正在跟驾驶员对话。看到驾驶员时，雪兰有些意外，因为不是陌生面孔，似乎是原本独角兽号的驾驶员，只是脸上多了道疤，制服换做了联邦军服。
这份熟悉感令雪兰心头微动，他不确定地唤了声，“文森特？”
驾驶员看见雪兰，像是有些激动，立正道：“雪兰先生，好久不见。”
“你加入了联邦军队？”
“是的。离开独角兽号后我就参军了，之后一直轮转于不同护卫舰，前不久听说独角兽号在招募驾驶员，我就主动报名了。”他看向晏南，有些激动道，“指挥官接受了我的申请！让我重新能够为独角兽号服役。”
晏南点了下头，对上雪兰的目光，露出了一点笑意，“你非要跟着我，军事行动很残酷，我觉得你会需要一些熟面孔。”
这是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晏南的贴心令他动容。忍着亲吻对方的冲动，雪兰捏了下他戴着手套的手指，“‘一些’？还有谁？”
“跟我来。”
晏南带他前往了用餐区，伙夫长也是旧相识。
“罗宾！”雪兰惊喜道。
罗宾笑道：“雪兰先生，您想吃什么，我会做好后为您送去房间。”话毕转向晏南，点头示意道：“指挥官。”
他没有像其他联邦兵士一般立正敬礼，但晏南并未在意，让他继续忙，便带着雪兰继续前进。
在底层甲板上，雪兰在收音机独特的电噪音中，见到了正在台面前调整战斗服的安德森。
看见他们过来，安德森起身立正，朝晏南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晏南长官，安德森报道！”
雪兰提了口气。晏南放开雪兰，立正回了个军礼，“安德森，谢谢你回来。”
安德森道：“能够继续为联邦效命是我的荣幸！”他姿态放松了些，看向了雪兰，笑道：“独角兽号是我的家，我想回家已经很久了。”
晏南对雪兰介绍道：“安德森如今是中尉军衔，就任我的副官。”
“雪兰先生，这两年您过得怎么样？”作为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安德森跟雪兰寒暄了一会，聊了那些被遣散的舰员们的情况。
雪兰欣慰地得知，大家都各自找到了适合的出路。寒暄过后，安德森再次向晏南敬礼，回归了自己的事务。
在同晏南返回舰长舱室的时候，雪兰手心发烫。他偏头看向晏南，对方仍是平静模样，仿佛这些事都不值一提。
雪兰处理过太多杂事，帮过太多人太多忙，他知道说服别人需要花费多大的心力，也知道将一个已光荣退役的老兵重新招回军队服役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晏南虽然每次同他相聚都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这样的惊喜却是头一次。
血热了一路，一进舱室，雪兰便将晏南推搡在舱门上，勾着他的脖颈热烈地吻了上去。
晏南在被他亲上去时似乎笑了下，很快便顺应地回吻了他。动情地吻了一阵，晏南被带动了情绪，反客为主地将他托着腰臀抱起，边吻他边朝舱室内走。
前方拐进去就是床，晏南回应着雪兰勾缠来的舌尖，分神地朝床的方向看去，准备将雪兰放上去时，忽然对上了旁边一双眼睛。
那双眼深透而冷彻，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心里一个激灵，欲望顿熄。他错愕地偏开头，低呵道：“莉莉，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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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
Lily——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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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暗流涌动
莉莉敛下眼，低声道：“我来找雪兰，门没关。我敲了门，没人应，我就进来了。”
雪兰和晏南一站一坐，看见莉莉时便已迅速分开，但一时间内仍处在尴尬的情绪中走不出来。定了定心，雪兰放缓语气应道：“我忘关了，没关系。你找我什么事？”
莉莉微微抬眼看他，“我那条珍珠裙子不见了，我在想是不是混到了你的行李里。”
莉莉说的是雪兰专门为她定制的一件手工珍珠旗袍，是在她去年生日时候送她的成人礼，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两日前家用机器人便开始帮忙搬家，雪兰和莉莉的行李加起来几乎堆满了顶层舱道，一个箱子摞一个箱子，会搞混也是正常。
雪兰看向了舱室深处还未全部拆封的箱子，有些头疼道：“我一会帮你找，可能被克罗德放进我那些西装里了。还有其他找不到的吗？”
莉莉摇了头，但又说：“还有个箱子封口摔变形了，我打不开，装的是我的画具。”
雪兰站起身，“好，我陪你去看看。”
话音落下，在一旁安静无声的晏南抓住了他的手，“我去吧，我已经很久没跟莉莉相处了，想跟她说说话。”
雪兰顿了下，同意道：“好，那你去吧，我找找她那条裙子。”
晏南和雪兰两句话便决定了莉莉的事，没给她拒绝的可能。
那日的尝试以失败告终，莉莉重新寻得跟雪兰单独说话的机会，已经是一整周后。
独角兽号在执行日常任务的途中收到赛格灵能学院的求救请求，赶往阿卡巴星系进行救援。晏南在作战会议室开会时，莉莉在左舷瞭望舱找到了雪兰。
莉莉进门时，雪兰正坐在沙发上静望着深远的无垠太空。听见动静，他回过头去，看见了莉莉。
“过来坐。”他拍了下自己身边的空位。
莉莉无声地走过去坐下，没有去看眼前静谧震撼的景致，而是看向了雪兰，目光凝聚在他脸上，不偏不倚，看得认真。
“我不喜欢这里。”过了会后，她说。
雪兰偏头看她，“你想回塞尼格斯？”
莉莉摇了下头，静了片刻，挽住了他随意搭在腿上的手臂，之后轻轻挨过去，将脸靠在了他肩上。
“不是，我想跟你在一起，”她轻声说，“但在这里，晏南占据了你太多时间，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你了。”
不等雪兰开口，她便又理智地径自补充道：“但我其实从来没有得到过你，我知道，你不用说。”
她这么说了，雪兰便没有吭声，任由她依赖地靠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