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者众,赞同者众。
只因广济道通的是与妖族联通之道,妖族嗜杀,以人族为食,三千年前的人妖之战,死伤无数,尸横片野。
反对者无非是担忧广济道一通,人妖之战再兴,届时战火连绵,生灵涂炭。
而赞同的,却是因妖族天生地养,浑身是宝。其内丹可入药,皮骨可炼器,一只妖族便是一座资源宝库、一条修行坦途。
反对之声纷纷,帝君正恼怒间,恰逢容辞上疏痛陈广济道联通之弊,正撞枪口,于是便被用来当那儆猴之鸡。他在刑狱中,遍求无门,早已心灰意冷。不料一朝重见天日,诺大天域,竟已天翻地覆。
但比起改朝换代,此时他更关心的,却是广济道一事的始终。
楚江宁轻轻摇头:“父君谕令,谕下令行,本君身为人子,岂能违背君父圣意?”他看着容辞失望的面容,微微一笑:“这也是我请老师来此的原因。”
他起身,伸手,一副三尺宽的坤舆图徐徐展开。
“此处为广济道起点丰裕都,本君欲命老师您为督察使,督广济道工事,明修广济,暗复苍禹!”
苍禹,苍禹道。同广济道一般,不过苍禹道联通的,乃是与灵族互通之道。
灵族与妖族同为上古圣族,但族人稀少,实力平平,与浑身是宝的妖族相比着实乏善可陈。他们唯一值得称道之处,便是天生擅植五谷,经他们之手,可使五谷加速生长。天地异变之后,因与灵族通贸之道断绝,人族缺粮,致使饿殍遍野。但……
容辞大惑不解“此于我族何益?”
即便复通灵族,不过是能再多养活些凡人罢了。凡人如蝼蚁,与他们修者天壤之别,生死无碍。多死一些,还能减少对天地元气的消耗。
楚江宁唇边的微笑一点一点的敛起,声音低柔:“你便说,办不办吧。”
他温言软语,但容辞却突觉一阵彻骨寒意直窜上脊背,恐惧蚀骨入髓。
他面色赤红,额间冒汗,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声若雷鸣,斩钉截铁道:“愿为君上效死!”
第2章 这锅我不背
容辞得了令,战战兢兢的走了。
侍女如萦入内,禀告道:“君上,景华宫那边,说帝君伤重,要九叶碧海罗入药。”
楚江宁眉心微蹙:“我不是吩咐过,衣食用具,凡景华宫所需,一应俱全。要什么给什么便是,何必还来问我?”
如萦道:“可九叶碧海罗乃是无刹海贡品,千年一开花千年一结果,乃疗伤圣药。即便是宫库内,也仅此一株,君上您的内伤同样不轻,若给了出去,恐怕……”
楚江宁微怔,在云颠之峰战胜父君,他也付出了很大代价。眼下登基大典在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如实力未复,恐很难应对……
他垂下眼睛,道:“把药给景华宫送去。”
“可……”侍女还想再分辩几句。
却听楚江宁又道:“父母病,忧惧五内,未能侍汤药,已为大不孝,怎敢克扣。”
侍女:“……”
你他妈认真的?你要是真心疼你爹,为什么要打伤他?你不打伤他,他能病吗?
她被一句话噎住,只能开始汇报另一宗事。
“华清宫传来消息,魏妃娘娘一个时辰前自尽了。”
“哦,那挺可惜呀。”
楚江宁咳嗽两声,微微一笑。
三年前。
景华宫门前。
一袭浅绿色的芙蓉广袖留仙裙逶迤拖地,手挽白色的烟罗薄纱,唇若丹朱,吐气如兰。
女子一手轻捂小腹,看着不远处那道身影,问道:“那不是大殿下吗?怎么跪在那儿?这是又犯了什么错?”
眼前这位魏妃娘娘,世出名门,乃是魏家嫡女,又刚怀了身孕,正得圣宠。身旁侍者半点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答道:“还不是遥泽郡那桩事,江宁殿下在为寒江求情呢,已经跪了三天了,君上根本不肯见他。”
魏妃了然,遥泽郡乃是西洲第一大郡,物产丰厚,得天独厚。日前,却出了一桩丑闻,遥泽郡首寒江被人告发,其竟然以一千八百八十八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血魂为祭,暗中私炼上古傀尸阵。傀尸阵乃是魔宗秘阵,最是血腥残忍不过,君上始登位便立下谕令。凡修傀尸阵者,必将严惩。寒江身为一方郡首,竟行此令人发指之事,君上震怒,当即派人将寒江捉拿,下了刑狱。
而遥泽郡首寒江,却正是楚江宁的亲舅舅。
魏妃叹息道:“这寒江行此大逆之事,断难活命,可惜大殿下一片孝心。”她话中说可惜,美眸中却充斥着难以抑制的愉悦之色。
她捂着嘴,轻笑两声,然后吩咐道:“大殿下身子弱,再这样跪下去恐怕身子受不住。你们身为君上身边之人,当为君上解忧才是。”
侍者已不是第一次得她这种吩咐了,唇角微微一翘:“是。”
楚江宁已在景华宫门前跪足了三日。
虽修者有灵气护体,但景华宫门前玉阶乃是用上古寒山石制成,寒山石可聚天地元气,但是冰寒刺骨,哪怕以修者之能,跪久了也受不住。
此时天刚蒙蒙亮,数名青衣侍者端着洒扫用具来此,开始日常清扫。
帝宫位于帝域之巅,天地元气最浓郁之处,天地元气常会化作粉尘而降,用寻常的除尘诀无甚效用,因此日常清扫必不可少。
但今日,一盆水却没来由的泼到了他的身上。
瞬间浸湿了苍青色的衣袍。
“哎呀,殿下恕罪。但您也别责怪下奴,您在这儿跪着,着实碍事,下奴施展不开也是情理之中。”一青衣侍者皮笑肉不笑的道。
言语中,毫无敬意,甚至还有责怪之意。
楚江宁维持跪姿,微微闭了闭眼。
这盆水冰冷至极,腿根以下一片寒意。
在帝宫这些年,这些明里暗里的欺辱他已是习以为常,他轻吸了一口气,忍耐了下来。
侍者见他不吭声,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之色。
这位江宁「殿下」生母早逝,不得圣宠,性子温软,唯一的凭仗——那身为遥泽郡首的亲舅舅如今也危在旦夕,还不是任人揉捏。
楚江宁又跪了半刻钟,方觉不对。
灵力运转,衣袍转瞬便干,但大腿处却似有千百只蚂蚁在反复咬噬,那盆水原来另有奥妙。
楚江宁疼得浑身冷汗涟涟,右手撑地,差点维持不住跪姿。
不分说,这般熟悉的手段,必是魏颜的手笔。
他内心计算了一下时日,还是安安静静的继续跪了下去。
一日复一日,六日之后。
“妾拜见君上。”
魏妃一身绛红长袍,巧笑吟吟。
楚临雍翻着手上的玉简,头也不抬:“你不好好在寝宫养胎,来这儿作甚?”
魏妃眼神似哀似怨:“妾这几日有些神思不属,想来是腹中孩儿思念父亲了,想要见见君上。”
楚临雍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她毫不显怀的肚子,也不知透过她的肚子在看什么:“是吗?”
魏妃见他神色不对,连忙道:“妾来时在门口见了大殿下,听说已跪了九日,说如果君上不肯答应,他就是跪死在此处也不起身。这……大殿下若有个好歹,传出去难免遭人议论君上不慈。莫不如饶了寒郡首便是,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嘛?”
她此言一出,果然楚临雍立刻皱眉:“君令已下,他若想跪,便让他跪死在那儿!前朝大事,岂能受他相胁。”
魏妃低头道:“君上教训的是,是妾唐突了。”
她心下大定,深知此次寒江再无幸免之理。楚江宁一跪九日,决心不凡,她还真怕君上被动摇。
魏妃志得意满的走了。
她走后,楚临雍翻着手上的书简,吩咐道:“去叫那孽子进来。”
身旁随侍的高总管默然无言。
君上,说好的任凭他跪死呢?说好的前朝大事绝不受他相胁呢?
这话说完还没到半盏茶的功夫呢。
高总管得令去请人。
不多时进来了,神色讷讷。
“禀君上……那个,人走了。”
楚临雍抬头看他。
高总管也看他。
二人四目相对。
“走了……是……什么意思?”
“禀君上,下奴去时江宁殿下已经不在了。据说刚走不久,应该是实在受不了跪痛,回寝宫……歇息去了。”
好家伙!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帝君差点失言:“他……他不是自称不答应他就不起来吗?”
跪了九天,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了?
饶是高总管深宫浸淫多年,也难以琢磨透这位殿下的心思,只能揣测道:“额……也许是……跪痛难忍吧?”
“……”
姚尘宫。
楚江宁倚在榻上,一脸余庆,对给自己上药的侍女如萦道:“好险!父君差一点就要答应放人了,本殿见魏颜出来时一脸得色,这女人时常干些弄巧成拙的蠢事,而算算日子,也到了父君极限,于是我当机立断立刻走了。还好走得快,我走的时候都能隐约看见高总管的帽尖了。”
如萦大惑不解:“君上放了寒郡首,不正是我们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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