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也就骗骗外来的人,万兽宗养的魔物里从来没有正常玩意儿,白虎已经算是万兽宗的门面了,其他的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丑到止小儿夜啼。
长八条腿还会飞的鱼没见过吧?万兽宗就有!
一嘴尖牙还会笑的大蛾子没见过吧?来万兽宗!
脑门顶上长角的独眼**没见过吧?万兽宗里遍地跑!
她将传单折好塞进袖子里,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赞道:“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曼姬召来一只骨鹏,骨鹏生前是金翅鹏鸟,在魔域死了几千年,血肉被吞天湖消化了,骨头给吐了出来,被曼姬炼成了魔物。
她乘着鸟朝戾天宫飞去。
高墙之内的景象与外面全然不同,宁虞原以为魔宫的样子该是阴森骇人的,没想到里头竟然是形制典雅秀美的亭台楼阁,悬立于忘川的血雾之上,轻纱薄缦无风自动,每一根漆红木柱都挂着灯笼,显出些诡谲幽深的美感。
小白带着宁虞朝着最中央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奔去,屋脊上盘踞着一条青色巨蟒的虚影,头上有鼓包,是化蛟的症状。
宁虞远远就看见了门口候着的女子,她听见响动,微微侧首看过来,一双狭长凤眼,全无媚意,尽是疏冷之感,下颌骨一刀削成,左眼眼尾下一点泪痣,单边翡翠耳坠随转首的动作而打在她颈侧。
了冬,不属于魔域九川中任何一个宗门,直属于戾天宫,牧渊的智囊。
真身为蛇,是位冷血美人。
“宁虞。”了冬朝他颔首道:“好久不见。”
宁虞好奇道:“我们见过?”
“二十年前见过,你与牧渊也是那时候见的,你身上的赐福还是我们留下的。”了冬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拂,厚重的宫殿大门缓缓推开。
又是二十年前,宁虞什么也想不起来,李藏也没跟他说过二十年前的事。
白虎抖了抖身上的毛,边抖边缩小,最后变成寻常猫咪大小,只是因为毛太蓬松,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白色的球,用爪子扒拉宁虞的衣摆,还不停地蹬腿想往他身上跳。
宁虞把它抱起来,习惯地用手撸着小白的耳朵根和后脖子,听它舒服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二人走进宫殿之后,骨鹏降落在殿前,曼姬一跃而下,吸着冷气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在她跨入门槛后,木门合拢发出沉重的声音。
魔鸟飞得又高又稳,唯一的缺点就是屁股硌得慌。
戾天宫前面的正殿,是魔主平日召见各川宗主的地方,绕过正殿,从后面走廊再往深处去,便是牧渊的居所,戾天宫内没有魔修,无论是打扫的还是点灯的,全是魔物。
了冬身前有一个形似蝴蝶的魔物正引路,它翅膀挥动洒下的荧蓝鳞粉没有落地,反而在空中上下浮动,如一片星河紧紧追随者他们,将周围的景象都映出浅蓝。
“听你师父说你不记得了,”了冬不疾不徐地说道,“正好要与你说罗提观音的事,我一并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了冬的了,念liao,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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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罗提观音出现在魔域大约是三十多年前, 来历不明,当时九川无主,混乱不堪, 自从邪观音到了魔域,开始大肆吞吃魔物和魔修来滋养它的肉身。”
“兰庭应该告诉你过, 在西海与魔域相连的地方, 也有铜人怨气污染海水,但那下面所有的尸体并非凡人,而是全部来自于魔修, 他们也是自愿供奉肉身,变成供观音驱使的铜人。”
长廊如迷宫,拐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后三人从一道拱门出去, 进入一片桃花林, 粉白交错,灼灼其华,是戾天宫后面的桃花崖。
魔物停在拱门之后, 鳞粉也不敢逾越一步。
魔域灵气稀缺,不应该生出草木, 宁虞打量周围, 发生所有树木扎根的土壤都不是寻常黄土,而是蜉蝣谷培育的灵壤, 专用来种植一些稀罕灵药的。
这一大片, 可不是用钱能买得到的。
“魔修为了活下去, 与观音交易, 从苍洲和妖域为它寻来肉食, 人与妖皆可为肉食, 当时苍洲大旱,许多人家都会卖出家中小儿,你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买卖活人,被仙门注意到,便有了你师父进入魔域一事。”
桃花林尽头是悬崖,有一个玄衣金冠、身形高大的男子负手而立,头也不回道:“费口舌,让他自己看。”
牧渊嗓音粗冷,喊道:“曼姬。”
曼姬爽快应了一声,她将小白从宁虞怀里接过来,然后伸手把自己两个琉璃眼珠抠了下来,一个飞到了冬面前,一个飞到宁虞面前:“借目所见,皆为对方记忆。”
琉璃目可借他人眼光窥见往事,很早以前被作为刑具使用,生挖对方眼珠,嵌入琉璃目,无需被审讯的人开口就能见其所见。
曼姬是从一个魔修手里抢来的,她将两颗都借了出去,则得到琉璃目的二人可互通记忆。
宁虞借了冬的眼睛,看见了二十年前的魔域,尸山血海,随处可见魔物彼此吞吃的景象,甚至有些魔修生啖血肉。
了冬是在蜕皮时从山间被魔修抓走,虚弱到无法化为人形。
肉食都被囤积在一个山洞中,里面不仅挤着满当当的人,还有被魔修打得气息奄奄的妖兽,每过一段时间都有魔修进来挑拣肉食去喂观音。
外面的惨叫声日月不绝,山洞里的人都朝后缩着,满是惊恐,起初他们会用脚将妖兽踢蹬到洞穴口,这样魔修进来后捡走妖兽,他们能苟活一日是一日。
了冬被踹断了脊骨,尾巴都被碾烂,两条后腿被踩断的狸花猫妖朝里面爬去,不出片刻又被人踢出来,往复几次,它便再没力气,洞口堆着许多残疾的妖兽。
无水无食,时日久了,里头的人饿起来,连妖兽都捉来生啃,洞里洞外都是血。
这样的洞穴在魔域不知道有多少,魔修根本看顾不过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这个洞穴了。
了冬的视线陷入长期的黑暗,偶尔会有短暂的清醒,眼前红白色晃动,是沾血的兔尸,有一个人的脸埋在中间,抬起头,满嘴的血和毛,双眼爆突,神情有些癫狂。
不是狸花猫,她想起来,狸花猫早被吃了,是昨日,还是什么时候,她记不得了。
了冬再醒来,却不在洞口,她抬头看见一个浑身脏污的小孩,脸色青灰,骨瘦如柴,几乎脱相,难看得很,小孩将她藏进衣服里,怀里还卧着一只熟睡的黑狗和几只灰扑扑的鼠妖。
他个子小,团在角落里无人注意。
“昨日里藏的那几只小鸟儿呢,被吃了?”边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看上去相当邋遢,佝偻着背,一推就倒的孱弱样子。
“嗯,被吃了。”小孩儿双唇苍白干裂,讲话轻到几乎听不见。
老头用手抠了抠脚趾缝里脏污,随口问道:“人都活不下去了,你还管这些干嘛?”
宁虞用手摸了摸青蛇抬起的头,将它小心压回胸口:“不知道。”
老头抓过脚,又用脏手开始挠头皮:“哎呀,小孩子嘛,天真无邪,总是多几分善良的。”
“不是……”宁虞饿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才接着回答道:“只是觉得……我想活下去,他们也会想活下去。”
宁虞身上很硌,但是了冬却觉得很温暖,比洞口温暖多了。
老头看着身子骨弱,却不好欺负,他坐在宁虞身边,这几日便没人说着「你不吃我吃」来抢宁虞怀里的妖兽,他偶尔还会捡两只尚有气息的小妖丢给宁虞。
洞里的人说那老头拿走妖兽,他们没了食物,这就是在杀人。
老头不理会,转头对着宁虞嚷嚷:“小屁墩儿,背上痒,来给挠挠。”
叫了两声见没人回应,他转过头去看,就发现宁虞蜷在角落里因为饥寒而昏迷不醒,一窝的妖兽急得全往他身上爬,黑狗趴在他胸口,舔他的下巴。
浑身冰凉的小青蛇拖着残尾,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老头乐得笑出声:“没冻死,没饿死,倒是要给你们压死了。”
他刚要起身,门口传来魔修的骂声:“他妈的,才几天工夫,老子辛辛苦苦抓来的妖兽全给你们这群猪猡吃了?!”
众人被他阴狠的目光一扫,顿时发起颤来。
有人点了点角落:“那儿,那儿还有……”
老头缩着脖子往墙上贴,抱着脑袋哆嗦,一副害怕到不行的样子。
魔修将他一脚踢开,在角落里翻捡了一阵,都是群不够塞牙的小妖,他骂骂咧咧,随手提了两只,用脚尖戳着宁虞的肩,将他翻过来。
外头传来哭嚎声,是另一名同伴拖出去两个人,转身催了他两声。
魔修看宁虞还有一口气,干脆把他也提了起来。
今天不喂,明天死了就亏了,观音可不吃死物。
黑狗叼住宁虞的裤脚,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吼声,魔修将它一脚踹飞,然后走出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