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到最后,也不知道她俩又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比谁更能吃辣,一个干嚼辣椒,一个狂喝火锅汤底,引来了众多窥视的目光,木棉怎么拦都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都吃到嘴唇充血满头大汗。
从火锅店里出来,天已破晓,人流也减少了许多。
站在店门口,秦雪心和戚言寺的表情一个赛一个难看,刚刚那样激烈的吃辣导致肠胃都开始剧烈运动,愤恨的对视一眼,都朝对面的商场奔去。
裴涯絮拍了拍木棉肩膀:“不用担心,绝对死不了。”
好在商场已经开了门,这个时间也没有多少人,两人得以毫无阻拦的冲向卫生间,等三个人都走到的时候,她们已气喘吁吁面如土色的摊在长椅上,木棉刚想上去问问怎么样,那两人面色又同时一变,咬牙切齿的窜进厕所。
裴涯絮见她们这来回几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干脆对木棉道:“木棉,看着那俩人别出什么问题,我和你小温姐姐先去其他地方玩了,有事的话微信上联系我。”
木棉怀里抱着那两人的包,乖巧的点头:“那你和小温姐姐注意安全。”
“嗯。”
从木棉身边走开,温悯生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和她们一起走?”
裴涯絮望着前方,淡淡道:“有件事情想弄明白。”
第49章 磁极2
温悯生现今已经有些怕这句话了,声音小了些:“...什么事?”
裴涯絮看了看她,眸色有些复杂:“这个等会再说吧。”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你要不要买点衣服?”
没习惯这跳脱的话题,温悯生摇了摇头,而后回眸望了眼:“木棉自己没关系吗?”
裴涯絮垂眸,揉了揉手腕:“没事,她其实挺厉害的。”
既然她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担心。温悯生走在她身边,看了看她的侧脸,忍不住道:“不如你直接说你要弄清楚什么事吧。”
裴涯絮似笑非笑:“怎么这么怕,真没什么,别想了。”
犹豫片刻,温悯生又道:“那...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生气呢?”
裴涯絮看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异常复杂,抱着胳膊,面上的表情就像是再问,你为什么要问一个你自己显然也知道的问题。见温悯生确实困惑,才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吃辣的呢?”
温悯生一怔,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什么。
裴涯絮轻笑一声,听着像是自嘲,而后伸手捏了捏温悯生的袖子,道:“给你买两件衣服,不能一直穿校服吧。”
温悯生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笑的有些勉强:“你还有钱吗?”
裴涯絮道:“你等我抢个银行。”
这下是真心在笑:“去抢吧,我赎你。”
说了去买衣服,就真的带她逛起商场,问过温悯生穿衣的尺寸后的便一头钻进了女装店,挑的非常仔细。时不时看过来一眼,和店员一起讨论着什么,时而点点头,又摇摇头,温悯生跟在她身边不远处,在一排排衣架间看到她认真的眉眼,下意识搓着手里的布料,忍不住笑了笑。
外面天气热,就给她挑了几身裙子和方便行动的短袖短裤,让温悯生一件件试过后便都包了起来,裴涯絮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眼光,店员的夸奖也都全部收下了。拎着衣服出去的时候路过一家文具店,脚步一顿,折了进去,买了几支笔塞进温悯生怀里:“这个笔,二十元一支喔。”
温悯生低头看了看手里心精致的中性笔,笑道:“知道啦,是不是想祝我高考必胜。”
“和那没关系。”裴涯絮道:“就只是想送你。”
从商场里出来,外面天已大亮,裴涯絮眯起眼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道:“想去哪?”
温悯生道:“还以为你已经有想去的地方了,哈哈哈。”
裴涯絮耸了耸肩:“马上就有了。”
温悯生思虑片刻,问道:“我可以回家看看吗?”
就算是不开心的诀别,也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想回去看看也无可厚非,裴涯絮点点头:“找个没人的地方吧,距离远,需要印船。”
转瞬间站在了家楼下,将近一个月没有回来,现如今看到了熟悉的场景竟恍如隔世。
和身边人对视一眼,一起上楼,立在门前时,能听到门后一阵嘟嘟囔囔的声音,仔细分辨的话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词语,形容的对象不是温悯生就是她那个很早就没了的妈。
裴涯絮皱眉,道:“还要看吗,我们走吧。”
温悯生却是摇摇头:“帮我进去吧,不要惊到他。”
屋内没开灯,窗帘拉着,一片漆黑。温于坐在沙发和茶几前的地面上,指间夹着烟,整张脸埋在烟雾里。红点明亮,他剧烈咳嗽几声,骂了两句。电视机开着,播放着早间新闻。
屋内的家具陈设和自己走之前没什么变化,电视柜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冰箱几乎是空的,厨房看起来已经挺久没有使用,角落的垃圾桶里爬满了小黑虫,各式各样的外卖盒被压扁叠在一起,汤汁溅在地板上,没有收拾。
桌上的烟灰缸被塞满,阳台角落里堆满了酒瓶,屋里唯一还算鲜艳的颜色,是沙发边的一盆绿萝,像是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叶片青翠,土壤湿润。
这盆绿萝是裴涯絮唯一没有拿走的,属于温悯生的东西。
之前她也会在家里养些其他绿植,但因为温于脾气不好,都陆陆续续被砸碎了,那之后她便不再养新的,本以为这一盆也活不了多久,去没想到反而现在会好好的存活着。
“要带走吗?”裴涯絮见她目光留连许久,问道。
沉默片刻,温悯生摇摇头。
就留一件吧。
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在终于可以放下心中对这个家已十分淡薄的留恋后,站在门边准备离开。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在沙发前的男人面孔有些浮肿,眼眶里全是血丝,捏着烟的手在抖。早间新闻的内容是最近因为各种花期来临,许多公园都迎来了家庭旅游的高峰期,带动了帐篷,手电筒,网兜等物品的销售。听着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他拿掌心揉了揉眼,又瓮声瓮气骂了句,随后将脸埋入手掌,肩膀颤抖起来。
温于的背影在她心中也曾经伟过,小的时候,男人出去工作了回来,总是要想方设法的给她带各种零食,凡是她没见过的都要拿来给她长长眼。那个时候温悯生不太爱说话,总是喜欢自己呆在小角落里,就有孩子背地里说她的坏话,被他知道了,拎着拖鞋去跑去了学校,要揍人,差点没让警察抓走。从外面回来,离家老远就要喊她的名字,然后将哒哒哒跑过来的人抱起来扛在肩头,再一起回去,每天如此。
在意外事故降临在这个家庭后,一切都变的不同了,家里的顶梁柱倒塌,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整个精神,他开始堕落,开始酗酒,开始用暴力行为乱发脾气,那个伟岸的影子渐渐死去,属于父亲的神圣火光熄灭,化为一摊没有名字的灰。
温悯生从未期望他能变成曾经那样,毕竟她的好运一向是有限的。
从窒闷的屋子里出来,温悯生长出口气,裴涯絮站在她身边,道:“还想去哪。”
温悯生抬头看了看天,道:“去学校附近看看吧。”
天有些热,正好学校门前有一家卖刨冰的,索性就在店里坐会,店主是个和善的阿姨,干活很利索,似是认出了温悯生,有些惊讶:“感觉好久都没见到你了诶,这段时间怎么没来吃阿姨的刨冰呀。”
温悯生一边指了指冰柜里的花生粒,一边笑道:“最近我表姐来看我,很久才能来一次,所以这段时间我都没去上学,在陪她。”
“哦呦,好重感情喔,来,阿姨给你放的料满满的,去吃吧。”
找了个位置落座,刚吃两口刨冰去了暑气,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从门外撞进来,笑笑闹闹的,其中一位恰好看到了温悯生,立刻惊喜的跳过来:“温温!”
另外几位同学目光奇怪的彼此看看,直接去前台买刨冰了。
“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了上学啊!连试都不考了!老班都快气死了。”跳过来的同学是个蘑菇头女生,眼睛圆圆的,头发上一只草莓发卡,书包链上的娃娃随着她的动作晃荡。
说完话了才注意到一边的裴涯絮,深吸一口气的同时身体后撤,震惊道:“难道...难道真的像传闻中说的,你被一个漂亮女人给包养了?这就是你的金主吗?确实和传闻中一样漂亮。”
温悯生有些无语道:“打住,什么奇怪谣言,谁都没包养我,她也不是我金主。”
蘑菇头直起腰:“你身上衣服从没见你穿过,看着像是新的,谁买的?”
“是她买的...不过...”
“这刨冰谁买的?你们还吃同一份!”
“...”
“你是因为谁才放弃了学习,直接逃学的?”
“那不叫逃学...”害,不叫逃学又能叫什么呢?
蘑菇头痛心疾首,攥住温悯生的肩膀疯狂摇晃:“你这就是被包养了啊,你不能被美色和金钱诱惑啊,冷静一点祖国的小花!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