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涯絮并不怕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但是要在合适的时间。
犹豫片刻,像是被书局老板看出什么,凑近了小声问道:“是不是还想要一些绝密的,不一样的话本?”
第111章 情笺2
裴涯絮来了精神:“比如呢?”
老板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而后打了个响指,矮下.身去柜台里摸出几本包装有些特殊的书,花花绿绿看上去就不太一样。
老板道:“虽然一般来买这种书的都是男子,但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也是情窦初开,多学一些也没什么...”
这话有些不对劲,裴涯絮眯眼大概瞧了一眼,瞬间后撤身子,惊道:“不要,不要这种,您误会了!”
还没等老板有所回应,裴涯絮立刻撒丫子跑出店门,整张脸红透了,站在寒风中半天才降了温。
抱着堆书回去,路过“归去来”店门,裴涯絮往里瞅了眼,只有阿偏在,于是走了进去,做贼心虚道:“允姨还没回来?”
阿偏从账本里抬头:“是啊,这几天不都是很晚吗,你这是买了什么?书吗?”
裴涯絮将书放上柜台,手指顺着书脊滚下来:“为了提高我的学识,买来的。”
阿偏看清了都是什么书,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半天后才道:“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裴涯絮点头,倒是坦荡直接:“有,不过现在这地方不太好说是谁,之后我再告诉你。”
阿偏点点头,没在追问,视线却不知落在了哪里,有些放空。
裴涯絮将书重新装起来准备回去,随意道:“阿偏应该不懂这些吧,其实我本来想问问你应该怎么追人的,但是你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在乎这些,话也少...”
阿偏刚听了个开头,就怔住了,注意到她眼神,裴涯絮心念忽然一动,问道:“阿偏,你...难不成其实也有喜欢的人?”
阿偏像是突然被说中心事,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不是,我...”
经过了赵千帆那一遭,裴涯絮居然没有过于兴奋,只是心道:怎么自从我确认自己心意后,才发现原来周围的人都早有同样心思了?原来我才是开窍最晚的那个?
她有些闷闷道:“好吧,又是我不知道的事,那你知不知道赵千帆过几天要去剿匪了?”
阿偏一怔,片刻后点了点头。
裴涯絮不禁有些闷火,若是自己和赵千帆不常见面,那么阿偏和他应该也不怎么见面才对,为什么阿偏就知道?知道了也没和自己说,看来真如夫子说的,大家长大之后就会越来越生疏了。
裴涯絮将书甩到背上,憋出一句:“你们有事都瞒着我,就瞒着吧,什么都别和我说了。”
气冲冲回到院子,裴涯絮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对阿偏发了火,瞬间感觉不可思议,叹着气把书堆到石桌上,犹豫良久,还是决定晚上再和她道歉好了。
将书摊开,一本本看过去,原以为男女之间的情会有些不一样,可那些关于喜欢的描写,和自己也并无差别,想来只要是两个人之间有关于喜欢的情感都差不多,无论性别。
翻来看去,读的头昏脑涨,来来回回无非是些酸牙的字句,她自己不太喜欢,也并不认为允姨就会喜欢,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忍耐着看了几本,再次提笔,好歹写下了一些句子。
最后一个字落笔,裴涯絮从头读了一遍,唯一的想法是,还好夫子看不到,不然一定会极力斥责她这种侮辱文字的行为。
实在不忍再读,裴涯絮刚想把纸揉皱扔掉,销毁证据,视线又注意到自己写在第一行的名字。
问柳。
满张之上,唯一让人心动的两个字。
就连这纸上的墨,以及承载着墨迹的纸,都因为她的名字,而变得珍贵。
裴涯絮覆掌于上,轻轻摩挲,不舍得将纸揉皱了。
叹了口气,这种情笺绝对无法将人打动,于是小心折起来放在一边,又埋头入话本书海。
因为内容特殊,所以印书的文字都细细小小,仿佛最细致女儿家的手写,看起来确实很符合这柔肠百转的情爱故事,偶尔看看很有味道,但看久了就非常费眼。
裴涯絮努力睁大眼,又转了转酸痛的眼珠,还是觉得不舒服,正要休息一会,忽然发现石桌对面站着谁,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问...允姨,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悯生手里正捧着本书,随意翻了几页,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笑道:“也是刚来没多久,看你认真就没有打扰你。”
裴涯絮一口魂魄卡在喉间,视线僵直,好半天才想起来低头看看。
自己下午那会写好的情笺就放在一边,已经折好了,从外面看不出什么,这才放松一些,道:“你叫我就好了,这般无声无息的,吓了我一跳。”
温悯生已经确认自己手里的书是什么类型了,低头扫了扫其他书,也都大差不差,于是道:“怎么突然对这些有兴趣了?难不成...是春心萌动了?”
裴涯絮刚想说什么,温悯生又道:“也是,这个年纪正好,我可以猜猜是谁吗?”
裴涯絮咽回想说的话,也起了好奇心:“你猜猜。”
温悯生两手贴在书封和底封,双手合十将书合上,陷入沉思:“我猜猜哈,赵千帆?”
“...不可能!”
“东方如玉?”
“不是他。”
“马熠?”
“不是...你已经好久没见他了吧,这还能想起来?”
一连猜了几十个名字都是否认,温悯生笑道:“不会吧,你身边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男孩?”
裴涯絮想说不一定非要去猜是男生,但这话说出去就一定露馅了,只得憋住。
温悯生沉吟片刻,在脑海深处挖掘着可能的人选。裴涯絮瞧着她神情,竟然和自己猜测赵千帆喜欢之人时那么相似,那么随意。
可自己是因为真的不喜欢赵千帆,才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去猜,那么允姨也是这样吗?
裴涯絮心凉了彻底,提到喜欢这两个字没能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恐怕就没有希望了吧。
温悯生那边还在猜,人名报出的密集程度如同在默背村谱,然而裴涯絮没有继续听的欲望,打断道:“别猜了,允姨。”
温悯生见她面色不虞,愣了一下才道:“怎么了吗?你生气了,牙牙?”
裴涯絮抬手覆上桌沿,将书全部扫进袋子里,转身进屋:“怎么会呢。”
脚跨过门槛时停住,裴涯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自从前两年开始,温悯生忽然对南桥城的历史很感兴趣,而在这其中更为注意的,便是南桥近百年来是否有大型的自然灾害发生发生过。
泥石流,旱灾,洪水,往前排查了三百年,都只得到了否定答案。
南桥依山傍水,气候温和,条件相当优越,备受自然宠爱,再加上东方城主开明理治,对于花阳朝火节等传统节日的开发与保护,以及各种人才栋梁的招揽,南桥城可谓是蒸蒸日上,朝气蓬勃。
在这种时候堆在东方城主案头的一般都是商市相关的意见,但梅问柳确实独树一帜,向城主建议多修一些城防措施,以抵御可能会出现的未知灾害,同时还应在城中修建多条出城密道,来保障如果城内出了什么问题百姓不至于在城中围困。
以长远的眼光来看,做这些措施并没有害处,且南桥的人口确实在扩张中,翻新一些设施也是必要的,东方城主便同意了,最近也一直在忙这些事,而她作为意见提出者,少不了参加集议讨论几句,是以连续一段时间都回来的很晚。
温悯生瞧着她背影,道:“今天会议结束的早,我方才去了店里,听阿偏说你回来了,便来看看你。”
白日不在,晚上回来便休息,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能好好看看了。
裴涯絮扣着门扉,眼眶酸涩,想仔细看看她,却还是忍住了,丢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便进了屋。
书袋随手丢一边,裴涯絮埋头进被褥,开始生自己的气。
怎么能凶她呢。
在床上躺了会,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之后天刚刚擦黑,迷瞪着眼瞧夜色,似乎也没睡着多久。
裴涯絮揉着脑袋起床,回想这一天都做了什么,顿觉荒谬,出门看了眼,两人都不在,院内空落落的。
裴涯絮将院里的灯一一点上,走到石桌边坐下,一手放在桌上,思量着一会要给阿偏和允姨道歉,正琢磨着言辞,有人从院门进来了。
来的正是允姨,裴涯絮正打算开口,温悯生走近了,将怀里抱着的东西放上石桌,她定睛一看,正是几本崭新的书册,看那些名字,和自己今日买的差不多题材。
裴涯絮看了几眼,抬眸道:“允姨,你这是...”
温悯生轻笑道:“给你赔罪。”
放在桌上的手指蜷了蜷,裴涯絮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给我赔什么罪?”
温悯生道:“你今天生气,是因为我没经过你同意,翻了你的书吗?”
裴涯絮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心脏软塌塌的,握紧了手掌,缓缓道:“我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