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所有者都有谢愠和037这样的实力,想要将一个容纳了数百号人的大世界稳定住,需要耗费的心神是巨大的。而蛇冢村的所有者显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毫无规划地拉了那么多人进游戏,也不像其他游戏那样选择杀人或放逐,而是将他们全部困在游戏里……
这样的做法,严格来说,已经算是犯规了。
谢愠也意识到了什么:“真实之门之前在规则里给玩家加了额外奖励,难道是在鼓励玩家全力通关?”
余温水点了下头:“这种情况,系统无法直接干涉,但会从其他方向入手。这个世界的所有者已经越界了,只要这轮游戏结束,他就会被清除。”
清除,就是死亡。
蛇冢村的所有者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依旧做了。
“蛇冢村的所有者,就是村长没错吧。”谢愠不解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余温水平静地给出了答案:“他想要回到五十年前。不是游戏,也不是里世界,他想要时光倒转。”
谢愠愕然。
这话也未免太天方夜谭了。
自从进入门以来,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一件又一件的发生。可是时光倒转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无论如何,谢愠都认为是绝无可能的。
但凡有一点点可能……
那会让整个世界都陷入疯狂。
正想说什么,忽然,谢愠的余光瞥见了一旁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
照片上,搂着孩子的女人笑的温婉,她身后的男人也笑着,幸福的光洋溢在他的脸上。
意识到了什么,谢愠低声道:“之前我就猜想过,这里可能是村长以前居住的房子。如果照片上的人是村长,而他的妻子和女儿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如果他真的想要时间回溯,那他是不是为了再见一次自己的家人?”
“再细节的我就不清楚了。”余温水对这样感天动地的情节并不感冒,“不过很有可能。”
谢愠不由得有些感慨:“如果我是村长,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余温水微微拧起眉头:“……怎么做?”
谢愠却没继续说,只在心里补完了接下来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会用尽所有办法成为所有者,拉再多的人进我的世界也无所谓,只要真的能再见你一面,付出多少代价都值得。
不过,这话说出来实在太矫情了也有点太刻意了,像是自己抓着个机会就表现自己似得,没意思,少说多做才是真的。
谢愠没说,余温水其实也读懂了他想说的话。
他顿了片刻,低下头,释然一笑。
分开时,心里或许还会有怀疑和不安,但此时两个人在一起,于是那些怀疑也变得多此一举。看着眼前的青年,余温水很肯定,谢愠是不可能想要害自己的。
当初两人的身份交换,只可能另有隐情。
而知道隐情的人……
不知怎么,余温水突然想起了在梦魇里,对自己发出了提醒的陆采,心念一动。
“谢愠。”他开口道,“你之前说,你做过一个梦,梦里见到了我们以前的时候,没错吧。”
谢愠一怔,虽然不知道余温水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对。”继而想起了什么,微笑道:“其实进游戏以前,我又做了一个同样的梦,不过那个梦非常长,里面出现了好多我们以前都认识的朋友,还有一个女孩子,虽然你可能忘了,但是那时候我们三个关系真的非常好。”
余温水瞳孔微缩,他掩饰去了自己的动摇:“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叫做陆采?”
这下,动摇的人变成了谢愠:“你怎么知道?”
第七十五章 蛇冢村(8)
余温水没有说出实话,只是道:“我最近稍微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谢愠的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慌乱,他看向其他地方,强笑道:“原来如此……”
紧接着,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害怕余温水继续深问,他忙转移了话题,不再聊以前的事情,而是把话题转到了近期:“说起陆采,我之前还在现实世界里遇见她了,只是那件事实在很奇怪。”
余温水果不其然被转移了注意:“怎么奇怪?”
“我是在车站遇到她的,那会儿我刚刚从第一个世界里出来,其实……你走了以后,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回过W市了。”本来谢愠提起这件事,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现在他却真情实感地投入了进去:“相遇了以后,我和她聊了几句,她说她要结婚了,还劝我去你家里看一看。对了,就是因为那件事,我才会回到你家里去,见到余姨,拿到你留给我的东西。”
谢愠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上的耳钉:“可是拿到东西以后,司机却告诉我,陆采早在几年前就嫁人了,余姨也……早就走了。”
说起这个,谢愠的脸上染上一丝茫然和悲伤:“对不起,余温水。那段时间我总是接受不了你离开我的事实,连带着W市也不敢回,没能照顾好余姨……”
明知道父母和同学都只是当初的所有者“谢愠”给自己塑造的假象,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余温水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一痛。
沉默片刻,他伸出手,轻轻揽住了谢愠。
同时,余温水看着墙上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蛇冢村背后的真相不会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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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下谢愠的情绪,两人又上了二楼,去查看西装男的情况。
房间的门依旧是被关得死死的,虽然是老房子,但大概是由于规则的保护,房间的隔音做得极好,从外面无法听到从里面泄露的任何一点声音。
谢愠侧耳听了一会儿,迟疑地说出自己心中的另一个猜想:“他不会已经死在里面了吧。”
余温水摇了摇头:“不太可能。我们现在还没掌握住为什么有些人能看见黑影,有些人看不见的规律,不过我的初步猜想是:只有经历过一轮庆典的人,才能看到里表世界的影子。”
既然已经经历过一轮庆典,那么会在初期的准备阶段就殒命的可能实在太小了。
谢愠“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视线无意识地向旁边瞥去,却意外看到了栏杆上的一抹污痕。
那抹污痕藏在栏杆下方,不细看真发现不了。
他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道:“这是……血?”
话音未落,只听天花板上传来一阵诡异的孩童笑声,余温水喝道“小心!”,旋即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谢愠后颈的衣料,往后大力一扯。
谢愠顺着他的力气倒在了后面的地板上,不等他反应过来,他方才站的地板上方,竟然垂直砸下来一块横梁木!只听“轰隆”一声,地板破了一个大洞,而那根横梁木笔直地竖插下去,如果余温水没有拉他,恐怕这会儿谢愠的脑浆得溅的满地。
“这……”谢愠心有余悸,强定下神,他抬头看去,神情更为愕然。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木质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竟然趴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小孩子。
说是小孩子,其实更像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形肉块,没有皮肤,只有鲜红的肉裸露在外,眼珠子和两排尖牙镶嵌在那肉块中,红白一片,十分骇人。
刺鼻腥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谢愠唇色惨白,不过很快,他的手便被余温水用力握住了。
温暖的体温从相握的手掌中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谢愠呼出一口气,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这不会是村长的孩子吧。”
照片上的小孩圆润可爱,可面前的小鬼除了恐怖外再无其他。
余温水沉声道:“如果真是他的孩子,那这可就不是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了。”
小鬼倒趴在天花板上,对着谢愠一通龇牙咧嘴,似乎非常想要过去攻击他,可有像在惧怕什么,迟迟不敢动身。最后,它只能恨恨地剜了余温水一眼,悻悻离开了。
小鬼走了,可天花板上骇人的血迹,和二楼与一楼客厅的惨状却实实在在地留了下来。
而且这么大的动静,西装男的门都始终紧紧关闭着,显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开门的了。
谢愠与余温水也歇了这个念头,决定出门再去村子里看看。
前几天,谢愠和沈晨于泽秋也在村子里左右打听过,只可惜当了再多苦力,排外的偏见已经在村民们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了,唠嗑可以,想要试探线索,那就纯属做梦了。
但是余温水一出现,他们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或许也有庆典将近的原因在,每个村民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特别是知道余温水是个记者,他手里还有照相机以后,那就更不同了,几乎可以说是热情。
对庆典的事情,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着采访与拍照的深入,蛇冢村神秘的面纱终于被稍稍揭开。
原来,这里原先并不叫蛇冢村,而是和无数个平常的小山村一样,叫王家村。后面人多了以后,姓氏渐渐杂了,加上村子改了名,这个原先的名字也被埋葬在历史长河里,逐渐被人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