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睛，没记错的话，这个位置就是刚才看到过的船舱，而在第一次看到这里时，什么都没有。
可现在……
他凑上去，恨不得把眼睛从缝隙中挤进去。
那里怎么能有汽车呢？
因为船体内部坍塌，留给他的只有很小一条缝隙，江驰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塞进去看。
就在他聚精会神盯着那辆同样锈迹斑斑，随时都可能化为灰烬消失在世界上的老爷车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眼眶。
空洞的，什么都没有，表面还附着着微生物行程的黄绿色膜。
“呃……”
江驰被吓了一跳，往后游了一段距离。
是哥骷髅头。
他盯着那个骷髅头的眼眶，对方也在盯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陷入幻境的缘故，江驰感觉那骷髅架子有话要说。
他凑过去刚要开口，一个小章鱼突然从他眼眶里冲出来，不偏不倚撞到江驰的脸上。
因为躲闪不及，江驰被这个小沙包一样的章鱼撞到眼眶。
然后他发现这只眼睛看不见了。
江驰有些紧张，他能感觉到眼睛出现变化，不仅仅是失明那么简单。
他摸了摸眼睛。
江驰：“！！！”
他头皮发麻。
眼球没了，整个右眼的位置向内凹陷，眼皮都合不拢，留了一条窄缝，他甚至能感觉到海水顺着缝隙流进体内。
江驰用力闭了闭眼，试图让那个缝隙合上，又用手去扯。
合不上。
他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只草木绿色的眼球竟然跑到那个骷髅身上。
那只自认为完美的草木绿色眼球，正在骷髅的眼眶里滴溜滴溜转，像腕力球里的球！
不能忍。
江驰伸手，想要从缝隙把手挤进去抓住骷髅，可手却被咬住。
他能感觉到手上的皮连带指甲一点点被剥下去。
可对方抓得太紧，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手抽回来，还因为重心不稳，来了个后空翻。
手上的皮没了，只剩下筋肉组织。
而缝隙里面的骷髅却把手在缝隙前晃悠，炫耀它抢来的皮。
江驰想不通，骷髅架子是用什么方法把他的手皮整张剥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还苦思冥想，抓着手腕疼得撕心裂肺时。
刚才小沙包一样的章鱼不知道从哪冲了过来，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冲向另一边眼眶。
好险。
江驰堪堪躲开，就差一点。
可他屁股被什么东西咬住。
他回头看，后面什么都没有，但他就是能看到自己的裤/子和皮肉正在离他而去。
这还能忍。
夺他的眼球抢他的皮。
江驰变回龙形，撞了上去。
哪想到正中下怀。
在巨大的冲击下，那个空间里的老爷车和骷髅被撞飞出去。
等江驰再看到对方时，骷髅架子竟然开着破旧的老爷车在水中行驶。
骷髅顶着江驰的眼球，带着他的人/皮手套朝他飞驰而来。
江驰现在是龙形，自然是不怕的。
主动出击永远比坐以待毙好。
他加速朝那辆老爷车撞去。
撞击的瞬间，水中冒出无数气泡。
江驰能清楚感觉到身上皮正在被一点点夺取，至于他的眼球，在离开的瞬间，最后看了眼骷髅架子上的眼球。
他的皮穿到了骷髅架子身上。
十分不合身的，像是一个披风。
而失了龙皮，没了眼球的江驰除了疼，没有其他感觉，但很快，就连疼痛感都消失了，他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巨石，往海底极速下坠。
·
江驰醒了。
他变成了那个骷髅架子，此刻正开着破旧的老爷车在海中以龟速行驶。
他盯着自己身上看，只有一只手上有他人形的皮肤，剩下的都被他巨大的龙皮遮住
难受不难受江驰体会不到，他脑袋空空的，骷髅头上镶嵌着两只伸手就能碰到的，完全没有保护的眼球。
江驰戳了一下，有点疼。
神经都没有，痛感何来。
他瞟了眼下面的沉船，那头巨兽还在啃食藤壶。
这么久了，应该吃完了吧。
他开着破旧的老爷车下潜，视力优秀的他一眼看到躺在海床上毫无生气的平滑侧齿龙尸体。
江驰：“……”
心梗。
现在到底算什么。
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又是怎么思考的？
等他把车靠近沉船，发现在那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巨兽，而是一个巨兽模样的海草。
海草附着在沉船表面，如同飘逸的长发，在水中挥舞，轻轻拍打着加甲板，仿佛是巨兽啃食藤壶的声音。
离谱。
江驰不知道要怎么摆脱现状，他把老爷车停在沉船的甲板上，从上面跳下来。
盯着只有骨头的脚，稍稍活动几下。
这场面好诡异啊。
江驰把身上平滑侧齿龙的皮扯下来，从沉船上往下跳，走到平滑侧齿龙身边，把龙皮披在它身上。
那次撞击把他的皮肉撞到分离，还轻而易举就把皮夺过去。
而他现在又变成了骷髅。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江驰还是费力把龙皮套回去。
但剥下来的皮，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还回去，而且平滑侧齿龙几吨重，单靠他衣服骨头架子，是不可能完成的。
江驰天真的希望龙皮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套回去。
可他套到一半，龙皮突然没力，断了。
第83章 逃离海洋馆（八三）
江驰：“！！！”
他的皮！
他上亿年一直引以为傲的龙皮。
江驰的眼泪都快跟海水混在一起。
可他哪有眼泪，只有两个无法固定，在眼眶里晃荡的眼球。
他绝望地盯着被亲手扯断的龙皮，手指骨一点点握成拳，把海水挤压出气泡。
这算什么事。
要杀要剐都可以，为什么要这样？
还让他亲眼看到这种场景。
跟被杀重生，叫当事人反复回味他被杀时拍下来的视频没有任何区别。
残忍至极。
相比于肉/体上的摧残，精神上的摧残更可怕。
只是江驰没想到，更严重的打击还在后面。
那头消失的巨兽突然出现，一口将平滑侧齿龙身体咬断，撕裂，吞进去。
江驰：“……”
海床上的泥沙被巨兽搅起，海水变得浑浊，模糊视线，等海水重归清澈后，江驰双脚落在海床上许久，愣在原地都忘了划水，被巨蟹夹了下骨头才回过神。
望着平滑侧齿龙曾经待过的地方，江驰一个劲儿摇头，不敢相信。
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如果这是真的，江驰不用活了。
他用力踢了一脚海床，却磕到螃蟹壳上，不结实的骨头架子上脚趾直接断了一节，埋在海床里找不见了。
江驰：“……”
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不过只是一副骨头架子，也不疼，江驰懒得找。
此地不宜多留，他正要游走，头顶就被巨大的物体笼罩，抬眼就看那头巨兽凑过来。
他下意识往后躲，却重心不稳坐了个屁墩，屁股上的骨头架子也差一点散掉。
江驰手法生疏地摁了摁，把骨头归位。
那头巨兽已经到了跟前，他来不及躲闪，等死的时候，对方突然停下来，盘踞在身侧，十分臣服于自己的样子，还用巨大的身躯蹭了蹭这副骨头架子。
挠痒痒吗？
江驰被他蹭的直往后退。
最后再次坐在地上。
他瞪着眼睛看对方，转身就要游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该死。
早晚把它干掉。
要不是巨兽身上的甲片十分坚硬，江驰现在跟他比例悬殊，恨不得立刻把它撕碎，吃进肚子。
可他被巨兽圈在身体围成的圈内，与其说是对方臣服于自己，倒不如说，他被巨兽给圈养了。
江驰好不容易游开，发现巨兽还挡在面前。
就像孙猴子怎么都挑不出如来的掌心，他也逃不出巨兽的折磨。
侮辱。
莫大的耻辱。
江驰干脆不逃了，眼不见为净。
他把指骨曲成鹰爪，伸向眼眶，犹豫半晌，手上用力，不成想很轻松的将眼球从眼眶抠了出来。
盯着自己的眼球在骷髅手里滚动，他迟疑了。
结果巨兽突然动了一下，带来的水波把眼球从掌心带走。
江驰赶紧过去抓，却一不小心把脆弱的眼球捏爆。
“轰。”
他的头骨里像是放了颗定时炸/弹，嗡嗡的震动，头痛欲裂。
紧接着江驰剩下那只在眼眶里的眼睛，像是被点燃引爆器，突然爆炸，整副骨架瞬间化为灰烬，在海底冒出一股巨大的蘑菇云。
·
“嗡——”
爆/炸的后遗症还在，江驰耳边还嗡嗡个不停。
缓了许久，在意识到这种感觉只是他的感觉后，他把眼睛挣开，但又立刻闭上。
错觉，错觉，都是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