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你，还真坦率。”
沈寒拍拍易南的腿，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刚才说的，答不答应。”
周芳回望着他的眼睛，当初她爱上沈寒，也是因为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澄澈，真诚且勾人。
但现在，他变了，里面还多了几分狠辣和狡黠。
他变得陌生了。
也许从沈寒移情别恋到一个男人身上的那一刻起，周芳就再也读不懂他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周芳把视线收回来，用手往前推了推他，站起来：“我不跟你做交易。”
她抓过扫把和簸箕就要走，却被沈寒一把拉住手臂扯回来。
手里的东西落地。
“啪”的一声。
“你放手！”周芳死命挣扎，却无法挣脱他的桎梏，最后不得不停下，眼中充满了恨，“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寒的声调都没变一点，冷冷地看着她，手紧捏着她的胳膊：“要你的股份。”
周芳吸了一口，啐出去，喷在他脸上：“沈寒！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把股份让给你！少用别人吓唬我！”
沈寒笑笑，抹掉脸上的口水：“周芳，我当然不会让你死，你以为我这么傻吗？你一死，你名下的财产全都捐出去了，我可是一分钱都捞不到。”
周芳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迎着他的目光：“那你想怎样？”
沈寒把她的口水用力擦在她的脸上：“我舅舅也是你找来的，本来他能颐养天年的，只可惜，他死了，你脱不开干系。”
他装作很可怜的样子：“既然如此，你还是受点苦吧！”
周芳：“他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杀的。”
沈寒：“如果你答应给我股份，他就不会死。”
说这话的时候，沈寒冷静的似乎这件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周芳哼笑，她跟疯子没话说：“那你随便吧，反正我是不会把股份给你的。”
沈寒深吸一口气，眸中的光又冷了半分，快要褪去的夕阳洒在他脸上，一半阴一半阳：“我再问你一遍，给，还是不给？”
周芳又啐了一口，这次直接吐到他眼睛上：“做！梦！”
“啪！”
沈寒抬手就是一巴掌。
力道太大，周芳的脸直接爬上五指山不说，人也被打倒在地，头不小心撞在锋利的茶几角，鲜血从额头淌下来，划过脸颊。
周芳之前一直以为，沈寒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不喜欢女子，而她也只是因为不甘心被绿帽子才会一直跟他死磕。
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丧心病狂，一丁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还对一个女子下手。
当初看上他真是瞎了眼。
周芳趴在地上，抹去额头流到脸颊的血，突然大笑起来。
就这样仰天长笑了不知多久，泪水从眼角滑落，跌在地上摔碎，跟她的心一样，稀碎。
直到她被人从地上拉起来，耳边响起沈寒的警告，笑声才停止：“我给你几天时间好好想想，在想好之前，好好享受跟你口中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共处的时光吧！”
就在五分钟前，沈寒就已经给易南使眼色，让他叫李灿找人过来，把周芳带走，随便关在笼区的哪个地方都行，总之就要让她生不如死。
·
一切重归于平常。
太阳缓缓下山，只剩下半圆露在外面。
沈寒揽着易南离开会议室，还没出去，易南的腕表就响了起来。
是警报音。
易南点了点，弹出一个画面。
画面中，江驰正在地下一层的笼区漫无目的瞎转。
沈寒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勾勾嘴角，跟易南对视。
鱼儿来了，该收网了。
易南拨通李灿电话：“盯住Leviathan二号，他就在笼区，封闭所有出入口，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消息，但必要的话，可以进行麻醉控制。”
挂断电话，易南邀功似的往他身上靠：“亲爱的，怎么样，事情交给我来办，都很靠谱吧？”
沈寒轻柔地摸了下他的脸：“当然，我的南南最好了。”
他勾起嘴角，笑容看上去十分骇人：“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
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周芳，已经做了她能做到的最大准备。
在被带出去，从隐秘通道去往地下实验室时，她偷偷将这个消息传给了一个陌生号码。
如果她死了，财产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如果她还活着，一定要让沈寒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不管怎样，在这之前，她都要让自己破坏沈寒计划的计划进行下去。
·
还在笼区绕圈子的江驰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并不知道他被盯上了。
而那些嘶吼声时隐时现，干扰他的判断。
从他选择三岔口中的一个到现在，已经多走了很多路，依然没看到他脑海中构建出的场景——没有自主意识的怪物被关在笼子里备受折磨。
到处都是空着的笼子，这些笼子看上去虽然破旧，但用料扎实，就是江驰也未必能将笼子的金属折弯，一旦关进去，可能再也见不到太阳。
只是这里别说有怪物了，就连苍蝇都不愿意在这停留，搞不懂那些声音都是哪来的。
“铛铛铛”。
一阵金属敲击声从身后传来，等他循着声音过去时，声音又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嗅了嗅，鼻腔内已经被铁锈和血腥以及腐臭占满，根本捕捉不到其他味道。
找不到声音来源，江驰不得已转身继续往下走。
但倘若他能嗅到气味，一定会发现在不远处的笼子角落里，发现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第145章 逃离海洋馆（一四五）
江驰绕来绕去，终于把自己绕迷糊了。
地下一层的笼区跟礼彭斯半岛等面积，进来不易，出去更难。
他花费了这么长时间在这里，唯一的突破就是，那些吼叫声和金属敲击声越来越大。
而原本浓重的血腥气开始被恶臭掩盖。
比养猪场的味道还要难闻，似乎有成百上千腐败的尸体藏在这里。
江驰已经麻痹了，他的嗅觉几乎失灵，只能凭借直觉继续往下走。
只是到处都是长成一样的笼子，加上周围没有标志性建筑物，即便他做了记号，也根本回不到从前的位置。
就在他又走过一个拐角后，江驰看到一个人，那人正在从笼子里往外拖人。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江驰赶在被发现之前迅速缩回拐角，屏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同时目光紧盯那人时长时短、若隐若现的影子。
何沧。
是他吗？
他怎么会在这。
刚才事发突然，又太过紧张，江驰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只是看到那人一头乌黑长发，动作熟练且轻巧地从笼子里拽出一个人形怪物丢到一边。
人在紧张时，大脑会有一瞬间空白，江驰实在不敢确认，那就是何沧。
可是……那头长发，还有身高、体型都很像。
也许是灯光昏暗的缘故让他出现了幻觉？
江驰紧贴墙壁这样想，完全没有注意那个人离开，等他想要去证实自己看到的是否正确时，已经没有人在笼子外面活动。
晚了一步。
而他，已经来到关押基因产物的密集区。
江驰站在路中央，眼睛睁大，两侧笼子里的生物跟刚才截然不同，它们悄无声息地窝在笼子里，完全不理会这个能在外面自由行走的人，没有吼声，没有撞击声，只有它们散发着臭气的呼吸。
笼子里关着的生物都是人跟各种海洋生物杂交出来的，要么是胳膊腿被生物性状取代，要么就是头被取代，还有半人半兽状态的，一半鱼头一半人头。
而他们身上大部分都有无法愈合的溃烂伤口，有些是撞击金属笼导致的外伤，有些生物正常排异反应，还有些这是痛苦的抓痕。
伤口触目惊心，就算是捕猎时的江驰也不会让猎物如此痛苦，通常都会立刻解决掉它们的生命。
是怎样残忍的畜生才会拿人和动物做实验。
江驰凑到离他最近的笼子前，笼门锁死，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打开。
而里面蹲着一个后背长着高耸虎鲸背鳍的人，看上去也就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可光是那巨大且直挺的背鳍就快跟他一样高，叫背鳍的重量压弯了腰。
江驰看不见他的脸，只是猜测，他现在一定很痛苦。
他试着跟他们沟通，完全行不通，它们的性状已经改变，不再是正常的人类或者海洋生物。
他不由自主放慢脚步，把刚才来的人究竟是谁的问题暂时抛之脑后，眼前的一幕幕触目惊心。
江驰做不到视而不见，却又无能为力。
这条原本不长的路，江驰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知道他看到这，内心有多煎熬。
令人绝望的事情就摆在面前，他却无法解决，只能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比起活下来，可能死亡对他们来讲，是最好的选择。
江驰不忍心再去看，可接下来要走的路，两侧笼子里几乎都是这样的生物，他没办法忽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