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挠头:“怎么了吗?”
这年头睡觉也有错了吗?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大姐,才两点。”
随后把手机举高:“怎么没信号?”
“你们怎么不开灯……”
张悦一把抱住张超,哽咽了一会,说:“哥你没事,真好。”
张超拍了拍张悦的后背,又看向另外两人:“所以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
四个人将礼彭斯酒店八层全部走了一遍,除了他们四个人的房间,准确来说,是除了摄影男和江驰的房间,其他房间门都是大开的,但窗户紧闭,无法从内部打开。
而之前那些办理入住,和本就住在这里的游客全都消失不见。
张超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听了张悦所说,清醒的十分彻底,甚至有点脊背冒风,问:“他们人,都去哪了?”
张悦:“不知道。”
虽然来这里之前有心理准备,但她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四个人把脚步声放到最轻,生怕周围有异响听不见。
一时间安静的只能听见暴雨撞击玻璃的声音。
下到快到二楼的时候,江驰打破这份不正常的安静:“等下我去二楼看看,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等天亮。”
走这么一圈,江驰已经对酒店的布局有大概了解,他想看看天花板上的血到底是哪来的。
虽然整个楼层都充斥着血腥气,但二楼特别重,刚刚上来的时候忽略了。
“我们跟着你。”张悦第一个说。
江驰:“随意。”
张悦想都没想跟上去,站在张悦旁边:“我也一起。”
都要去,摄影男自然也不能让自己独处,也跟了上去。
凭借着无人可比的空间感,江驰来到二楼,位于大厅天花板上方的位置。
但跟他想的不一样,这里并不是房间,而是餐厅。
餐厅大门紧闭,但江驰还是在空气中嗅到非比寻常的气息——过分浓郁的血腥味。
就在他打算推门进去时,张悦大叫一声:“啊!”
她一脚踩到一汪深红色的血水,血水四溅,她连着往后退了两步,被张超扶稳。
张超撑着她的身体:“你没事吧?”
张悦捂着胸口,摁住砰砰砰跳不停的心脏,缓了几秒站起来,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摆摆手:“我没事。”
摄影男秉承着对摄影事业狂热的爱,举起单反对着地面就拍,被张悦瞪了一下才把单反放下。
张悦:“不拍会死吗?”
摄影男一步上去,站到江驰跟前:“好男不跟女斗。”
就在张悦想要回怼他的时候,江驰一把将餐厅的门推开。
下一秒,张悦张着嘴愣在原地,眼睛一点点瞪大,想说话,但话在喉咙里反复打转就是出不去。
而本打算拍照的摄影男也举着相机忘了摁下快门键。
在镜头的捕捉下,任何细节都被放大。
站位靠后的张超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那一幕,刚要问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三个人如同雕像一般全都钉在原地。
就听张悦声音后知后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直到张超捂住她的嘴,摄影男终于想起来拍照,这才看清面前的一幕。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在门开的瞬间倒了出来,歪躺在地上,双目瞪得像牛一样,嘴角还是没有完全凝固的血痕。
而他脖子上有一长条的伤痕。
看上去像是刀伤。
伤痕周围的血已经不再往外冒,都流干了。
江驰手握拳,轻轻蹭了蹭鼻子,从倒下的男子身旁迈了进去。
现场比他想象的要血腥得多。
近百平米的餐厅内,东倒西歪堆叠着数不清的尸体。
地面上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就连地毯都被血水浸透,踩在上面还会有未凝固的血溅出来呲到鞋面上。
用血流成河来形容都不为过。
江驰没有再往里面走。
他能闻出来,也能感觉到,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的,除了——
江驰把视线锁定在位于餐厅中间,血液和尸体集中的位置,一边嘟囔着对不起,一边从死去的人身上迈过去。
他实在没别的地方可以走了。
等到了跟前,他发现那股生气再一次消失。
再去仔细甄别,空气中除了门口呆愣住的三个人外,没有活人的气息。
无一例外。
他低头看了眼沾了血的鞋子,眉头微蹙,绕到门口,在三个人面前打个响指:“别发呆了,去查查这些人是不是住在这里的客人。”
·
然而前台电脑解不开,又没有纸质版的记录,想要确认这些人身份的想法再次破灭。
从餐厅出来,另外摄影男跟张超就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张悦稍微好一点,江驰最为淡定。
还是不想放弃寻找的江驰在翻箱倒柜仍一无所获时,问张悦:“张悦,你之前来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啊?”张悦回过神,看着身边的江驰,“你说什么?”
江驰摇头,清清嗓子:“两位,不要发呆了,赶紧找找看,怎么才能出去,不然下一次躺下的就是我们了。”
第12章 逃离海洋馆(十二)
江驰:“何沧,你跟我回去吧,就像以前一样。”
满身伤痕,一脸讥笑的何沧望着他,满是不屑,厉声道:“滚,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救你。”
眼看他要离开,江驰毫不犹豫追上去,抓着他的胳膊,满脸央求地望着他,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来找你了,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受这么多苦,对不起,可我找你好久了,没有一刻放弃寻找,我们回大海,再也不上岸了,好不好?我不想自己回去。”
何沧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我属于陆地,你属于大海,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江驰摇头,不愿相信:“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们……”
不等他说完,何沧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而他无论如何奔跑都追不上何沧的脚步,总是有无形的阻力让他无法加速奔跑。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对方即将消失在视野中,江驰望着何沧决绝的背影,绝望的大吼:“啊——”
“嗬。”
江驰猛地挣开眼睛,倒吸一口气,有一瞬间瞳孔骤缩成竖瞳,周围一片漆黑,根本没有何沧的身影。
他缓了缓神,勉强把自己从刚才的情绪中剥离。
江驰抬头看了眼外面,雨还是下个不停。
还好。
是梦。
不是真的。
但是这样的梦他已经不止一次梦到了。
在梦里,每次在他找到何沧,想要带他回去时,都会被拒绝。
江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另外三人坐在沙发另一次,眼睛瞪得像铜铃,看得出,他们在焦急的等待天亮。
他缩了缩身子,抹了把眼睛,吸吸鼻子,坐起来说:“你们也睡会吧,我看着。”
摄影男摇头:“不了,我要等天亮。”
张超:“我也是。”
张悦叹了口气,没说话。
然而外面呼啸的风雨正一点点侵蚀他们的希望。
一小时前。
因为完全没有线索,无奈之下,他们在一楼仓库找到了一个噪音极大的平板推车,还有一根布满灰尘、不知道干过什么的麻绳以及拖把、扫把和簸箕。
他们要将那些意外身亡的人暂时安顿,同时打扫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线索。
除了江驰外,三个人都带着快到手肘的橡胶手套,鼻孔塞着纸卷,穿着从餐厅后厨拿来的围裙,活像超市里卖肉的大叔。
江驰负责把人身上的血迹擦净,摄影男则拍了照后帮着张超去抬尸体。
而张悦则负责拖地。
但张悦地拖到一半就受不了了,拖地的重任就让江驰给接了。
最后因为那三个人都出现不同程度上的心理和生理不适,这些活都让江驰给包揽了。
将所有死去的人一个挨一个摆好放平,又将从每个房间内搜罗出来的床单盖在他们身上,再把地清理干净,已经快四点了。
江驰将门口最后一块黑漆漆的地面脱干净后,看着被远超过三百具尸体堆满的餐厅,重重叹了口气。
太残忍了。
“别拍了。”他把状态恢复一些的摄影男手里单反摁下,大手扣住镜头,“给逝者一点尊严。”
摄影男讷讷地点头,把单反关机,冲着餐厅的方向鞠了一躬:“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
江驰:“离开这里。”
·
可现在,随着墙上的时钟分针和时针行程一条线,六点已经到了。
外面的雨却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四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挺不住,睡着了。
·
“先生,醒醒。”
“先生?”
江驰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缓缓睁开眼。
窗外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打在脸上,他眼睛微眯,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意识回笼,江驰眨了下眼睛,看清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