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洇开的血迹,都来源于贯穿心脏的那一枪。
从枪口大小来判断,这是一把猎枪,口径大且有力,足够射穿一只鹿或野狼,持有者一般是农户或村民。
而女尸身上的其他青紫伤,是对抗伤。
池翊音尝试根据这些伤口重构情形,不禁有些奇怪。
看起来,应该是这位穿着登山装的女士想要离开,却被很多人阻拦,不想让她离开,那些人里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小孩。留在她手臂上的伤痕里,就有被人攥住手臂造成的瘀痕,还有轻微划破的伤痕,是小孩划伤的。
他所奇怪的,并不是有人想要伤害这位女士的事。
——毕竟都用上了枪,看上去是并没有多余的仇恨,只为快速达成结果。比起情感或关系纠纷导致的死亡,更像是利益纠葛所导致的。
可拦下她的人里,却有小孩……这就使得场景和目的变得矛盾起来。
池翊音慢慢站起身,黎司君恰是时候的伸手过来,稳稳握住他的手臂,用自己的力量带动他起身,让他靠在自己怀中,而不会因为长时间下蹲后的猛起身而头晕。
猴子得意的看向池翊音:“这下你信了吧?”
池翊音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明白你所说的时空,但是……既然在刚刚的短短时间里,尸体身上的伤口就在一层层叠加,这是不是就说明,其他时空都在快速向我们这里靠拢?”
他看向猴子的眼神严肃:“什么情况下,时空才会齐齐向同一时空叠加?”
猴子刚刚还得以的表情僵住了:“呃……”
它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池翊音却轻声叹息。
只有一种可能啊……
有人,在屠戮所有时空,并且赶鸭子一样把那些时空赶过来,强制与这个时空进行融合,不允许其他同样强的时空吸引走这些小时空。
而做这些的人,和池翊音身处于同一个时空。
池翊音唇边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看向周围的眼神充满戒备。
如果按照猴子的说法,那就是当时在云海列车上所有还活着的,或者是被新系统认定获取了某种资格的人,都会进入箱庭。
而在暗中做到这些的那个人,池翊音并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是敌是友。
是谁?
对方将所有时空汇聚到一处的目的,是什么?
池翊音眉头紧锁,四望之下一无所获。
他走过去,将女尸随身的那个背包拎了起来。
可就在打开之后……
一颗头颅赫然出现在池翊音眼前。
猝不及防之下,池翊音眼瞳紧缩,愣在了原地。
“音音?”
黎司君立刻发现了池翊音的不对劲,他快步走过来,将背包从池翊音手里拿走,看了一眼之后厌恶的皱了皱眉,扔给旁边的猴子。
然后他紧紧抱着池翊音,轻拍他的后背安抚,让他慢慢缓和下来。
而猴子还在笑话池翊音被吓到的事呢,就看见一包黑色划过一个抛物线,“咻!”的就落在了它手里,它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接,不敢对上司扔过来的东西有丝毫怠慢。
背包在它手里抛了好几次,活像个烫手的肉丸子,然后才被它堪堪抓住。
猴子刚松了一口气,抓住背包边缘挣开抽绳往里看去,结果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即便有所准备,也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两只爪子颤了颤,好悬没下意识把背包扔出去。
——黎司君淡淡瞥过来的那一眼,镇压了猴子所有的念想。
背包里的……不仅仅只是人头而已。
而是一颗,还活着的人头。
——人被割下头颅,会死吗?
人头离开身躯之后,还会动吗?
这个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但是就在猴子手中的这个背包里,还在眨眼睛的人头,颠覆了一切常识。
不同于其他被切割下来的人头还会带着血迹,断面也会因为锯齿的微小不同而显示出凶器的来源。
这颗人头的断面一片平滑,虽然血管肌肉清晰可见,却没有任何血迹,就好像它天生就长成这副模样一般。
人头没有头发,头颅和脸上的皮肤连成一片的惨白,似乎终年不见阳光,薄薄的皮肤下面,甚至能够清晰看到青紫两色的血管。
而那张脸上满是皱纹,并不是一张年轻的脸,而是一张足够苍老,皱褶布满了整张脸的百岁老人的模样。
在猴子低头往背包里看时,那人头也发觉了它的视线,仰头向它看来,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纯度最高的水晶,剔透得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
那双眼睛带着笑意,友好的向猴子眨了眨眼睛,甚至连嘴唇都弯了弯,刚刚还惨白不似人类的脸上,忽然就柔和了下来。
好像是家中慈爱的老人,会因为儿孙的归家而笑得合不拢嘴,为儿孙操持饭菜,亲昵的聊着家常。
只不过,它根本就不是个人。
生与死皆没有它的席位。
即便是曾经做了十二年系统,自诩什么都见识过的猴子,还是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冷汗,风一吹,它整个人冷得直发抖。
猴子被那头颅看得头皮发麻,也不管它到底是好坏,连忙把背包合起来,眼不见心不怕。
而最先感受到一颗还活着的头颅带来冲击的池翊音,也在黎司君的怀抱中慢慢恢复了平静,重新站直身躯,抬手推开了黎司君。
“谢谢。”
他的声音中还有些许微不可察的颤抖,但在黎司君担忧的注视下,他还是强制将自己所有外露的情绪压制下去,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别担心,我没事。”
池翊音顿了顿,解释道:“我只是……”
回忆起了曾经在采风时,发生过的事情。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经历了,那时候,池翊音还没有毕业,依旧在学校里准备自己的考试。
而他对大阴村最初的印象,也就来源于学校。
还是个大四学生的池翊音,本来在图书馆里准备自己的毕业论文,却听到了转角后的争吵嘶吼。
他走过去,就看到了两名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教授,互相争执到脸红脖子粗。
其中一位是数学系教授,另一位则是民俗学教授,两人是兄弟,多年来在学校里一直兄友弟恭,尤其是数学教授,对民俗学教授总是充满担忧和不安。
即便对方都已经四十岁的成年人了,但数学教授还总是会在对方上课或开会的时候,偷偷在门外看他一眼,确认对方还在,就会松口气离开。
不论数学教授自己是否是有重要的事情,到底忙不忙。
就好像数学教授一眼没看住,民俗学教授就会人间蒸发一样。
而就是这对几十年没说过重话的兄弟之间,却在那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那时,池翊音大概听了些。
民俗学教授曾经跟随老师前往大阴村,但是七人进山,只有他一人回来了。虽然他在学校做教授安心教书,但这些年,他从未有一天忘记过死去的人们,为此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只有我!只有我活下来了啊,哥!’
民俗学教授眼神绝望,眼眶赤红:‘其他人,一个都没活下来,一个都没有!我何德何能,能在我老师死去的生命上睡大觉,拿着用其他人的死亡换来的生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我要回去找他们!二十多年前我就应该回去了,现在,也只是迟了些。就算是死,我想要和我的老师同学们死在一起!’
两名教授不欢而散。
不久,学校里发生了一件轰动校园的事情。
——民俗学大楼,丢失了一件重要财产。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据本专业的学生们说,那东西一直被锁在院长办公室的保险箱里,但连院长都没有打开的钥匙,只有几位专家有资格打开。
池翊音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场争吵,并迅速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他发挥自己的社交天赋,很快就和民俗学的几个老师打好关系,从他们口中,得到了零星消息。
丢失的那东西确实足够贵重,不论它到底是什么,它的丢失都引来了一整个严阵以待的专家团,而民俗学本院的老师,即便是资历最老的老教授,也说不好那到底是什么。
只是,对方还是给他提供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说起来,这件事与池翊音那日看到的民俗学教授有关。
资历老的老人们都知道,在上个世纪末,本院发生过一桩惨事,教授带着助理和学生进山实习,却只有一个学生勉强被保住了性命,就是那天的那位教授。
几十年过去,当年的学生已经成为了教授,而这件事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再无人提起。
只有一件当年留下来的物件,还被沉默的锁在院长办公室里,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是当年五个回来的学生中,其中一个胃里的骷髅头。
骷髅头被医生想办法取出来之后,却吓得当时在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们半死。
因为那骷髅……口吐人言,甚至像个活人一样,在笑。
胃酸将骷髅严重腐蚀,皮肤脱落,只剩下血红一片的肌肉,和白惨惨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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