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 (疯子与狗)

　　“跑？他们跑什么！就是个行政拘留，想把自己跑进监狱吗！”苟明义怒道。
　　“因为那是i71！杀人犯！”汇报的民警只来得及撂下最后一句，通话就挂断了。
　　“呵。”身下传来了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苟明义冷着脸，质问这名罪魁祸首。
　　他从警十余年，头一次在同一个人手上连栽了三次。对方身上迷雾重重，当他甚至不惜以渎职为代价交换了一个真相，对方却又创造了一个新的谜团。
　　这样苦心积虑地将i71放出去有什么好处？他可不相信端泽是不图回报的圣人。
　　“因为实验很成功。”端泽的嘴角被撞破了，血液在他比常人都更加苍白的脸上格外触目惊心。
　　i71比他想象得更快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一个可供雕琢的试验体，一个值得他绝不会再放弃的试验体。
　　苟明义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那种像是面对着深渊的颤栗感，又顺着脊梁爬了上来。
　　“你什么意思？你都要被枪毙了还想什么实验？！你不怕死吗？！”他色厉内荏道。
　　“本来不怕的，现在怕了。”端泽意味不明地叹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一片混乱中只有苟明义一人可以听见。“苟警官想知道真相吗？”
　　他像是恶魔在低语。“那就把我放出去。”
　　“我会在你死之前告诉你的。”
　　*
　　【溪山市发现传染性狂犬病】
　　傍晚七点，这条新闻自播出后数分钟内已经冲上了热门首页。
　　紧随其下的则是另一条新闻——
　　【溪山市实行封城举措】
　　事实上这样的举措已经不是首例。近几年这样大规模的流行传染病已经发生数起，只是这一次异于常人的发病症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端泽的手被铐在一起，坐在警车后座。他被要求和警方一起行动，以免造成误伤。
　　无论i71越狱成功的真实原因如何，苟明义都结结实实地吃了个暗亏，i71
　　门外的警卫是他带走的，i71也是趁着这疏忽越狱成功。他现在能做的，不过戴罪立功罢了。
　　刑侦队长邱邺一路听着驾驶座上苟明义像风箱一样喘着粗气。在苟明义接连几个猛烈的甩尾后，邱邺捂着被磕痛的额头，怒道，“苟明义，你不要命了！好好地开！”
　　苟明义一反常态没搭理他，方向盘一打照样在马路上狂奔。
　　不知道为什么，那辆藏有i71的面包车开得像个亡命之徒。一票警车呼啦啦地在后头跟着，连着追了近十公里，反倒被越甩越开。
　　只有苟明义开的这辆车一马当先，紧紧地咬在后头。
　　邱邺的手一直搭在自己的配枪上，一边盯着前头的面包车，一边分神警惕着车厢内。
　　事实上，如果按流程走，犯下这般重大过错的苟明义绝对不会被安排到这场追捕中。只是，现下是特殊时期——
　　眼见着前面那辆面包车越来越近，后座的端泽突然开口。“邱警官，你们似乎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什么话？”邱邺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
　　“我说了，这可是丧尸病毒。”后视镜里，端泽的头发有些长了，给他浅褐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的嘴唇像是在挑着，但弧度太浅，又教人怀疑这不过是错觉。
　　“现在，第一批潜伏期也差不多结束了。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带着手铐的手敲了敲那道隔开前后座的不锈钢栅栏，手铐上的链子敲在栏杆上，叮当作响。
　　“把自己和丧尸关在一块。”
　　什么？！邱邺瞳孔紧缩。驾驶座上，一直把着方向盘的苟明义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了他，侧脸的血痂清晰无比。
　　而苟明义的眼睛里，全是暴涨的血丝。
　　几乎是此生最快的速度，邱邺举起了枪，一直悬停在板机上的手指狠狠地按了下去。
　　“碰！”
　　284省道上，排头的警车大幅度地漂移着，在甩出车道的那一刻终于狠狠地撞上前车，连带着面包车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破碎声，彻底报废在了道路中央。
　　警车驾驶座侧的玻璃不堪重负，呈蛛网状，沿着那枚弹孔龟裂成了碎片。
　　火光从面包车上猝然燃起，短短数秒之内就包裹了整一辆车。
　　“邱队！”“大苟！”警车纷纷停下，却看见有一人跌跌撞撞地冲向那辆燃烧着的面包车。在这样混乱的场所下，那明亮的火光附近的一切无处遁形。
　　“是端泽！他想跑，抓住他！”
　　民警一拥而上，把端泽按倒在了那辆面包车前。端泽顾不上错过了逃跑时机的事实，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烤着他的面庞，他如坠冰窖。
　　i71呢？他怎么不出来？怎么可能？不会的？i71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
　　死了……？
　　民警将他拖起，一步一步远离了那场车祸发生地，恍惚间端泽听见周围嘈杂一片，夹杂着苟明义撕心裂肺的怒吼。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就是这样对待一个一线民警？就因为我受了伤？怕我变异？派人来监视我？给我放黑枪？”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让我出任务？让我不明不白地死在岗位上？”
　　一切都如自己预料中运转着，而端泽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他骤然间失去了将自己置于险境的动力，这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端泽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皮肤被刺破，渗出血来。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一辆大货车呼啸着朝着收费站的挡车杆撞去。
　　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它们一直藏在桥底，直到此刻像是突然收到了某种信号，一辆一辆朝被封锁的收费站外闯去
　　在刺耳的警笛声和民警的呼喊声中，来自于整个城市各个角落的庞大车流逃出溪山。
　　如心有灵犀一般，端泽抬头的那刻，面前驶过的一辆车的玻璃内，印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火光在对方琉璃般的眼睛里遥遥地跳动。
　　端泽和i71就这样透过一面玻璃对视，而后擦肩而过。
　　一人逃之夭夭，一人则如承诺那般替代他，被留在了封城之后的溪山市。
　　实验非常成功。
　　i71比他想象得更快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没有愚蠢地被无谓的同情心左右了判断。
　　但是端泽作为实验的发起人却失去了对试验体的掌控，甚至身陷囹圄。


第5章
　　端泽被带回了警局。而这一回，企图逃脱的他不再享有之前的优待。他是被邱邺押着进入那间办公室的。
　　公安局局长魏重己早已经在这恭候多时。外头追捕i71的声势浩大，而身为局长却没有亲临一线，他翻着手头的资料，见人来了，也只是眼皮子撩了一下而已。
　　魏重己第一句话问的不是端泽，而是邱邺，“那个苟明义是怎么回事？”
　　“我判断失误了。苟明义还没有丧尸化，但是我开了枪，他现在已经发现我们的安排。”邱邺艰涩地补充，“其他民警，应该也知道了。”
　　“犯罪嫌疑人呢？”
　　“还在调监控，他很可能已经随着出市的市民一起逃离。”邱邺的头更低了，他知道自己这事实在办得够砸，公安这回算是在内部和外部都失了民心。
　　他们本就警力奇缺，外部的暴动和内部的反噬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魏重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不怪你，小邱。国家把这病定义成为狂犬病，我们便不能表现出这是丧尸病毒，派这些受伤的民警奔赴一线，让刑警视情况处决，只是我们的自救手段。”
　　魏重己把目光放在了端泽身上，又移开了。
　　“小邱，既然那个嫌疑人抓不到，就不用抓了。”
　　“什么？”邱邺惊诧地抬头。
　　“我这边会跟咱们民警做做思想工作。”魏重己背着手道。“但民众的工作也要做。我们不能给他们留下个办事不利的印象，这样不利于我们后续工作的开展。”
　　“溪山市重大杀人案犯人已经落网，我会立即向法院递交申请，进行判决处刑。”
　　“这，这不符合规定。”邱邺已然知道魏局想做什么，他想让端泽顶替i71的罪名，立案定刑，就地枪决。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魏重己道。
　　致始至终他都没有和端泽说过一句话，却三言两语定下了他的结局。
　　“把消息散出去，如果两天内法院的判决下不来，就以存在重大威胁为由直接击毙。”
　　“他既然敢以假作真，那也怪不得我们以真作假了。”
　　端泽瞳孔微缩。他意识到，这名公安局局长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全盘计划，打算拿他以儆效尤了。
　　当晚，端泽被再度关入了拘留所，只是这一次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囚犯。
　　苟明义离开警局前特意来看了端泽一眼，他自己在那次追捕i71的行动后，当着刑侦队长邱邺的面摔了警帽，卸了警衔。此刻却有心情给端泽看关于他的播报新闻。
　　“溪山市特大连环杀人案嫌疑人，端泽，已被溪山市警方逮捕归案。因其社会危险性，溪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即日对该案进行公开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