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 (疯子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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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溪山基地的维护者把最后一颗螺钉拧上，替溪山基地拉上了最后一道警戒线。小江山水电站在今日正式开启运转，密不透风的高压电网将会将那些丧尸彻底隔绝在溪山基地外，维护者原本紧张的心情也随着工作的完成而平静下来。
　　为了保证日常的饮水用水，和平基地和溪山基地都选址在了临江处。江面连绵几公里，此时和大雨浑然一体，白茫茫地看不分明。
　　不远处溪山基地的呐喊声传来，维护者知道这是在对那名罪大恶极者的讨伐。他心里其实隐约察觉那名被声讨者的无辜。但一切证据都指向对方。
　　即便溪山基地有意地没有清理和平基地附近的丧尸，但如果不是端泽凭他恐怖的实力驱使丧尸，丧尸的数量又怎么会到这样一个惊人的地步，甚至于溪山基地不得不加急抽调他们完善电网。（此处指i71）
　　除非这些丧尸产生了智慧，学会游泳，横渡长江来围攻他们——可这又怎么可能呢？那得是多么恐怖的景象？
　　维护者心里暗自嘀咕着，有意无意地朝着坝下瞥了一眼。
　　数千双呆滞的眼睛和他对上了视线。
　　小江山水电站电压监控数据开始节节攀升，很快便达到了令人心悸的2000伏。那辆万众瞩目的卡车带着飞溅的泥水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高压隔离水带。
　　这时间并不长，仅仅一瞬间，卡车风驰电掣地驶过那片无害的透明水洼，扬长而去。
　　屏幕上的监控数值从2000伏骤然跌落至零，紧接着，小江山水电站控制室的灯灭了。溪山基地，连同其外围电网被中断了电力。
　　子弹，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打破了窗户，把i71的半边身体染得血红，他却至若罔闻。明明偏移一下车身就能躲开的子弹，i71生生抗下，卡车执拗地朝着直线的方向奔跑着。
　　这样距离最短，速度最快。
　　后车狠狠地撞上了卡车，把车尾灯撞了个粉碎。而侧面的警车则紧紧贴着卡车，方向盘打到了最大，企图把它逼停在路边。两车车厢之间因为剧烈的摩擦甚至冒起青烟，轮胎尖利的叫声传到了数公里之外。
　　改造者翻身跃上高速行驶着的车顶。他们如血蛭一般攀附在凹陷的车厢之上，在颠簸和大雨中飞速朝前攀爬着。
　　十数把枪对准了车头，几乎是在顷刻间，枪声激烈地响起，铁皮被射穿出一个十厘米直径的焦黑大洞。
　　铁皮下静悄悄的，上吨重的吉普仍旧执拗地朝着直线方向奔跑着，仿佛被亡灵操纵。
　　为首的改造者枪口紧靠在眼侧，俯在了洞旁。
　　驾驶座的软垫已被击穿，而驾驶座下被掀开的暗格则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猛地直起身，“他从车底跑了！”
　　i71固执地以直线的方式开车，就是为了逼着其他车不得不跟以他的节奏，成直线形式在公路上追逐。
　　而他却在这个时候掀开驾驶座下的暗格，从200码时速的卡车上一跃而下，任由排成直线的车队从他的身上飞驰而过！
　　该死，i71从来是凭借着强悍的实力对他们进行压制，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对方竟会采用这样的手段脱身——简直就像是生化武器突然拥有了智慧一样！
　　改造者赶到车尾，车队仍因惯性朝前飞奔，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那个身影从马路上直起身。
　　i71把手比作枪的姿势，遥遥地对着他们炫耀般地一抬。
　　砰！
　　百灵鸟妄图蛊惑，那便把她的尖喙折断，教她再也不能发出半点声响。狼群野心勃勃，那便把他的利爪拔去，叫他再也不能独自生存。在小王子持有的世界上最锋利的宝剑前，这一切都如鸡蛋壳一般脆弱。
　　唯独，国王创造了无数个小王子，他把他们放在了玻璃罐里，对每一个小王子说，你是唯一的——这才是最让小王子愤怒的事情。
　　端泽对于i71能找到他并不意外，他唯一诧异的，是这个实验体为何还要这般固执地来面对现实。
　　i71一侧脸贴在冰冷的地面，另一侧则很凶很凶地瞪着秦阑。这个曾有着一面之缘的黄头发的家伙仅仅用了一招就把i71放翻在地。他显然不是溪山基地那些新生的改造者，而是经过了某种系统的培训，懂得如何最大程度释放潜能的熟手。
　　而能提供这种指导的，只有端泽。
　　“端泽......跟我走......”i71眼框肉眼可见的红了，像只无害可怜的兔子，那份怒气在见到端泽后转化成汹涌的委屈。只是他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来。
　　“凭什么？”秦阑残忍地笑道，手上的力道让i71完全无法挣脱，“你连我都打不过，不过是一个失败的实验体。”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i71的痛处，在见到第一个自己之外的改造者那刻隐隐就有的预感成真。他看着端泽，看着自己高高在上又冷漠无比的造物主，执着地寻求真相。“是真的吗？”
　　“你不跟我走，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他比我强？是因为他们比我强？i71不愿意当着端泽的面承认自己不如其他改造者，像是勉强维系着他最后的自尊。
　　“够了。”端泽终于开口。
　　i71咬着牙，齿缝间全是血沫，他仍旧固执地说下去，“你来教我，我很快，很快就会比他还要强。我会比他们所有人都强。”
　　“我会比他们所有人都强的，端泽，选择我，只能是我。”i71没有乞求，他在阐述他认为的事实。i71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端泽——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恐惧任何不利于他的结果。
　　理所当然，狂妄自大，令人愤怒。
　　修长微凉的手指搭在了i71的脖颈上，端泽捏着i71的下巴，令他看着自己。在这样近的情况下，他可以清晰地从对方的琉璃般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i71的喉结滑动着，温顺脆弱地教人愤怒。
　　“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端泽的眼神极冷，声线绷得极低，自i71一“出生”就开始积攒的怒火越来越旺，熊熊地舔舐着他的胸膛。
　　“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是工具，你不是实验体，你本来就该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正常的会恐惧，会害怕，会思考的普通人。会因为背叛而愤怒，会因为欺骗而难过，对人性失望的普通人！”端泽低吼，愤怒让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这些能力，因为能力所带来的一切都不是你该得的。你本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却还敢问我为什么不给你更多！”
　　记忆里实验体脖颈上那被人强加的第七个注射孔又浮现在端泽眼前，端泽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苦心搭建的城堡一瞬间崩塌的痛苦无时无刻不侵扰着他，折磨着他。
　　i71从一开始便偏离了自己预设的轨道。之后更是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自己不得不耗费数倍心力培育他，将他扳回正途，他全然不知！全然不晓！竟还敢来质问他为何不让他更强，最强！
　　“我该是什么样子？”i71艰难地问，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和你一样吗？”
　　“你！”端泽的手像被毒蛇蜇了一下。
　　“可我不是你。”i71坦然道。
　　i71也许只是在阐明一个事实，可这事实狠狠地刺痛了端泽。端泽自己已经深陷泥潭，这条路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同行，他不需要任何人拉他出去，不需要光明，不需要善意，他苦心孤诣只想寻求一个绝对的同伴。
　　可i71不是，他眼底的光芒时常刺痛他，是端泽创造出来与他截然相反的个体，是属于他自己的笑话。i71的存在让端泽饱受折磨，让端泽恼羞成怒。
　　“你不是我，”端泽力道之大甚至在i71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他失控道，“那你能做得比我更好吗？！”
　　“你不过是因为那些本不该属于你的能力，才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端泽的眼底暗潮汹涌，“而当你的特殊性被剥夺，又有谁会畏惧你，推崇你！”
　　“你说你不是我，那你来证明给我看，i71。”端泽收回手，情绪慢慢恢复，直至回归他素来的冷淡漠然。
　　“凭现在的你。”
　　溪山基地小江山水电站的控制屏幕在紧急电源启动后1分23秒时重启，张一帆指尖冰凉，飞速操作着。“涡轮机停转报警！进水道有异物！”
　　“维修组带上工具！快！张一帆！你待命！”
　　监控室的人一时少了大半。张一帆缩在靠椅上，眼睛盯着屏幕发呆。他对这场意外的原因心知肚明，维修组只需十分钟就能检修出结果。
　　这点时间，足以让i71逃出那条漫长的高压电水区，溪山基地的一切部署将就此失效。
　　而张一帆自己，也将因为篡改程序而被推上审判的刑架。
　　我没错。张一帆心想。他才只有十六岁，正是最富正义感和少年感的时候。大不了拿自己的命去换七哥一条命而已。张一帆让自己不去细想，不去后悔。这是他的选择，由此引发的任何后果都将由他自己承担。
　　他的脊背尚且单薄，却生生地走上一条殉道者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