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渺渺安静下来,子桑言书抬手揉了揉胀疼得不行的太阳穴,颇为无奈道:“我不过就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歇一会儿,你们这么能不省事。”
子桑言书说的可不止是渺渺,更有在不远处打闹的两人。
也不知道十四和庭樾两人一大早的又怎么了。
方才叶珺澈路过他们睡的厢房时,就已经听到了他们吵闹的声音,现在更是动手直接打了起来,动静大得,隔着两个庭院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寻常人如此,子桑言书听觉灵敏,更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动静越来越大,引来不少下人围在他们院外,但是却无人敢进去劝架,按着两人动手的状况来看,若是贸然闯进去,只能被误伤。
两人吵得子桑言书脑子一涨一涨的,突然间看到景谦怀中的渺渺,便向渺渺道:“既然你都来了,就去帮我把十四叫来。”
兔子的耳朵异常灵敏,听到那边打斗的声音,立刻躲到景谦怀中,委屈巴巴和子桑言书道:“主人,小太子现在在气头上,庭樾少侠更生气,两个我都打不过,我不去。”
小兔子虽然平时张牙舞爪的,不过这种时候倒是明白得很,知道如果过去的话,自己会很惨。
子桑言书倒也不勉强,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揉了揉,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既然睡不了干脆就直接不睡了,歪着身子靠在躺椅上,随手捏了个诀,直接将正在打闹的十四和庭樾给绑到自己面前来。
猛然间被绑来,十四尚且一脸茫然,抬头一看子桑言书正一脸疲态的盯着他看,眼中甚至还有稍许的不耐烦。
瞧着两人脸上都有伤,两个修行者打起来只用拳头,没有用法术,而且以十四的身手,轻易就能收拾庭樾,而眼前看来,十四是有意让着庭樾,这倒是少见。
子桑言书看着两人脸上的伤,稍有意外道:“十四还会手下留情?出了一趟南海,倒是变了不少。”
庭樾对子桑言书带着阴影,所以看到子桑言书脸色不好的时候,下意识躲到了叶珺澈身后。
小小的动作也被子桑言书看在眼里,子桑言书挑眉瞥了一眼庭樾,缓缓道:“你吵了我休息,躲到你师兄身后,就能平安无事吗?”
在子桑言书面前,十四自然是不敢大吼大叫,表现得乖巧得不行。
然而庭樾此时却又是委屈,又是纷纷不满。
好几次长了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憋得满脸涨红。
看他这幅,欲说不说的样子,子桑言书也是失去了耐心,懒懒道:“十四向来嚣张惯了,三界中也无人能管得住他,本想替你出一口气,但是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一笔揭过。”
“还不都是一伙的,说得那么好听。”
此时庭樾憋着对十四的一肚子火气,加上子桑言书又是十四的兄长,所以连带着庭樾对子桑言书也带着怨怼起来。
子桑言书耳旁嗡嗡嗡的,吵得他整个脑袋疼,可没有心思看两人拉长着脸在自己面前。
他撑着头,看向叶珺澈道:“阿澈,你让他们到远些打去,两个都不是没有长大的小娃娃,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顿时,庭樾立刻拉住叶珺澈的衣摆,很委屈道:“师兄,我想回灵明山,这条龙,他……”
说着庭樾自己又难以启齿,瞪着十四恨不得把十四身上一块肉给狠狠咬下来,都不足以发泄他此时的怨念。
第75章 点灯
难得十四这次没有直接就和庭樾吵起来。
听到庭樾这么骂他, 十四反而嬉笑起来,痞里痞气应着:“我这条龙,我这条龙怎么了?昨晚的事情能全怪我吗?不也有你一半责任吗?一个男的扭扭捏捏,也不知道在灵明山上你师兄怎么忍你的?”
十四这一张嘴, 准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叶珺澈还想安慰安慰庭樾再问问究竟怎么了。
一大早两人就大打出手, 差点就能把叶行岳的营地彻底拆了, 肯定是有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要不然庭樾的性子决不会和十四如此, 两人平日也就小打小闹,这次是动了真格。
叶珺澈刚想安慰一下庭樾,就见子桑言书拉着他的衣袖,轻轻的拽了两下, 小声道:“他们太吵了。”
叶珺澈知道子桑言书的意思,此时子桑言书一定是被心底的声音吵得不耐烦,更不想看到太多人在自己面前晃悠。
十四也是一下子就看出了子桑言书状态不对, 立刻揪着庭樾往外走,嘴上还是叭叭个不停:“有什么事我们外面自己解决,这种事情也要找师兄, 你丢不丢人……”
十四这张嘴,就不能奢望能够听到他说出什么好听的。
后面两人吵了什么, 子桑言书已经不想再去听, 抬起眼瞥了一眼渺渺,淡淡道:“还不走?”
渺渺被那冷冷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兔子毛都要全部都炸了起来, 赶紧三两下爬到景谦肩头上, 小声催促着景谦出去。
叶珺澈明白了子桑言书的意思,坐到躺椅旁,一手揽过子桑言书的腰,让他靠到自己肩膀上,轻声道:“知道你累了,现在再睡再睡一会儿。”
明明已经困倦得不行的子桑言书,靠在叶珺澈的肩头上,却没有要入睡的意思,他闭上了眼,轻轻问道:“你们要回离都是吗?”
“嗯。”叶珺澈轻轻的应着声,“离都陛下已经传召,他已经派了新的将领到怀州来,父亲被召入离都,也会和我们一起回去。”
怀州还有霆城的事情已经尽数传入左凛耳中,两城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加上叶行岳年事已高,景廉已经不在,左凛不想再失去叶行岳,便把他也召回离都,颐养天年。
听到子桑言书这么问,叶珺澈还以为他是不想回到喧闹的离都,便说:“离都路途遥远,我又不是朝中之人,不需要回去复命,如果言书不想回去,不如我们去沂城怎么样,那里靠着南海,离怀州也不远,言书正好可以在那养伤。”
子桑言书靠着叶珺澈肩头,轻轻动了一下,找一个舒服的地方继续靠着,带着些慵懒之意道:“叶侯数年没有归家,你也在灵明山那么久,现在叶侯终于能回去了,你不回去一家人团聚?”
叶珺澈轻轻笑着说:“既然父亲已经被调回离都,一家团圆的日子多得是,我现在更想陪言书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让你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而此时子桑言书心中念着残魂的下落,想着再拖下去,也迟早要面对。
怀中子桑言书睁开了双眼,因为困倦双眼中含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也不知现在他看不看得清眼前人,声音软绵绵道:“我还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要离开一个月。”
看他都已经伤成了这个样子,叶珺澈实在不放心,担忧道:“你现在想保持清醒都难,你还想去哪,去做什么?”
子桑言书知道他放心不下自己,也不想他多问,便道:“我有明羽练的丹药,一个月的时间总能压制,阿澈,我必须去,我自己去。”
每一次将残魂取出来,都要闹出不小的动静,所以子桑言书不想叶珺澈也跟着一起去。
残魂一事他也不想说明白,只是很坚决告诉叶珺澈,他要一个人前往。
子桑言书很少有能够特别在乎的东西,这次他说得如此郑重,叶珺澈多少也能够猜到,必定是有关于简旭或者是柳霜飔。
只要是有关于他们,子桑言书就不想自己参与其中,而恰恰是关于这两人,子桑言书就一定会执着。
叶珺澈牵着子桑言书的手渐渐攥紧,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口道:“你既然都说了非去不可,我还能拦你不成,我在离都等你。”
语气中子桑言书听出了叶珺澈心底的没落,而他自己此刻心中也是乱的,他也不敢肯定寻到残魂之后,眼前的人还能是原来的样子吗。
人间的黑夜正是地府开始活动的时候,子桑言书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再悄然离开。
从他动身那时,叶珺澈就已经醒了。
怀州连日落雨,天空被一层一层乌云罩住,漆黑如墨,叶珺澈只披了一件外衫,便走到屋外,提着一盏灯和蜡烛,将怀州街道上的灯笼全部点燃,将黑夜照亮如白昼一般。
子桑言书如约到地府见鬼君,而鬼君早已经掐好时辰,就在三途河畔等着子桑言书。
本来等得百无聊赖的鬼君,一见到还带着人间露气的子桑言书,立刻就起身迎了上去。
于人间的时间来算,子桑言书不过就是离开地府一天罢了,但是他身上缠绕的怨气却更加重了,鬼君不由皱眉道:“龙王离开一夜,脑子里都想了什么,竟让魔气有机可乘,把你弄成这般模样?”
看到鬼君走近,子桑言书立刻退后两步,刻意避开鬼君,语气冷淡道:“本座是来应约的,待我留在地府一月,希望鬼君也要记得约定才是。”
时时刻刻心中都念着残魂的消息,鬼君低着头浅浅笑道:“本君向来一言九鼎,看龙王到地府来并不情愿,方才本君倒是无意间看到了一副奇景,想来能博得龙王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