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决定要辅佐左燕的时候,就是因为齐国朝廷不仁,百姓疾苦,既然现在天下寻得一位明君,他也就只想回到曾经的茅草屋内,或者是跟子桑言书去到任何地方。
当朝廷的局势渐渐明朗下来,柳霜飔便整日在家中舞文弄墨,子桑言书亲眼看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龙出现在柳霜飔的画卷上。
那场景赫然就是子桑言书在南海时,现出真身让柳霜飔骑在头顶上,将他送回到人间来,那时候的画面。
“画我?”子桑言书显得有些兴奋,看着画卷中的白龙,比他对着镜子或者是海水照着自己还要兴奋。
“对啊,是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威武?”柳霜飔也很满意自己的画作,欣赏了好一会,才提笔在上面题字。
“合意友来情不厌,知心人至话投机。”
提好字之后,柳霜飔在郑重地将自己的私章给印下去,对于自己的白龙图,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知己?原来秋叶当我是知己……”
明明应该兴奋的事情,但是子桑言书还是感觉心中空落落的,总感觉,还不够,却又不知道又是何处空了一块。
在子桑言书察觉不到的地方,柳霜飔眼中也是一片落寞,他其实也想更加亲近一些,更亲近一些。
而他也明白,他不能,因为他知道,子桑言书在等的,是那个万人敬仰的神君,而他只是让神君回来的躯壳罢了,能有这人世间的百十来年,已经是求之不易的缘分。
子桑言书快速压下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拿起白龙图仔细观摩着,就好像是自己每一处鳞片都在自己的眼前一样,画中的白龙就像是另一个他在眼前活过来一般。
看了一会儿之后,子桑言书就将画卷给撇向一边,对着柳霜飔的双眼,问道:“你不是答应我,只要人间的战事平息,你就跟我走吗?现在左燕都已经坐稳了皇帝的位置,你什么时候跟我走?”
柳霜飔将画卷好好地铺在案上晾着,慢悠悠道:“着什么急,现在战事刚平,百废待兴,我现在已经将其余的旁事都推了,就单独陪着你还不行吗?我想等着,过个两三年,离都热闹起来,到时候办一场热闹的灯会,我在灯会一整条街上,挂满走马灯,灯上每一幅画,全是你。”
其实柳霜飔早就有了准备,这些天以来他也一直都在亲手制作走马灯,只不过还未在灯上作画罢了。
子桑言书表面上做出不屑的表情,心中早已经期待不已,却还要蹲到柳霜飔身旁,俯在他耳旁小声问:“我的发冠,你什么时候给我?我还要你亲手给我戴冠。”
其实在城楼之上,子桑言书向柳霜飔提的要求,就是要柳霜飔亲手给他做一顶发冠,并且亲手给他戴上。
这些年子桑言书从未用发簪束发,他的头发只是简单的用一条发带给束起来。
曾经简旭跟他说过,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女子在成人之时会有及笄礼,由长辈为其摘下发带,戴簪及笄。
男子在成人之时,则有加冠之礼。
但是当年简旭分明已经在为他准备加冠礼,他却未等到那一天,就已经被扔到葬龙之地,出来之后方才知道简旭已然不在。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戴冠,只等着等着简旭回来,亲手给他戴冠。
在城楼之上,柳霜飔脸上绯红一片也是如此,戴冠可以是长辈,也可以是……
柳霜飔从当自己是曾经的神君,要他戴冠,他只想成为子桑言书身旁的爱人……
以爱人之名,戴冠束发。
第138章 青丘主君
其实柳霜飔早就准备做好了发冠, 也自己好了发簪,只是,他还是不敢。
或者说,是他还没想好, 要如何藏着这份心思, 为子桑言书束发戴冠。
曾经简旭为子桑言书筹备的加冠礼, 是准备让整个神界都瞩目的盛大隆重的典礼。
然而子桑言书想要的, 就只是他简简单单为自己戴冠罢了。
因为心中存着不一样的想法, 以至于戴冠之后, 柳霜飔的脸颊通红,就像是熟透的果子一样。
“好,好了……”
一时间柳霜飔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子桑言书回过头时, 只看见他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没欺负你。”看柳霜飔一副像是被调戏的样子,他自己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柳霜飔窘迫的转身,自己脸上和火烧一样, 不用特意去照镜子也能想象出现在自己是什么模样。
柳霜飔一直以为子桑言书是个闲散神仙,就算是身居南海龙王之位,也从不见他操心任何南海的事物。
他也听红珠夫人提过, 子桑言书自从成为龙王之后,就极少会回到南海, 除非是有他们无法解决的大事, 才会将子桑言书给请回去。
柳霜飔一直以为,神界的人都很害怕子桑言书,也好奇子桑言书究竟做了什么, 让他们那么忌惮。
直到自己府中接到一个客人, 还特地是来寻子桑言书的。
就连子桑言书自己都惊讶, 除了南海的水族还有丹穴山的凤微之外,神界还有人来寻他,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来寻仇的。
自己的仇家太多,瞧了老半天,子桑言书愣是没想起,来人是谁,但是看着也不像是来找他麻烦的。
“青丘白息见过南海龙王。”
对方自报家门之后,子桑言书总算是知道他是谁了,青丘主君。
要是没记错的话,子桑言书不记得和青丘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唯一有交集的一次,也就是千年之前,他为了找残魂,将青丘的结界破坏了彻底,也把青丘得罪了彻底。
于是乎子桑言书下意识将柳霜飔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白息:“青丘主君亲自到人间寻本座,不知有何贵干?”
得罪的人太多,以至于子桑言书下意识觉得,有不想干的人找上门,一定是寻仇的。
不过看着白息的样子,并不像是来打架的,更像是有求于人。
“白息此来寻找龙王,乃是有一事相求。”白息看了一眼身旁的柳霜飔,深情犹豫。
柳霜飔立刻明白其中意思,正要回避,就被子桑言书给拉住,“青丘主君有话直说,本座听他的,你要是有事相求,他若是答应本座自会出手。”
这倒是让白息很是意外,据他所知子桑言书向来独来独往,谁也不服。
如今看到从他一进来,子桑言书就有意无意的护着这个凡人,白息不免朝这个凡人多看了几眼。
也就是多看了这么几眼,子桑言书的目光就变得危险起来,带着警告道:“青丘主君有话直说,本座没那个耐心。”
“主君请移步屋内细说。”比起子桑言书的不耐烦,柳霜飔的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是子桑言书却因为白息多看的那几眼,表示非常不悦,一直硬拽着柳霜飔的手不放,仿佛在宣誓这是他的人,别人就算是多看几眼也不行。
要开口向子桑言书求助,白息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一咬牙,向子桑言书道:“我儿遭逮人算计,中了魔气,他才刚满周岁,强行驱散会伤其经脉,普天之下,能够不伤他经脉,又能驱散魔气的,除了当年的简旭神君,就只剩下龙王您,恳请您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幼子无辜,你我之间就算有嫌隙,您怎么对我,我毫无怨言。”
“救子啊……”子桑言书一手撑着头,看似不在乎,嘴上却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呢喃,“若所有的父亲,都如是……”
低低的声音,柳霜飔听得不真切,歪着头问:“嗯?言书你在说什么?”
柳霜飔一偏头,子桑言书立刻收起所有的情绪,向柳霜飔微微笑道:“秋叶想到青丘走走吗?你想去,我便救,你不想就由他去。”
见状,白息立刻恳求的看着柳霜飔,“请先生相助!”
柳霜飔本就心软,白息又是爱子心切,当下就直接心软了,“言书,若是你能救,那就帮帮青丘主君吧,孩子受苦,天底下哪有父亲不心疼的。”
“是吗?”子桑言书的目光不经意间沉了下去,白息也因为这句话脸色煞白,就担心子桑言书会想起往事,现场翻脸。
让白息意外的是,子桑言书没有就此翻脸,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如孩童一样笑靥如花:“好啊,好一个父慈子孝,竟然秋叶都答应了,本座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了。”
“不过。”子桑言书顿了顿,又道,“本座还有个要求。”
白息心中一跳,不知道子桑言书会提出怎样的要求,子桑言书淡淡的看了一眼柳霜飔,然后向白息道:“都说救人一命,有如再生父母,既然是因为秋叶本座才会出手,不如就让令郎摆我二人为义父,主君可愿?”
“你……”白息狠狠一怔,万万没有想到,子桑言书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见白息犹豫,子桑言书不悦的皱眉:“怎么?主君是不愿意?因为本座凶名在外,如此会丢了青丘的颜面?”
白息连连摆手,解释道:“并非不愿,只是未曾想龙王愿意和认犬子为义子,一时欣喜过往未能反应过来,小儿能认龙王为义父,得到龙王庇佑,此乃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