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路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凝睇他满怀爱意的眼神，淡淡回答：“谢谢乔总的谅解。”说着，他垂眸晃了几眼剧本，打算把剧本放回去。
他与乔清枫正擦肩而过时，对方却抓住了他的手，隐忍地问：“我把你送到医院后，你之后……过得好吗？”
这是乔清枫主动提及他的记忆。
箫路也因此明白这个人格的记忆可能只到高考的那天。
季清哥不完整。
他该装糊涂糊弄过去？还是坦荡地回答？
眼前的人格同样是季清哥，是那个把自己照顾到大，每年送生日礼物，寄钱，高考的时候特意赶回来的季清哥。
箫路长叹一口气，为什么他总是会遇见很多难以抉择的事情？他思忖许久，虽然不能对这个人格有爱意，但对方毕竟是他的季清哥，箫路并不想骗他什么。
“之后差不多有一年，我过得很开心。然后我们不小心出车祸，你和弟弟死后，就剩下我一个了。”箫路回头，语气低低的，“我死在了十九岁，哥。”
乔清枫一震，瞳孔紧缩，喉咙立刻被锁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箫路露出笑，说：“过去的真的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有很多人爱我。”
“哥，谢谢你。我真的不怪你，你其实也没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还得感谢你送了我价值三亿的房子。”箫路挣脱了一下手，乔清枫紧抓着他不放。
“哥 。”箫路又挣脱了一下，“真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乔清枫好像失去了力气，才放开了他。
箫路往前走去。
乔清枫留在原地，盯着他把剧本塞回原处。他和箫路明明就隔了几步的距离，可他怎么都没有力气往前踏出去几步。
为什么不怪我呢？
乔清枫眼睛胀痛，他之前在你骂废物，毫无价值的人啊？
难道是你根本不在乎吗……
他意识到这点，心口发疼。
箫路放下剧本后，看向窗外的白色，喃喃而语：“哥，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原来的季清哥，是一个善良又温暖的人。不过你们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接受，只是想知道原因……”
乔清枫望着箫路的侧脸，痛苦道：“我也不太清楚，小路。我这里得到的记忆只有你高考前的，身为骷髅一百年，还有大部分小孩的那一世。”
箫路猛地转头，一脸震惊。
“我和那个疯子，应该经历了一种特别的事情，才让我们性情大变。我和他其实都感知不了太多的情感，就好像情感被驱除掉了。”
“我时不时会有一种冲动，想要毁坏一切的冲动。这种很可怕，就好像我们天性就是如此。”
箫路脸沉了下来，感觉毛骨悚然。
能在虚拟空间存在的，并且想要毁坏一切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了……
第73章
这个想法一出来, 又被箫路立马否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乔清枫究竟是什么？
箫路的目光落到乔清枫的脸上，看着他面露痛苦的样子, 心思渐远，没想到这个人格也和自己交际颇深。
他想到了小孩那世，又想起了乔清枫所追求的……
他不应该在最后说出对方毫无价值的话，当初本意是想让对方死心, 因为箫路知道乔清枫肯定会和他一起受罪，最后一同死亡。
没曾想，最后反而亲手把乔清枫推进牢笼里。
“哥……”箫路踌躇片刻, 问，“追求完美, 追求全能，追求价值, 一路过来累吗？”
乔清枫望着站在书桌后面的箫路, 注视他很久，沉吟不语, 后来总算说了话。
“累，也习惯了。”
他从小到大都在刻苦学习, 让自己各方面变得完美，没有一天休息过，好像只有这样, 才会更加强大, 什么事情都能轻易解决。
箫路垂眸, 又看了眼窗外, 随后一道真诚又随和的声音响起。
“我希望哥, 你能过得开心点。工作之余, 享受一下这个世界。”
乔清枫的手掌一点点合拢，嗓音沙哑：“小路……”
窗户外面的风雪渐渐变小。
箫路转身，挠了挠额头，视线停在书桌上，他唇角扬起，自顾自的说：“之前我们都以为会迎来一个很美好的未来，可世事无常，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秒间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哥，太严于律己，很累的。”
“嗯。”乔清枫低头，盯视自己眼下穿的衣服，这就是一套很随意的黑色睡衣。
大白天在家里换下睡衣，这是那个疯子可以干出来的事。按照乔清枫的习惯，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换上这类衣服。
箫路拿出手机，今天是周一，下午三点钟，乔清枫的公司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于是他对乔清枫说：“哥，雪要停了。”
乔清枫也自然听出了言下之意，他缓了缓道：“我换完衣服，就去公司了。”
“好。”箫路朝他疏离地笑了笑，就继续忙着打扫。
乔清枫深深瞩目他一眼，握紧双手，然后转身走出书房，进入了卧室。
这间卧室还是他一年多前来的，摆放风格依旧没有变。
卧室整体风格偏浅，看起来温暖舒适，这时雪停了，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落到乔清枫的手上。
乔清枫张开手掌，又轻轻合拢，就好似把这抹光握在了手里。
“小路……”乔清枫环顾四周，他的卧室和箫路的风格截然不同，显得深沉、沉闷。
他看了一分钟，然后打开了衣柜。里面放着他和箫路的衣服，他们的衣服就紧紧挨在一起。
乔清枫知道，这些都是只属于疯子的，里面没有一点是属于他的。他将所有的西服都看了过去，一如既往地选择了黑色款式。
换上后，乔清枫站在镜子面前，自己一身窒息的黑色，与这间房如此格格不入。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他的心脏，乔清枫吞咽了一下喉咙，站在原地足足五分钟。
他像是做好了什么心理建设，总算再次走到衣柜前，把一套白色格纹的西装拿了出来，又搭配了一条深蓝色领带。这种颜色，和这间屋内的风格很配，不会觉得突兀。
“白色西装……那个疯子喜欢的颜色。”乔清枫一般只穿深色系的，而疯子不同，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西装都会尝试一下。
乔清枫走到床边，手指顺着平坦的被子，他闻到了淡淡的香味。若不是来了一个电话，他估计得沉浸如此。
“乔总，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您签字。”张秘书不慌不忙道。
“嗯，我半个小时后到公司。”乔清枫打开门，站在书房门前，观看箫路的背影几十秒，然后离开了这间房。
“少爷。”李叔打开了车门。
乔清枫坐到后方，微笑说：“去公司。”
“好的，少爷。”
乔清枫一进入办公室，一个雌虫正四肢颤栗地跪在地上。他一眼都没看对方，便坐在椅子上，接过张秘书的文件，然后签了字。
“张秘书，他犯什么错？”乔清枫拿起身旁的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乔总，总监他因为疏忽，给公司造成了不少的损失。”张秘书把另一份文件递上前去。
乔清枫无声地浏览文件，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空气仿佛被冻结了，让两人都不禁放轻呼吸声。
张秘书在乔清枫的身旁待命，瞟了瞟跪在地上担心受怕的雌虫，今日怕是他最后一天待在这里的日子了。
乔清枫对这种因疏忽而给公司造成损失的过错，一直都难以容忍，基本就是二话不说直接解雇。
“周总监。”乔清枫把文件放到桌上，正眼盯着他。
雌虫对上他冰冷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乔总，是我的错，给公司带来了很大的损失。您怎么惩罚我都不为过，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
“嗯。”乔清枫把文件给张秘书，淡笑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如何弥补？”
嗯？
张秘书和周总监像是见到什么稀奇的事，彼此对视了一眼。
周总监马上反应过来，知道这是百年一遇的机会，无情的乔清枫居然能多给他一次机会，他连忙说了接下来的补救措施。
“按照你说的做，我要看到成果。”
“多谢乔总，多谢乔总！”
“嗯。”乔清枫看着两人出去后，松了一下衣领，他表情冷淡地看着软件里疯子给他的信息。
【不用交换了。】
【让人厌恶的疯子？你这话说得可真搞笑，你和我不相上下啊。你以为装一装，就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箫路是我的，他爱我。我亲吻过他的全身，他也一样。】
乔清枫看到前两句没露出一点反应，可第三句让他冰冷的表情破碎，声音有些悲痛，“小路……”
箫路听着客厅里的脚步声远去，停下动作，“系统，我感觉大事不好。”
“来日方长，这个词我现在都不敢说，真怕我们过了这天，没下一天。”
系统反馈完，也回来了，它唉了声，“能把剧本搞出来，不是随便虚拟空间的人都能做到的。”
